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們拖出屋子後,阿蓓二伯帶著大家一直往後山走,並且不讓蘇溪和米嘉跟著。我很是疑惑,不是說帶我去見族長麼,怎麼又出了寨子要往後山走?難道想要對我動私刑?
我猛地想起,苗人尤其是生苗,有自己的一套律法,他們很排外,前兩天警察來了什麼也沒查出來,就是因爲(wèi)這些苗人不肯配合,警察問什麼都一問三不知。
我越想越心慌,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衝著二伯喊道:“你們要帶我去哪裡?放開我,動私刑是犯法的,我也算是警察!”
阿蓓二伯一腳踢在我腰上:“我要帶你去見族長,族長平時不住在寨子裡,在後山的聖女洞。”
苗人信奉女媧,將女媧奉爲(wèi)聖女,不過建國以後,部分苗人的生活習(xí)慣大改,改爲(wèi)在家裡供奉女媧,最多在寨子裡蓋女媧廟,至於最傳統(tǒng)的生苗是如何供奉女媧的,我就不得而知了,可是想起這個族長要經(jīng)常呆在一個山洞裡,我不禁有些同情。
這時我想起來,現(xiàn)任族長不是老太婆,而是阿蓓的媽媽。
後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個山羣,可謂是層巒疊翠,走了近一個小時,我們才轉(zhuǎn)進了一處山凹。我原本以爲(wèi),族長是住在晦暗潮溼的山洞裡,誰知道她只是住在聖女洞附近的竹樓中。
阿蓓的媽媽和阿蓓長得很像,看樣子不過三十出頭,一雙大眼睛無神地低垂著,皮膚比一般的苗人白多了,穿著苗族服飾,佩戴著苗族秘銀首飾,很是漂亮。
或許正是因爲(wèi)她長得很漂亮,我心裡也沒有剛纔那麼害怕了,美好的事物總是會讓人心生親切的。
可等到我走近之後,我看到阿蓓媽媽的腳踝上纏著一個讓我渾身發(fā)毛的東西,她兩隻纖細(xì)雪白的腳踝上,各纏繞著一條金色的小蛇,兩條小蛇不時在她的小腿上游動,看到我們來了,昂起腦袋,發(fā)出嘶嘶的警告聲。
這金色的小蛇,不就是老太婆嘴裡養(yǎng)的那一隻麼?
一回憶起老太婆吃蟲子的樣子,我差點沒當(dāng)場吐出來,那樣的畫面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第二次了,以至於我現(xiàn)在一見到金蛇都會反胃。
待我們走近,阿蓓的媽媽忽然醒過來一樣,低垂的眼眸一動,二伯他們就停下腳步,恭恭敬敬地對族長鞠躬。
“是他?”阿蓓媽媽問道。
“就是他,早上老族長讓阿蓓去找這後生,阿蓓隔著玻璃看到了屍體,忙跑出來通知我們大家,我們衝進去,把屍體擡出來的時候,這後生還在睡覺!”二伯說著,氣不打一處來,對我又是一腳。
阿蓓二伯年輕的時候是獵人,這一腳踢得我半天都站不起來,我一跌下去,正好摔在阿蓓媽的腳下。
當(dāng)時我只是想快點爬起來,一個是因爲(wèi)我怕她腳上的那兩條蛇,一般的蛇就夠可怕的了,這蛇還會鑽人的肚子,二來是地上到處都是蜈蚣,我一摔下去
就砸死了幾隻,綠色的屍液一下子全爆在我臉上,我差點沒吐出來。
因爲(wèi)擔(dān)心那個蛇咬我,我的眼神忍不住就去看蛇,蛇已經(jīng)爬到阿蓓媽媽的腳背上了,我慌的要死,但是這時,我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阿蓓媽的腳底沾著血。
這是暗紅色的血,已經(jīng)幹了,碎成一塊一塊。她腳底怎麼會沾著血?難道說昨晚她到過我的房間,然後不小心踩到了血跡?就算她沒來過我房間,那她也一定是去了地上有很多血的地方。
我沒有敢盯著看很久,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心裡徹底沒底了,難不成陷害我的不是老太婆,而是阿蓓的媽?或者說她們兩個根本就是一夥的?
這時我再看她,覺得她的臉說不出的詭異,她正好也擡頭看我,我盯著她烏黑的眸子,手腳都軟了,差點就站不穩(wěn)了。
這時,她嘆了口氣問:“死的是誰?”
二伯他們互相之間看了一眼,然後沉聲回答道:“是阿蕾。”
我看到阿蓓媽媽臉色並沒有變,揮揮手讓二伯他們先離開,這些人也不擔(dān)心單獨把我和她留下會不會有危險,很恭敬地就離開了。
看來,在苗寨裡族長的命令是絕對的,而且,阿蓓媽媽應(yīng)該很厲害。
等大家都走光了,她問我道:“你知道阿蕾是誰嗎?”
我心想我哪兒知道,便搖了搖頭。
她黯然地說:“是我的大女兒。”
我一愣,阿蓓說過,上一個死的是她的二姐,現(xiàn)在死的又是她的大姐,這麼看來,兇手肯定不會是族長,虎毒尚且不食子呢。
她接著道:“我只剩阿蓓一個孩子了,不能讓她再出事了。”
剛纔我已經(jīng)察覺到,苗寨的每個人對族長都是絕對尊重的,誰敢動族長的孩子?還有,爲(wèi)什麼族長不徹查這件事呢?
她不等我開口,先說道:“我知道不是你乾的,實不相瞞,昨天我站在一邊親眼看他殺了阿蕾,但是我無能爲(wèi)力。”
什麼?我根本不敢相信聽到的這些話,她親眼看著自己的女兒被害?
我張了張嘴,只感覺一陣噁心,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這苗寨裡還有一個正常人麼?
她瞥了我一眼道:“你不是寨子裡的人,你不會懂我,但是我能感覺到你身上也揹負(fù)著一段宿命和詛咒,那你應(yīng)該知道命運有多無奈。”
我不禁來了精神,宿命和詛咒,說的應(yīng)該就是我要找到戒指救蘇溪吧。
她又說:“如果你能保護得了阿蓓,我可以幫你解除這個詛咒。”
我頓時欣喜地問:“你說的真的?”
如果苗寨裡真的有那枚古老的戒指,沒有人會比族長更清楚了。
可是要怎麼保護阿蓓?兇手可以把人的頭顱活生生地扯下來,這樣的力量,即使是我時刻不停地守在阿蓓的身邊,也不一定能護得了她周
全啊。
我把我的想法跟族長說了,族長一直低垂著眼睛不看我,我知道她很傷心,也不敢催促她,只好在一邊等著。
過了許久,她纔開口道:“殺前幾個人的時候,我沒有阻止他,現(xiàn)在他要殺光我的女兒,這一切都是報應(yīng)。要保護阿蓓,最好的辦法就是快點找到兇手。”
“你不是知道兇手是誰麼?”我很是疑惑。
這族長也是個認(rèn)死理的,聽了我的話,竟然搖著頭,不肯再多說。
我問急了,也沒好氣道:“就算你現(xiàn)在不說出來,你把我放走去保護阿蓓,那人也知道你在懷疑他了。”
說出這話我馬上就後悔了,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萬萬是不會那麼說的。果然,我一說完,族長的眼睛一亮,擡頭看著我說道:“所以你必須得死。”
我倒退出去好幾步,臉色變得很是難看。
“我死了,怎麼保護阿蓓?要我變鬼保護阿蓓?”我知道族長不是在開玩笑,冷汗一下子就從腦門兒上冒了下來,她說那幾個字的時候特別輕巧,我聽了卻是牙齒忍不住格格打顫。
“你放心,我只是讓你假死。”族長淡淡說道:“人有三魂七魄,吃下離魂蠱之後,你的一魂二魄會脫離身體。三天之後,會再有命案發(fā)生,到時候你的身體留在我這裡,但是一魂二魄回到寨子裡,就可以看到事情的真相了。”
我想了一會兒,沉聲問道:“你是說,寨子裡還要死人?下一個是阿蓓麼?”
“我不知道。”她搖頭。
我發(fā)現(xiàn),族長從來不肯正面回答我的任何問題,她明明知道兇手是誰,可是就是不肯直接告訴我,非要我離魂出去看一眼才行,我想可能是他們這種人都講究一個天機不可泄露,以前吳兵也是這樣,說話總是說一半。
我答應(yīng)了族長的要求,不過我心裡很擔(dān)心蘇溪和米嘉的安危,我三天不回去,她們會不會急瘋了?而且她們是和我一起來的,苗人會不會爲(wèi)難她們呢?
這種擔(dān)心日益增長,可是族長一句都不肯回答我。之後的時間裡,我都處於族長的監(jiān)控之下,雖然她並沒有把我綁起來,可我也沒敢動逃跑的念頭,她那兩條金蛇可是會要了我命的。
好不容易等到第三天晚上,族長給我扔了幾串漿果。
我問道:“這是什麼?”
她回答說:“今晚你要離魂,補充點體力吧。”
說實話,這幾天我真的是餓壞了,山裡根本找不到什麼吃的,而且很多東西都是有毒的,不認(rèn)識的東西我也不敢亂吃。
我來不及細(xì)想,就把漿果吃光了,剛吃完,我肚子像被什麼抓住一樣,傳來一陣疼痛,並且這疼痛感越來越強。
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最後只看到一雙白腳站在我眼前,我知道是族長在說話,她說:“時間到了,你該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