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夢漫無目的的開車在路上轉(zhuǎn)了一個多小時之後,接到匡正的電話,“二少爺已經(jīng)到周家了,您什麼時候過來?”
她心裡立即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不是滋味極了,匆匆說了句馬上來,就把電話掛了,楊帆果然知道他在哪裡,就是不願意告訴她罷了,大概也是周寧遠(yuǎn)的授意吧,生氣了,所以連在哪裡也不願意告訴她,也不怕她會擔(dān)心。
心裡難受,一路往周家大宅去的路上都繃著臉,但在車子駛進周家大宅之後,她還是努力擠出一絲笑容,讓自己看起來不會那麼沮喪。
主樓,周家的人都到齊了。
陸夢走進去,第一眼就看到站著的周寧遠(yuǎn),也不知道他的右腿怎麼樣,這麼站著會不會疼?
周寧遠(yuǎn)聽到動靜也擡眸看了她一眼,臉色平靜,沒說話,很快就收回了視線,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
陸夢心裡咯噔一下。
“怎麼回事啊你,讓我們這些長輩等你一個,架子可真夠大的!”陳梅玲不滿的埋怨。
“對不起,我來晚了……”陸夢立即道歉。
“呵,道歉有什麼用!”陳梅玲低頭撥弄著指甲,雖然沒在看她,妝容精緻的臉上卻是滿臉的不屑。
一屋子人靜悄悄的,也沒人說話,都事不關(guān)己看戲似的,陸夢站著,好似一個孤零零的小丑。
她用力攥了攥拳頭,很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臉色平靜,然後目光落在前面的茶幾上,不再說話,說多說少都是錯,也沒有人幫她,何必再要自取其辱?
她也沒有那麼脆弱,不至於經(jīng)不起這點嘲諷。
過了好一會。
周通目光在他們兩個身上不著痕跡的掠過,眉心突然皺的更緊,開口,“行了,說正事吧,今天把你們都叫來,是爲(wèi)了公司的事,寧遠(yuǎn)的才能我們有目共睹,至於寧儒,他的確是差了點……”
“爸,你說這話我可就不服氣了……”陳梅玲第一個嚷嚷開來,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沒錯,寧遠(yuǎn)是好,可我們寧儒也是你的孫子,你不能太偏心,再說了,現(xiàn)在我們寧儒當(dāng)公司的總裁那可是董事會開會討論通過的,再則,我們寧儒也是公司第一大股東……”
“喲,沒本事就是沒本事,第一大股東又怎麼樣……”李韻文不甘示弱的回?fù)簦安女?dāng)上公司總裁一個月,就把總裁搞的快要破產(chǎn)了,這本事啊的確夠大的,我們寧遠(yuǎn)可望塵莫及……”
“別以爲(wèi)我不知道,這就是他周寧遠(yuǎn)在背後搗鬼!”陳梅玲氣的豎起來。
“是寧遠(yuǎn)又怎麼樣,那也得他有這個本事!”看她氣急敗壞,李韻文可就高興了,故意拿話嗆她。
兩人你來我往直接對罵了起來,互相手指幾乎都要點到對方臉上,場面十分熱鬧搞笑。
陸夢靜靜看著,目光不自覺的向身側(cè)掃,周寧遠(yuǎn)站的筆挺,一張俊臉依舊面無表情,既不看吵鬧的兩人,也不看她,好似根本沒察覺她在旁邊站著,她正看著他一樣。
他還在生氣!
陸夢微微低嘆,收回視線的時候竟撞上另一道目光,周寧儒愜意的靠在沙發(fā)裡,似笑非笑看著她,那笑,怎麼看都讓人覺得慎得慌,她厭惡的蹙眉,繼續(xù)盯著茶幾上的一盆花。
安靜的把自己當(dāng)不存在。
“夠了!”發(fā)話的是周通,周進鈞和周進則兩人向來是不多話的,這種場合更像只是個擺設(shè),也只有周通有這個本事壓得住這兩個猖狂的女人,兩人果然同時住嘴,又彼此不客氣的狠狠用眼神廝殺了一通。
周通直搖頭,他兩個兒子不爭氣,娶的這兩個媳婦倒是厲害,光嘴上厲害!
他沉默著,突然朝陸夢看過來,表情凝重又像是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陸夢即使低著頭,也能感覺到這一道沉重的目光,她略略不安的收緊拳頭,只聽周通說,“公司還是交給寧遠(yuǎn)吧!”
她一愣,驚訝的擡眸看他,以爲(wèi)老太爺終於開明瞭一次。
想不到,他接下來的話卻把她放到了風(fēng)口浪尖。
周通說,“你們不是一直好奇還有那10%的股份在誰手裡,人現(xiàn)在就在你們眼前。”
“這……”
“爸,你什麼意思?”
“爺爺……”
一屋子人除了陸夢、周寧遠(yuǎn)和周通三個,其他人都炸了,不可置信的看向周通,又順著周通的視線看到陸夢,目光各異。
陸夢突然就成了他們關(guān)注的焦點,一點防備都沒有,除了驚訝之外,心裡滿滿都是憤怒,她再想不到周通竟然會把這件事以這麼直接的方式就公佈了,他根本就是在逼她,逼她把股份拿出來給周寧遠(yuǎn)!
哪怕她曾經(jīng)向他解釋過,那些股份根本就不在她手裡!
她憤怒的瞪著眸子,周通也看著她,理所當(dāng)然的表情好像在說你沒有其他選擇!
“夢兒啊……”李韻文已經(jīng)飛奔過來激動的拉住她的手,兩隻眼睛放了光似的盯著她,“原來那10%的股份在你手裡,我的天啊,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我們寧遠(yuǎn)能娶到你簡直是八輩子修到的福氣……”
這些話……如果說在今天以前,她想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只是現(xiàn)在,陸夢看著她一張討好的臉,心底一片冰涼。
“爸,你說的是真的嗎,這個丫頭手裡怎麼會有公司那麼多股份,你該不會爲(wèi)了偏袒寧遠(yuǎn),偷偷編了謊言騙我們吧……”震驚過後,陳梅玲肯定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的,腦筋一轉(zhuǎn),立即就開始挑刺。
“你胡說什麼,爸怎麼可能編造這種謊言……”李韻文這邊立即不服輸?shù)暮退龑αR。
事關(guān)公司大權(quán),兩人都不肯退讓,又吵了起來。
陸夢無心關(guān)注她們,她只在意周寧遠(yuǎn)的想法,咬緊了脣,目光慢慢轉(zhuǎn)向他,他說過的,他不會要那10%的股份,現(xiàn)在呢,他的沉默不語又代表了什麼立場?
他改變主意了,不忍心看著周家大亂,也要逼她把股份拿出來嗎?
她死死盯著他,額角青筋突突直跳,反觀周寧遠(yuǎn)依舊站姿倜儻,似沒有看到她的目光一樣,繃著臉也不說話,任憑她處在風(fēng)暴中心,被周家這些工於心計的人算計著!
“丫頭,你說句話!”
周通更是直接將矛頭指向她,這也是他經(jīng)過深思熟慮之後做出的決定,也是犧牲陸夢一個人,把整件事對周家的傷害降到最低的決定,只要她送了口,周寧遠(yuǎn)就成爲(wèi)公司最大的股東,順理成章可以拿下總裁的位置,周寧儒一家就算想鬧也沒理由,也就可以避免他兩個兒子徹底撕破臉!
陸夢被周通威嚴(yán)的聲音驚的心頭一跳,狠狠攥緊了掌心,擡眸看向正襟危坐的周通,他高高在上好似掌握了衆(zhòng)人生殺大權(quán)的一樣的威風(fēng)凜凜,陸夢卻只覺得他可笑,一個妄圖通過高壓來掌控這個家,卻始終用錯了辦法的老人,因爲(wèi)管不住自己兩個孫子,現(xiàn)在就想用身份來鎮(zhèn)壓她?
她當(dāng)真就這麼好欺負(fù)?
當(dāng)即冷笑數(shù)聲,她倔強的迎向周通威嚴(yán)的目光,說,“很抱歉,股份在我爸手裡,我做不了主!”
“你!”周通盛怒。
這邊李韻文又跑過來拽她,臉上不無埋怨,聲音倒是客氣,“你爸就你一個女兒,他的不就是你的,你好好和他說說,讓他把股份轉(zhuǎn)給我們寧遠(yuǎn),你看你已經(jīng)都已經(jīng)嫁給了寧遠(yuǎn),哪有自家人不幫自己人的道理,頂多,每年的分紅我們都照數(shù)給你們,你說好不好?”
陸夢看著她,輕輕的搖了搖頭。
“你這丫頭!”李韻文臉色大變,板起臉就一把甩開她的手,訓(xùn)斥,“怎麼我好話說盡你就不肯聽呢,那麼多股份你一個女人留著有什麼用,都說了我們家不會虧待你,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
“丫頭,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周通也冷下臉警告。
面對他們的咄咄逼人,倒讓陸夢恍惚間覺得,她今天如果不答應(yīng),是不是就走不出周家這大門,也幸虧股份現(xiàn)在是並不在她手裡,如果要在的話,他們一個個是不是還要綁著她讓她簽字畫押!
而她的丈夫,周寧遠(yuǎn),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個字。
她不怪他,只是覺得心涼。
拔涼拔涼的。
用力握著拳頭,好似這樣才能讓自己堅強一些,當(dāng)她覺得終於攢夠了力量時,她再一次看向周通,用力做了個深呼吸,說,“這件事恕我無能爲(wèi)力,你們繼續(xù)聊,我先走一步!”
她很得體的彎腰道別。
然後,轉(zhuǎn)身。
“臭丫頭……”身後傳來李韻文囂張的咒罵,下一秒,陸夢只覺得頭皮一陣劇痛,長髮竟被李韻文揪住,她兇神惡煞的瞪著她,“今天要是不把股份拿出來,你就休想走出這個家門!”
陸夢被迫仰起頭,視線裡就出現(xiàn)了周寧遠(yuǎn)的身影,冷硬的面部線條,繃緊的下頜,處處都透著漠不關(guān)心的絕情,昨天以前他還那麼溫柔的將她擁在懷裡說著動人的情話,現(xiàn)在,他也一樣可以無動於衷的看著她被羞辱欺負(fù)。
她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從來沒有看透過這個男人。
從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