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名字？”葉無道思來想去，還是上前問道眼前這光頭，以一個公司上司的態度居高臨下的說道。
光頭回過身來，除了雙眼被反射的光刺了一下外，這讓葉無道那種熟悉的感覺更加旺盛了，說不上來，就是不知道在哪裡見過，旁邊的大漢嚇了一跳，很本能的肌肉就緊繃了起來，就跟老鼠見了貓兒似的。
隨即壯漢又是一愣，嘀咕道：“咿？爲什麼我要嚇一跳，就是一小年輕而已啊...”
光頭王衛宮淡然說到。
“我叫王土狼。”
“土狼，好名字，好名字，人如狼，身如狂，好好學習，加油幹，我看你日後必將前途無量啊哈哈，成爲我們公司重要的一份子。”葉無道思來想去也想不到自己在哪裡見過眼前的光頭，只能按照慣例拍拍肩膀，灌倆雞湯。
王衛宮沒有搭理葉無道，而是繼續聽著眼前的講課，看起來挺認真的，聚精會神，簡直是在場的楷模，然而整個人都心不在焉的，觀察周圍的環境，這是王衛宮作爲學生的基本能力——看起來在認真聽課。
“科技改變世界，科學纔是這個世界最根本的發展路途，不要看這只是一片紙尿布而已。”臺上的講師掏出一張紙尿布來說道：“這蘊含了我們天宏公司最精密，最尖端的科技，你能說它只是一張紙尿布而已嗎？不，這是高科技紙尿布，天宏高科技紙尿布！讓全世界的小朋友，都享受到最舒適，最好的紙尿布，就是我等的夙願...”
講師一臉肅然的講著課，臺下的人聽著，王衛宮坐在張霞的旁邊，張霞在認真聽講，雙目入神，王衛宮則是看了看張霞，說道。
“你也是這裡的員工？”
“啊...你是新來的啊。”張霞看著旁邊的王衛宮，對於這新人也是十分的熱情，說道：“我是這裡的老員工，在這裡幾個月...”
“不許說話！”講師在講臺上拍了拍黑板，一隻粉筆丟下來氣沖沖的說道：“在公司裡不許私自交流，知道嗎？這些沒必要的交流都是影響我們學習的東西，知道不知道！”
王衛宮纔看到自己的學習手冊裡，上邊的規章制度，高大上的封皮，上邊有美利堅歐洲甚至**的圖片，還有一些高大上的logo，構成了這學習手冊的主要元素。
王衛宮不禁冷笑，這一坨屎裝上再多的花邊那也是一坨屎。
這手冊上寫著，在公司裡，不能有過多的交流，特別是學員之間，說話不能超過十句，不然會有**懲罰，包括管理層在內也有類似的規則，不過比較寬鬆...
“抱歉，我之前沒看到，以後會注意遵守的。”
“下不爲例知道嗎？咱們公司執行規章制度的標準可是很嚴格的。”講師冷哼一聲，繼續講課。
只有張霞肥膩的大眼睛悄悄的瞥著王衛宮。
爲什麼...
爲什麼看到他的第一眼...
就沒有辦法忘記...
這種感覺不是愛情，不是友情，不是親情，是一種好像命中註定的感覺。
和看著葉無道一樣...
“奇怪...”葉無道站在狹窄的窗臺抽著煙，一臉的疑惑，臉上的愁容直接呈現在臉上，旁邊的大漢看著不解，說道：“你嘆什麼氣啊，這不是帶了兩個大客戶回來麼，好事兒啊，能分不少錢呢，哪裡像我，只能給你們開車看守，工資都是死工資。”
大漢嘴上說著好像挺嫉妒的，其實臉上說不出的美滋滋。
葉無道當然知道大漢爲什麼美滋滋了，這大漢的死工資比一些人的分紅還多呢，說出來純粹是爲了炫耀，畢竟幹這行的，他們這種人纔是最根本的保障。
“我就覺得，那人挺熟悉的，好像在哪裡見過，又好像沒見過...嗯，真是奇怪，跟那胖妞一樣...這種既視感太強了。”
“估計以前在哪裡見過吧，別想那麼多了，趁現在趕緊多賺點錢好，別等以後跑路沒錢就知道錯了。”大漢調笑道：“你不會真的跟那肥婆產生感情了吧，你這口味怎麼這麼重？那肥婆膩的我看著都噁心...”
葉無道想到自己的手臂被千斤重的軀體攬住那種感覺，真的想哭都哭不出來，那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這麼噁心的，我還是頭一次見，跟其他目標沒什麼區別，純粹看她傻好騙而已。”
說完葉無道也不再多想，開始執行自己的工作，打開QQ還有微信還有很多APP平臺，這些平臺都被各種通紅置頂的消息霸佔。
“好哥哥，想我了嗎...”
“歐巴歐巴，怎麼不理我...”
“老公，咱們什麼時候結婚啊，我等著你呢。”
葉無道熟練的在上邊飛快打字回覆著，柔情蜜語，旁邊的大漢看著雞皮疙瘩起了一地，可又不得不佩服葉無道這口技，從小姑娘到大齡剩女，從少婦到老婦都能騙的昏頭轉向。
此時，葉無道在手機上打字回覆道。
“其實歐巴我啊，在做一個超級大工程，高科技，低投入，高回報，只要來公司工作，月薪可沒有低於十萬的，個個在外邊都是人生贏家，說話又好聽，到哪裡都像到了家裡一樣。”
“十萬...我想都不敢想啊！我一個月累死累活也就幾千塊錢...歐巴你那麼厲害的嗎？”QQ的那邊回覆還加了個震驚的表情。
葉無道沒有繼續發信息嗎，吊著胃口，直到QQ的那一邊主動回覆時才繼續說道：“十萬那是基本水平，像我這種一年起碼十分之一個小目標，只要你肯努力，肯奮鬥，在我們公司絕對能找到一口飯吃，不過，你得先過來接受培訓才行，這是秘密項目，我只告訴你哦...我的小寶貝兒，一般人我可不告訴她~”
葉無道還在後邊加了一個愛心的表情，愛情加金錢的甜蜜陷阱，QQ那一邊立刻表示擇日就來，並且表示會將自己前半生的積蓄，包括兒子的學費全部拿過來，一起發大財，一起完成小目標。
此時，葉無道的嘴角翹起，這又是一筆錢到手了，如果長相還漂亮的話，那少不了是個一舉兩得，想想就不是一般的美滋滋...
有時候葉無道會對這種事有些愧疚，可仔細一想，人不爲己天誅地滅，自己當初不也是這麼被自己親戚騙進來的，人家還是傳銷頭子呢，讓她們進來只是走自己的老路而已，反正她們以後能變得像自己一樣，也能靠這個賺錢，之前的損失不就都回來了...對，錯的不是自己，是時辰，是世界！
熟悉的流程，熟悉的甜言蜜語，旁邊有一個跟他做著同樣事情的人，不過那個人是一個女孩，目標人羣是男性而已，同樣用甜言蜜語勾引他們，讓他們對公司感興趣，一步步的被引誘到這裡。
“得了，你自己弄著先，我去接小紅弄來的人了，你可別輸給人家，最近她弄來的人比你可多了。”大漢頓了頓，起身嘲諷道：“這麼多人爲嗶生，爲嗶死，千里送人頭，禮輕情意重，嘖嘖...真是傻子一羣。”
說完大漢拿起車鑰匙去接另一撥人，不過地點不是這裡，這天宏科技紙尿布，在這城市裡的各個角落，都有著自己的分公司...
葉無道點點頭，打算休息，伸開懶腰，回身就看見了和王衛宮眉來眼去的張霞。
看著這又醜又胖的張霞和王衛宮眉來眼去，葉無道不知道爲什麼....
有些嫉妒...
葉無道搖了搖腦袋，開玩笑，自己騙過的女人中，張霞可是條件最差勁那個。
可這是爲什麼，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課講了一天，講師已經換了幾次，這些人也和學生一樣，在這裡聽了一天，有人不耐煩想要離開，卻被早就安排好的彪形大漢攔下來，出於害怕也只能繼續聽課。
聽著聽著，想要走的人也不想走了，就這麼被講師的大餅給忽悠住...
“今天的講課就到這裡。”臺上的講師喝了一口水，說道：“記住，我們天宏科技紙尿布的目標不僅僅是世界，還有平行空間，星辰大海，讓全維度，都用咱們的紙尿布！”
“天宏科技紙尿布！”
“天宏科技紙尿布！”
“天宏科技紙尿布！”
三聲口號震耳欲聾，學員們一個個都被忽悠的昏頭轉向，面色赤紅狂熱，對這星辰大海紙尿布是深信不疑。
包括塘主張漢在內，都被這星辰大海的藍圖深深的吸引，覺得自己明天就能走向人生巔峰，讓妻子和女兒過上美滿幸福的人生。
解散吃晚飯，回到宿舍，每個人能分到一個饅頭還有一包榨菜，有新來的不習慣，講師就語重心長道：“天必將將達任於斯人，必將餓其筋骨，勞其體膚，連這點都堅持不了還想發財嗎？不能！”
“就連我們的領導，身價百億的他，也只是每天吃的也跟咱們一模一樣，你們要像他一樣，纔有身價百億的機會，知道嗎！相信我，一切，皆有可能。”說完講師就關上了這宿舍的大門，隱隱還有鎖頭上鎖的聲音傳來。
一些人不習慣這簡單的食物，不過包括張霞在內的一些老學員們都十分的習慣，躺在簡陋的被窩裡，做著星辰大海的美夢，一塊小饅頭都能美滋滋半天，彷彿當下的苦就是明日的甜。
“女兒，咱們...”張漢忍不住問道。
“別說話，咱們在公司裡是禁止交流的，他們舉報我們就完了，被舉報就會打我們的...這也是爲了公司機密，咱們要理解。”張霞小聲的說道，注意到周圍的人沒有看過來才鬆了一口氣，現在還在沉浸在聽課後的亢奮中，纔不會注意到周圍微小的聲音。
張霞看了看旁邊的閉目養神的王衛宮，不知道爲什麼心中好奇，在確定周圍的人都沉浸在美夢中後，小聲向王衛宮搭訕道。
“小哥，新來的吧，感覺怎麼樣？”
王衛宮緩緩的睜開雙眼，看著張霞說道。
“不怎麼樣。”
張霞：“......”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臉上的笑容也變得勉強，覺得眼前這光頭老哥不是一般的會聊天，最後張霞鼓起勇氣，說道。
“對了，王土狼，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說完張霞就有些後悔了，自己已經是結了婚的人了，還去搭訕人家，還是搭訕這樣的人...
對於自己，張霞還是有著滿滿的自卑，雖然有人接受了自己，可肥胖還是沒法抹去的陰影，她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學生時代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搭訕已經告訴了她答案。
【肥婆...】
【好醜啊，別靠近我的男神...】
【作爲班主任我要給你個微小的忠告，好好學習，別想太多了...你想太多也沒有用啊小朋友。】
直到有一天，那個溫柔的笑臉帶著QQ會員出現在了張霞的視野裡。
“我叫葉無道，你呢？”
那是張霞惟一一次，也可能是最後一次主動那麼溫柔跟她說話的非親屬異性了。
張霞胡思亂想，王衛宮沒有像想象中那麼惡言相向，而是一臉認真道。
“我也有這樣的感覺，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啊...哈哈...可能吧...”張霞偏過頭去，想縮在被子裡，不知道爲什麼，她感覺自己和王衛宮說話就心裡犯怵，那種感覺揮之不去，縈繞心頭。
良久之後，王衛宮又說道：“你對這裡是什麼看法，你覺得...他們真的能帶我們去星辰大海，讓我們全部發財嗎？”
“我當然相信啦，爲什麼不信。”
對啊...自己爲什麼不信...
張霞這麼想著，也許，只有這裡能容的下她了。
沒有地方肯要她，因爲體形問題，甚至只能在天橋底下住，吃了這一頓沒有下一頓，在這裡，起碼有饅頭和鹹菜，起碼有星辰大海的夢想，起碼不像以前一樣，連星辰大海的夢想都沒有，只能想著第二天的零工少要一半錢人家要不要。
這裡是真的。
絕對是真的...
可以帶自己走出噩夢，走向星辰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