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雙他見過的最美麗的眼睛, 儘管它長在一個男人的臉上,但是依然當得起美麗這個詞。
那種平靜安詳的湛藍色,像是他曾見過的安靜的大海, 廣闊的如同能包容所有的一切, 男人的長相算得上英俊的, 但是比起他繼承了父母所有優點的臉來說, 男人的臉至多隻是個中上的水準了, 然而只要一看到那雙眼睛,他就不由自主地被深深地吸引著,然後一步一步走向深淵。
“嘿, 你叫什麼名字?我叫艾維斯,艾維斯?安塞裡。”艾維斯燦爛地微笑著, 年輕的臉上沒有一絲的陰霾, 淺灰色的大眼睛出神地望著眼前的男人, 男人靠著大樹坐在草地上不知在想些什麼,艾維斯不期然的對上男人湛藍色的眼眸。
艾維斯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歡的是同性, 但那是禁忌的,是罪惡的,是不能啓齒的,然而當他真正對上男人的眼睛,他突然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那雙湛藍色的眼睛裡沒有任何的情緒, 男人蒼白的皮膚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他有一頭同樣是藍色的頭髮, 藍髮只到耳際的長度, 留海卻略略地遮住了他的眼睛, 男人的身上像是沾染著與生而來的倨傲與不屑,那種高貴的氣質幾乎讓艾維斯退卻, 耳邊似乎聽見了男人低低的笑聲。
那聲音彷彿來自地底,穿透了艾維斯了心臟,在他的胸腔裡悶悶地震動著,擴散開來,身體似乎都隨著這個笑聲輕輕地顫抖了起來。
艾維斯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笑聲可以引出他這麼多的情緒,不知是被什麼樣的思緒主導了,原本心生退意的艾維斯猛地睜大了眼睛,頗爲倔強地盯著男人,灰色的眼睛裡是滿滿的堅定和一往無前。
“我問你話呢!你叫什麼名字?”他咬牙重複著,臉頰上因爲男人的直視慢慢染上了淺淺的紅暈。
藍髮藍眼的男人依舊不說話,薄薄的嘴脣勾起淡淡的諷刺的弧線,他的眼中依然沒有任何的情緒,就那樣靜靜地看著艾維斯,那眼底深處的蔑視,就像艾維斯只是一隻輕輕地就可以踩死的螞蟻一般,脆弱的不堪一擊。
艾維斯咬緊了下脣,瞪著眼睛同男人對視著,一點也不願意服輸,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做,他只知道不能輸、不能輸!
男人似乎被他的態度弄得有些心煩,他靜靜地別開了眼,然後從草地上站起身走向了遠處,艾維斯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比男人略低的他只能仰著頭看著男人的臉。
“不許走,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哼!”男人冷哼了一聲,突然低頭俯視著艾維斯,那眼中的冰冷讓艾維斯輕輕地打了個寒顫,但他依然死死的拉著男人的衣袖,一點也不願放手。
男人半瞇起了眼睛,艾維斯看不見他眼中的情緒,只得維持著自己的姿勢,一動也不動。
“塔奇奧。”男人的聲音低沉而悅耳,有種讓人心顫的魔力,他只說了一個單詞,卻讓艾維斯幾乎無法呼吸,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放鬆了,在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男人的身影。
塔奇奧,是他的名字麼?
艾維斯輕輕地念叨著,那個單詞在他的舌尖婉轉然後吐出,只是這樣都幾乎讓他心醉了。
那樣迷人的眼睛,還有那樣悅耳的聲音。
如果在此之前有人告訴艾維斯他會愛上一個人,僅僅因爲他迷人的聲線和動人的眼睛,艾維斯必然是會嗤笑著搖頭的,但是就在今天,他確實愛上了,究竟愛上了什麼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那種心醉讓他徹夜無眠,他只知道那種窒息的感覺他還想要再體驗一次,再一次,然後再一次!
他開始去那棵樹下等待著,一天、兩天、三天。
在他以爲那個人永遠不會出現的第三十天,那個男人從遠處漫步走了過來,他的姿態閒適而又貴氣十足,艾維斯怔怔地望著他,心中涌起一陣狂喜。
“塔奇奧。”他試探地叫道,男人睨了他一眼,浮起嘴角點了點頭,然後就那麼自然地靠著樹坐在了草地上。
艾維斯咬著脣竊喜著,裝作不經意地坐在了男人的身邊,他絮絮叨叨地說著話,男人似乎在聽著,又似乎什麼都沒有聽見,男人什麼都沒有說,只有艾維斯一直自說自話著,這樣一個不算特別的下午,有什麼東西驟然改變了。
一切似乎進行的理所當然,又似乎有那麼點過於順利。
在不知第幾個下午,當男人把脣貼上艾維斯的脣時,命運沿著無法更改的方向,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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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不敢帶我見你父母?”男人的語調裡是淡淡的諷刺,艾維斯咬著牙搖了搖頭,似乎終於做下了什麼決定。
“明天吧!明天你來我家!”
當艾維斯被盛怒的父親趕出家門的時候,他恍惚間還能聽見母親的哭泣聲和弟弟叫喊的聲音,那是他的家人們啊!從小疼愛他養育他長大的家人們啊!他怎麼忍心,就這麼...離開!
男人沉默地站在他身邊,等到艾維斯從悲傷中回過神的時候,只聽見男人諷刺的聲調。
“怎麼?後悔了?”
“我沒有!”像是在對自己強調一般,艾維斯的聲音大得有點讓人心驚,男人挑了挑眉,脣角的笑意有種不明顯的陰鬱。
那天晚上,他們不顧一切地結合在了一起,高-潮過後的那一剎,艾維斯感覺到有什麼鋒利的東西輕輕刺破了他的脖頸。
身體裡的血液似乎在不停地流失著,艾維斯艱難地睜開眼,只看到男人湛藍色的眸子裡,那真正像海一般的波濤洶涌,那巨浪幾乎將他打碎,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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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血紅。
當艾維斯再清醒的時候,眼中只有一片血紅,口中的腥味讓他潛意識地想要嘔吐,但是像是有種名爲本能的東西在告訴他還要更多,還要更多的血液來填補無法剋制的嗜血的衝動。
殺、殺、殺!
血液!多麼美味的血液!一切都是他的,一切都是屬於他的!
那些引誘著他墮落的源頭都消失的時候,艾維斯終於從自己新生的本能回過神來。
那是?爸爸?媽媽?弟弟?!
不!
爲什麼會這樣?
剛剛遠離的家人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他身上的血液告訴他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他自己!恍惚間似乎看見父親不敢置信的臉,看見母親悲傷的目光,看見弟弟最後的信任的笑容。
這一切已經毀在了他的手上,永遠地!消失了!
不遠的身後是男人的身影,艾維斯回頭仇恨地看著他,嘶吼著憤怒地衝了上去,卻連男人的衣角都沒有碰到。
“爲什麼要這麼做!”艾維斯邊叫喊著邊努力地想要衝到男人的身邊,然而一次又一次地擦身而過,他如同自言自語地說著,因爲他知道不管因爲什麼,他都無法原諒自己,原諒這個男人。
男人卻什麼都沒說,只是輕蔑地笑著,高昂著頭俯視著他,眼底的寒意讓艾維斯躁動的情緒慢慢冷卻了下來。
“爲了讓你恨我!我很想知道,像你這樣的人恨起來我來,會是怎樣一副美麗的模樣!”男人溫柔地低語著,一如昨夜牀邊的呢喃,如常的低沉悅耳的聲音卻突然讓艾維斯覺得噁心,他恍然發現自己從未了解過這個男人,甚至,他只知道男人叫塔奇奧,或者,他甚至都不是這個名字!
自作自受!是的,他是自作自受!
艾維斯瘋狂地大笑了起來,被血液浸溼的衣衫上依舊在慢慢滴落著血滴,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面,濺起小小的血花,美麗的驚心動魄。
“你會後悔的!我保證!”艾維斯一字一句地說著,俊美的臉上有種決絕的堅定。
從今往後,他一無所有了!
從今往後,他只有一個目標!殺了他!殺了這個男人!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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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進入了一個新的世界,艾維斯不夠聰明,但他有種常人無法企及的堅定和一往無前,哪怕被所有的吸血鬼排擠打壓,也無法改變他想要復仇的心情,他不斷地殺人積累著自己的力量,然後在男人的手中敗下陣來,在男人輕蔑諷刺刻薄的語言中加深自己的恨意!
一點點,哪怕只有一點點的進步,只要在靠近,那麼總有一天,他會殺死那個男人的!
當發現吸食吸血鬼的血液能夠更快地積蓄力量的時候,艾維斯義無反顧地開始攻擊吸血鬼,每一個的吸血鬼倒在他面前時,他似乎就能看見那個男人死在他面前的模樣。
他慶幸著自己哪怕是在最親密的時候都沒有告訴男人他的巫師身份,巫師的能量加上吸血鬼的能力讓他發現了一種與衆不同的能力,這種能力雖然不足以對付那個男人,卻能夠打敗一些沒有接觸過這種能力的吸血鬼了,他不斷地學習著,抓住任何的機會吸取著力量,偏執而不顧一切。
一次偶然的不同氏族之間的互相爭權,躲在暗處的艾維斯看著倒在自己面前的一位吸血鬼長老,突然邪邪地笑了起來,他一步一步走過去,吸乾了長老的血液,感覺到自己力量的瘋長,艾維斯開始升起邪惡的想法。
將吸血鬼的存在告知天主教廷,異端審判的開始帶給艾維斯的是無窮的得到力量的機會,看著十三個氏族慢慢分裂成三個黨派,艾維斯的力量慢慢地強大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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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人說:這不是我可愛的艾爾麼!
那個男人說:膽小鬼!你的仇人就在你面前呢!怎麼不敢來報仇?
那個男人說:除非吸食完我的血液,否則你永遠無法逃離我的羈絆!吸乾我的血液吧!讓我死在你的身體裡。
那個男人說:怎麼辦?我只是想要讓你恨我,用你的手殺死我自己的,可是卻好像,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