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過生離的朱正清不會不明白，那眼中的哀傷是什麼。是山中獵物臨死時的絕望與無奈，是人在生死不得之間的絕望與無奈。

心微微扯痛，這個女人竟然真的活得如此艱難，可想而知，她對這個家的痛恨與絕望。

屏住心中的那點異樣，朱正清扶起她說：“先進去坐會，這會外面太陽也大了些，曬得太久了你也會頭昏腦漲。一會娘要回來了，省得她看到你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你多避著點她。她年紀大了，腦子也越來越糊塗，性子也越來越差，莫跟她硬碰硬知道不？要不然吃虧的還是你。”

“嗯，我知道了。”這個男人說的是真心話，顧明蘭領了他的好意。

“背還痛不？一會我再給你揉揉，下午等娘出了門你再讓敏兒扶你出來坐會或者轉轉，老睡著不一定對身子就好，多走走可能人還會舒服些。”朱正清沒在意識到自己比往常愛講話多了，而且還是他認爲那是女人應該嘮叨的一些瑣事。

朱正清想起昨天按摩的情景，自己的大半個身子都在他的眼中，就算她非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可畢竟她還算是個女人，與一個陌生的男人如此親近，總是難爲情。顧明蘭禁不住臉紅了，生怕再來那一幕立即說：“不痛了，昨天你揉過後好了不少，今天我又起來走了這麼久，感覺很好。”

“哦？真的不痛了？自己忍著那可是自己受罪。別的滋味我不理解，可這睡久了背上不舒服，我可是領略過多次了。這熱棉巾敷痛法，還是慶生伯教給我的親身感受。”朱正清側臉直直的看向那張粉色的小臉，彷彿不相信她的話。

雖然背上沒有達到正常身體的感覺，可是兩個雖然名義上是夫妻，事實上還是兩個陌生人。顧明蘭咬咬牙說：“是真的不痛了。”

“那好吧，要是晚上覺得不舒服，我再給你揉好了。”明明都是成過親的人了，可她實在是像個大姑娘似的害羞他也沒辦法。

好吧，既然她抹不開，定是不想自己看她的身子。

其實，她的身子有什麼好看頭？除了那肌膚白淨外，一整個背都是皮包骨。

朱正清把心底那口氣從心底舒出後無奈的說：“如果你真的受不住了，到時告訴我。我的手法還不錯，會讓你輕鬆點兒。”

顧明蘭覺得自己彷彿真的變成了一個十八歲的女子，站在自己新婚相公面前一樣禁促：“我知道了。”

“哎喲，二哥，你也太疼二嫂了吧？晚上還給她揉背？二嫂，你這可是享受太太福呢。”牛心菊看著朱正清溫柔的扶著顧明蘭在說什麼，而且顧明蘭的神色好似很害羞的樣子，讓她覺得顧明蘭這是在引誘男人。就聽到了朱正清最後那句話，她便禁不住諷刺起來。

明明是句玩笑話，從牛心菊的口中吐出卻成了句譏諷，看來這女人，天生看不得她的好。

其實她與這牛心菊有半毛錢關係？

她又不是搶了她的男人，更沒有虐待她的幼子，爲何總是陰陰陽陽的說些冷笑話？

難道是她對自己的二伯哥有意思？

難道她也想來個兄弟共妻不成？

想到這顧明蘭渾身不禁抖了抖，也許別人家這兄弟共妻的事不少，可這是真要發生在她眼皮子底下，她還是有點受不了的感覺。想要說幾句，只是她實在沒精力與這牛心菊玩，於是轉頭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弟妹這是在說四叔不疼你了？”

沒想到老實人越來越會反擊，而且這話可不能胡說，要是被自己的相公知道了，那還有好果子吃？這院子裡還有兩個孩子呢，牛心菊立時被噎住了：“二嫂…我只是開個玩笑。”

顧明蘭一臉無辜的笑笑：“我當然知道弟妹是開玩笑，否則要傳到四叔耳中，那他還不氣壞？其實我知道四弟疼你，你不說我也知道。咱們家的四叔可是個讀過書的謙謙君子，他對你的話可是言聽計從。弟妹要是覺得他還不夠疼你，我可得給他鳴不平了。”

說完，顧明蘭抓著朱正清的手往屋裡走了，只留下一臉驚異的牛心菊。而朱正清第一次驚訝於自己身邊的這個女人又與衆不同的方面，原來她比自己想像得要聰明，應付家中衆人的能力，比自己想像得要好不少。

這樣也好，就算她不願意給自己當媳婦，但她能夠這樣，最少不會讓他看到她常受欺負。

這顧氏說話是什麼意思？她怎麼會說這麼多的話？牛心菊看著悠然自得的扶著自己二伯哥進屋的顧明蘭發起了呆。

“我說老四媳婦，你這都回來半天了，還站在院子裡楞啥呢？不知道回來就動手做飯麼，他們爺們幾個早上就吃了那幾個饅頭肚子能不餓？你以爲他們也跟你一樣磨功夫在那地裡呀！”朱老婆子一進門見到媳婦情願站著發呆也不知道去做飯，心裡就來了氣。

原本以爲娶個自己的侄女進門當媳婦會更聽話些，可是這些個日子，她也跟著這顧氏開始學偷懶了。今兒個早上牛心菊沒有起來做早飯，而是自己兒子做的，朱老婆子心裡已不舒服了。

牛心菊知道今天早上自己起得晚了讓婆婆不高興了，此時見朱老婆子不高興她放下背上的兒子在地上說：“娘，我哪是在發呆呀，我是在想，你有沒有覺得二嫂有點不一樣了？”

“當然不一樣了！以前不敢偷懶，現在學著偷懶了，這不都是跟你學的！平常讓你幹個活，不是磨蹭半天，就是推三推四，你帶的好樣，讓這懶婆娘有模有樣的學去了！還在這裡磨菇什麼，快做飯去！”牛氏竟然敢這麼的問東答西，朱老婆子火了！

牛心菊可不像顧明蘭那樣怕婆婆，她一臉神秘的問：“娘，你知道我剛纔看到了什麼？”

“你看到了什麼？”果然轉移了朱老婆子的注意力。

當牛心菊添油加醋的把剛纔的情形一形容，朱老婆子果然大怒：“這個不要臉的賤人，你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