三天後.李情深帶著小奶包回到了h市.
易崢看著已經不再如同半個多月前那般絕望冷酷的小奶包.心底微微鬆了口氣.笑著道了謝.
李情深點頭.然後便是告辭.
他能爲小奶包做的.便只是這麼多了.
接下來.迷信點說.就要看小奶包自己的造化了.
至於許流年.他真的.無能爲力.
而易崢.牽著小奶包的手.帶他去看許流年.他的眉宇之間有一絲疲憊.但精神很好.他說：“許流年身上注射的應該是gms的‘沉醉’病毒.那款病毒我在歐洲已經買到了樣本.但是.這款病毒的功效據說是不可逆轉的.也就是說.許流年.可能一輩子都這樣……癡呆.我已經找了不少科研人員研製清理這款病毒的方法.但成效不大.這款病毒.真的太複雜.一般的科學家.見都沒見過.”
頓了頓.易崢又接著道：“許懷沙.我和流年.從沒想過讓你去揹負什麼活著.對你也一直是放養.因爲我和流年都覺得你過去揹負的太過沉重.所以希望你能爲自己活著.但是.現在.不管怎樣.我都希望你好起來.並不是希望你能力挽狂瀾找出病毒的研製方案什麼的.只是.你始終是我的孩子.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
對於小奶包.易崢不得不承認.自己並沒有投入太多的關注.但是.那也是爲了他好.小奶包太過天才.性子又是沉靜.絕不是什麼野孩子.他需要的不是父母的管制.而是最大限度的自由發展空間.
這也是易崢在流年讓他管管小奶包的時候選擇耍賴的原因.
他相信小奶包.不論怎樣.他都會爲自己計算出正確的道路.
而小奶包.聽著易崢的話.微微一震.
他探出手.摸向那黑暗的不可知的遠方.他隱隱地知道流年躺在那裡.但是.他卻根本看不到.
沉醉……
沒有比小奶包跟了解這款病毒的人了.繼承了流年關於武器和科研方面的記憶的他.自然知道這款病毒是製作方案和宗旨.
用於小規模的政治運作和商業運作.譬如說.給某個政客服用“沉醉”.那麼.第二天.他定然會被檢測出老年癡呆.而具體原因.誰都不知道.因爲“沉醉”除了讓大腦癱瘓沒有任何副作用.
但是.當年.許流年沒有研製解藥.因爲不需要.
所以.小奶包也不知道如何去製作解藥.因爲從原理上來說.“沉醉”的藥效是持久永遠且不可逆轉的.
也就意味著.許流年會永遠癡呆下去.
光想想.就覺得可怕.
小奶包的步子止不住急切了一分.他的手摸在虛空中.但是卻無法摸到腳下的東西.被一張小椅子一扳.“哐啷”著牽倒不少東西往地上栽下去.
易崢看得一陣心疼.下意識地想將他扶起來帶到流年身邊.但是最終還是收回了手.
如果小奶包能重新看見.他便不再需要任何幫助.
如果小奶包永遠看不見.那麼.他必須儘快的適應永遠的黑暗.
即便會一次次的摔倒.他也要適應在自己家裡的生活.
小奶包趴在地上.任由那些東西砸在自己身上.說實話.真的不是很痛.比楚山鬼打得輕多了.但是.心裡卻難受得厲害.
他突然間發現自己瞬時間變成了半個廢物.沒有眼睛.他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做不成.連許流年都看不了一眼.
那樣的感覺.讓他格外的難堪和難受.
那個人.是許流年啊.他自打有意識起就發誓要保護的許流年啊.
可是.現在.她因爲病毒大腦癱瘓.他甚至連看她一眼都無法做到.他只顧著沉靜在自己的世界.一遍遍將爆炸的場景重播.然後銘刻.哀傷……
他記下了死者.卻忘記了生者.
這是最該死不過的背叛.
人.如何能這樣活著.
如是想著.他艱難地爬起.繞過那些散落的東西.走向牀邊.他一邊摸索著一邊爬上了牀.
許流年靠坐在牀靠上.一動不動.
小奶包半跪在牀上.去撫摸流年的臉.去抱她.一邊如是動作.一邊哽咽著呢喃：“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已經失去了那麼多.又怎麼可以因爲墮落繼續失去.
這世上最可憎的不是那些茍延殘喘過活的人.而是那些卑劣的放棄生命的人.
小奶包曾迷失過.他覺得人生不再有任何意義了.
可現在.他知道.他終會花一生的時間來尋找人生的意義.
“流年.對不起……”
他抱著流年.默默地開始哭泣.這個女人.是生下他的母親.也是他當做女兒來養的人.
他.如何敢對她不好.
他的眼淚愈積愈多.如同斷線的珍珠般滑落.這是個不常哭的孩子.所以哭泣的時候纔是最刻骨的哀傷和懊悔.
而眼睛.因爲眼淚而清明.
他的視線有一片漆黑變得漸漸模糊.然後他睜開眼.許流年的容顏便出現在他的眼前.
他不想看到.便不再看了.
但是他沒能逃避了那場可怕的夢靨.他幾乎每天都在將爆炸的場景重複播放.
而現在.他不再逃避.直面慘淡的生活.
所以.他看清了整個世界.看清了最想看到的人.看清了許流年.
然後.他轉頭.看向易崢.
易崢站在門口.輕柔的朝他微笑.運籌帷幄的樣子.
小奶包突然意識到.或許.自始至終.這就是易崢設置好的局.現實讓李情深帶他去散心.去見識這個世界的風景、苦難、生活.再帶他到流年身邊.帶他到他最愛的人身邊.讓他意識到自己的懦弱.逼著他好過來……
甚至.小奶包知道.那張小椅子.也是易崢設計好的.
可是.他不覺得有什麼.也沒覺得受騙或者其他.
生活便是苦難.每個人都必須堅強勇敢的活下去.一個正常人總比一個瞎子活得更輕鬆些.
他半點不惱火易崢的設計.相反.他感謝這個男人.用了漫長的時間告訴他生活的本來面目.
現在.他很好.外面天氣晴朗.他會努力的堅強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