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上的行程算得上是毫無波折的, 自從聖誕節的事情之後,艾維斯就再也沒有在希瑞的身份時找過西弗勒斯的茬了,甚至可以說, 他頗有幾分躲著西弗勒斯的意味, 這雖然讓西弗勒斯頗爲意外, 但是也並沒有重要到引起他重視的地步。
所以一上火車艾維斯就同盧平早早地找了節空車廂, 然後關上了門, 用上了忽略咒。
“希瑞,你暑假要在哪裡過呢?”無所事事的盧平左扭扭右扭扭,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艾維斯從手中的書本上擡起眼來,淡淡地睨了盧平一眼, 突然發覺自己對待這個曾經幾乎引起他情緒的男孩有些過於冷淡了, 儘管男孩經常跟在他身後, 不過…他沒有負罪感地別開了視線,看了看窗外移動很快的風景。
“當然是在自己的房子裡了。”他淡淡地陳述著, 並沒有發覺自己下意識地避開了家這個詞,盧平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也沒發覺什麼不對,但隱約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
“那你要不要來我家玩呢?我家可是魔法家族喲,你還沒有去過我家吧?”他頗爲羞澀卻又心懷期盼的邀請著, 艾維斯這次連頭也沒擡, 對他的話似乎恍若未聞般。
過了好一會兒, 才聽到他沒有情緒的聲音徑直地拒絕道:“不要。”
盧平笑容僵在了臉上, 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他有些委屈地嘟著嘴,不甘地玩著自己的手指, 心情沮喪得很,他在學校裡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就是艾維斯,雖然後者對他的態度時冷時熱,但是他確實是他的第一個朋友啊!他很想能帶朋友回家,從很小他就被咬成了狼人,也正因爲這樣,所以他一直沒有什麼朋友,甚至連父母都只是疲於掩飾他的狼人身份,而沒有多餘的力氣來照料他。
能來霍格沃茲讀書已經是鄧布利多給予他的極大的恩賜了,他第一次上火車的時候因爲來得太晚,所以並沒有找到什麼空位,他從頭到尾敲了一遍門,都沒有空位給他或者根本就沒有人開門,所以他最終回到了那個給他帶來危險感覺的門外,敲了敲門,打開門的男孩並沒有想象中的可怕,甚至,很友善,儘管更多的時候是冷漠的,但是從未感受過朋友的溫暖的他還是將這個人認作了自己的第一個朋友,也是最重要的那一個。
他願意跟在艾維斯身後任勞任怨,僅僅因爲他是他的朋友而已,所以此時艾維斯拒絕了他的邀請,盧平不由得感到一陣無法擺脫的失落。
艾維斯沒聽到男孩的反駁,便偷偷斜著眼瞄了他一眼,看到男孩埋著頭的樣子,眉間忍不住微微上挑了半度,似乎是思考了半晌,他終於倨傲地扯了扯嘴角,“只能去一天,先去你家,然後我再回去吧。”
盧平驚喜地擡起頭來,笑容滿面地點了點頭,興高采烈的樣子讓艾維斯撇了撇嘴,然後隱蔽地勾了勾嘴角。
下車了以後,艾維斯便直接同盧平一路一起去了他家,雖然盧平的家裡十分的簡陋,但他們依然熱情地招待了自己兒子的第一個朋友,最終還是艾維斯招架不住,第二日早早地便離開了,忽視盧平不捨的表情,他不算瀟灑地同盧平的父母道了別。
直到到了大街上,他纔再度想起自己無處可去,他雖然通知了希爾瓦說是讓他夜裡在車站等著,但是昨天同盧平走得急了,並未去等希爾瓦,夜裡也忘了聯繫他,此時天都亮了,也不知他…
艾維斯突然皺起了眉頭,那個傢伙,該不會還在火車站吧?思及此處,艾維斯腳下不由得加快了起來,心裡雖然安慰自己那傢伙不可能那麼傻,天都亮了還敢在火車站等他,畢竟他只是一個僕人,甚至連長老的級別都沒到,怎麼會敢出現在陽光下,但想到那傢伙的固執程度,卻不由得抿緊了脣瓣。
他走到隱蔽處招來一隻蝙蝠,正想要吩咐,卻又猶豫了起來,不過幾秒,他便做下了決定,讓蝙蝠離開了,自己立刻變身迅速地飛向了車站。
萬幸他所在地離車站並不算遠,所以不過一刻鐘時間,他就到了車站,他躲在角落恢復了真身,然後快步走了進去,略略環視了一圈,並沒有發現希爾瓦的身影,艾維斯心下略鬆,也不知是放下心了還是約摸覺得有些遺憾。
他轉過身正要離開,卻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喚聲,“大人。”
是希爾瓦!
艾維斯震驚地轉過頭去,看到站在陰影裡的希爾瓦,臉色極度蒼白地望著他,身形搖搖欲墜地靠著牆壁,看起來甚至連行動的力氣都沒有了,艾維斯呼吸一緊,不知是想到了什麼。
他忙地快步走了過去,扶住了想要向他走來的希爾瓦,後者立刻腳下一軟,整個人都攤在了他的肩頭,艾維斯皺著眉頭看著他,深深地呼吸了幾次,口中低低地罵道:“你這個笨蛋。”
希爾瓦不解地擡頭看了眼艾維斯,嘴角慢慢浮起一個淺到看不清的笑容,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了,艾維斯低下頭,才聽到他口中的呢喃。
“終於等到您了,大人。”
將希爾瓦帶進一家旅館的時候,旅店的老闆眼神詭異地盯著他們看了好半晌,最後在艾維斯凌厲的殺氣中,才終於將兩人帶上了樓。
把已經昏迷了的希爾瓦放在牀上,艾維斯細細地將他檢查了一番,眉頭皺得幾乎能夾死幾隻蚊子了,希爾瓦是魔法師和吸血鬼混合的產物,所以他不像一般的低等吸血鬼完全受不得陽光,他能夠在陽光下待很短的時間,當然這個時間是在他沒有受傷的情況下,看到希爾瓦肩頭到現在都沒有癒合的傷口,那上面似乎是附著吉密魑一族研究出來的專門針對普通吸血鬼癒合能力的詛咒,有這種詛咒在身,那個吸血鬼會不斷地流血,哪怕此時補充血液也會完全流失掉,直到缺血喪命爲止。
如果是一般的吸血鬼,遇到這種事情恐怕是真的無能爲力,只能看著他等死了,但艾維斯不同,他曾經吸過那個人的血,而身爲第四代的那個人的血,自然不同於其他普通的吸血鬼,儘管艾維斯不是他本人,但是身上所擁有的他的血液也足以救下希爾瓦了。
但是,如果希爾瓦喝下了他的血液,很有可能能發現他並不是真正的純血貴族,如果被發現了這件事的話,艾維斯沉吟著低下了頭,看到原本昏迷的希爾瓦在陰暗的房間裡慢慢緩過神來,掙扎地睜開了眼睛。
“大人。”他虛弱地喚道,想要起身卻又滑倒了下去,艾維斯被他的聲音驚醒,回過了神來,看到希爾瓦眼眸中的一片單純的執著,心下不由得微動。
耳邊似乎響起男人初見時的聲音,“我是希爾瓦,長老派我來服侍大人。”
忽又憶起男人剛剛微微鬆了口氣般的聲調,帶著膜拜和敬仰的意味,“終於等到您了,大人。”
艾維斯舉起右手,咬破了靜脈,然後將滿是血液的手腕,湊到了希爾瓦的脣邊。
“大人?”希爾瓦疑惑地輕輕避開了,低沉的聲線帶著迷人的震顫,因爲虛弱而更多出了幾分楚楚動人的意味,艾維斯心下微顫。
“喝掉!”他語氣強硬地看著希爾瓦,看到後者聽話地張嘴吸吮了起來,眼神不由更加複雜了幾分。
這個僕人有多聽話他一直都知道,但是卻從沒像現在這樣帶給他如此大的震撼,從剛剛在車站看到他,到發現他身上居然還帶著這麼重的傷,他不得不想過去有多少次他也是這樣帶著傷或者剛剛受完傷便去執行他的任務,聽他的奚落,受他的凌辱。
艾維斯腦中思緒翻轉,卻一句話也沒有再說,希爾瓦喝完血後傷口便慢慢癒合了,艾維斯施了個昏睡咒讓他睡了過去,他坐在一邊,看著自己手腕上的咬痕,腦中混沌不請了起來。
他不知道經此一事之後要如何再去面對希爾瓦,這個一直在他身邊的男人,艾維斯靜靜地注視著希爾瓦平靜的睡顏。
男人的臉色蒼白得很,一方面自然是因爲他是個吸血鬼,另一方面卻也因爲他剛剛受過傷,他的眼睛緊閉著,但是艾維斯知道那雙眼睛是什麼樣的,那是一雙同那個男人一樣顏色的眼眸,那裡面向來是平靜甚至自卑的情緒,只有在兩人一番雲雨後纔會有些微的迷濛。
他的面容清秀,額頭上是零散的碎髮,黑色的短髮顯得男人有些冷酷而殘忍,脣瓣卻同臉色一般的蒼白,那種蒼白讓人忍不住想要將之染上屬於自己的色彩。
艾維斯注視了他好半晌,終於半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吻上了那張脣,蜻蜓點水般淺嘗輒止。
一吻過後,他慢慢地站起身來,毫不留情地轉過身去,拉開了房間的大門,在門口略微停頓了一下,他似乎想要回頭,但最終只是半側了下臉,然後大步走向了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