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會長以爲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重複著她的話。

樓惜若衝她微微一笑，似乎看透了這位會長的心思般，那眼底閃過的一絲不喜已然被樓惜若捕捉到了。

會長是李逸孃親的好姐妹，縱然會長對樓惜若有任何的不滿意，樓惜若也是刻意的去忽略掉。

但若是她敢做得太過火了，她定然是不會手下留情，而樓惜若卻是不知道，自己所行，所言，都比任何人都要過火，這不，都親自替皇帝決定了下一任皇后人選。

歷來，後位之人定然是要是女子會的會長，除了這個會長是例外外。

而於樓惜若而言，既然有了一次例外，當然可有第二次例外。

“會長不必驚慌，我只是想，既然皇上不曾納後，我何不舉薦一個人給皇上？怎麼，難道各位是想大傾的後宮就此空虛下去？”

這幾年來，李煜不願意納後，更不願意容了慕凌絮到後宮之中。慕凌絮地位爬得太高了，要是再來一個後位，恐怕日後是沒有任何人能夠壓制得住她。

而樓惜若這一下，也是替李煜準備了一個壓制慕凌絮的人，有了樓惜若的保證，慕凌絮將來的地位就會受到一定的影響。

然而，慕凌絮也是無心嫁入後宮，這也圓了她的願。

“樓惜若，你別做得太過分了，你明知凌絮纔是真正後選之人，豈能容你三言兩語就要可以隨便打破的？”

會長冷聲喝道，她如此喚著樓惜若的名，是因爲她從來就沒有承認過樓惜若是恩王妃的事實。

樓惜若很明顯的感受到這位會長很不喜自己，而這其中的原因也全都是因爲李逸的關係，因爲她是李逸親孃的好姐妹，而也就是這樣，她便理所當然的當李逸是自己的兒子來看待，就連當初那個婚姻，若不是皇帝非要下旨要她尋一名女子，她絕對是不會這麼做的。

難道這個會長如此的重視樓惜若的身世，因爲查不到樓惜若的身世，纔會困入那樣的事中。

也正是因爲她太過於在乎李逸，所以，只要是有關於李逸的，她都是事事親爲。

樓惜若靠近一步，冷笑道：“會長，規矩是死的，人可是活的。我們這些活人想要怎麼改就怎麼改，這祖宗難道還能爬起來指責我們不成？”

樓惜若句句話生硬逼人，使得會長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幾欲開口竟然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可見這個恩王妃可有多麼的強悍，竟然連會長也奈何不了她，當下，暗中有人小聲議論起來。

“你……”

“會長，我們的時間可不多了。我本不想與你們在這裡爭論這些虛無的東西，若你們女子會不願意扶芊芊上副會長之位，會長之位我們也是不介意的?！?

樓惜若冷笑一聲，從牙縫裡擠出這一句話。

“什麼？樓惜若，你好大的膽子，你以爲這裡還是你爲所欲爲的北冥？你在這裡，不過是一個有實無名的王妃罷了，你這般口氣，是與誰說話？”會長也是一個不省油的燈，這般逼視上前去，與樓惜若冷酷對峙上。

瞳孔一縮，樓惜若冷笑一聲，道：“我膽子大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會長與我接觸得少，自然是不清楚我的脾氣。”

“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別想打女子會的任何主意?！迸訒L的地位何等高大，可不是你一言我一言就可以拉下臺的。

而這一些，樓惜若自然是知曉。

可是，要是有任何的阻擋，也管不了那麼多。

“哦？”瞇了瞇眼，輕飄飄的一句話傳來：“要是會長不在了呢？”

嘶！

這可是赤裸裸的威脅??！

明目張膽的在會長面前說出這樣的話，恐怕也只有樓惜若一人敢做。

“你說什麼？”

會長驀然瞇眼，危險地出聲。

樓惜若聳聳肩，無所謂地道：“不就是一個副會長之位，也不會影響到你會長的地位，又何必多做掙扎呢？”

這話說得輕巧，若是現在會長軟了氣勢，這往後，樓惜若還不得是大傾國最爲權力的人？連她這個會長所說的話都是放屁的，那往後可還會有她這個會長位置存在？

所以，不能軟。

也不等會長開口，樓惜若陡然瞇著一雙眼，伸出那纖白的素手，指尖輕輕點著指腹。見此動作，所有人都好奇地觀望過去，一時間噤了聲。

驀然擡頭，皺眉，深深地看了會長一眼。

“會長要是想向慰遲大人學習，最好是想清楚了，別落得跟慰遲大人一個下場……”幽幽的聲音傳入衆人的耳中，引得一道道倒抽聲響起。

他們都十分的清楚，樓惜若是這天下的算者，只須要掐個手指，就能曉得這天下事，這般力量正是天下爭奪的對像，而此刻，樓惜若這話如此明顯，可不是說出了會長現在或是以後會有像慰遲扶瑤那般的動作？

會長深深看了她一眼，皺眉，“你想說什麼?！?

“時間太長了?！币膊淮鹚脑?，樓惜若轉身看向李煜，淡聲說道：“皇上，我們該離宮了……”

“等等……”

見樓惜若伏首就要離去，李煜下意識地叫住了她。

樓惜若聞聲擡目，等著他欲言又止的下文。

“關於芊芊的事，三弟妹你還須暫留下來……”

樓惜若聞言，愣了愣，轉而看了微微低斂眼睫的洛芊芊，點點頭。

“其餘人都退下吧，朕與三弟妹說會話，皇弟不介意吧……”轉頭看向李逸陰沉著的臉，難得見到李逸這般，不由扯脣一笑。

“當然介意……”

就在別人以爲他會說不介意時，竟冷聲說出了介意。

李煜一愣，忽而苦澀一笑。

“走吧……”不等衆人反應過來，李逸已經攜著她的手出了殿門。

洛芊芊正要隨後跟出，便被李煜留下來了，他們最後單獨說了些什麼，誰也不知道，只是知道，從那一刻起，這位皇帝的心思已經有一半花在了這個叫做洛芊芊的女子身上，而且還間接承認了洛芊芊後位的身份。

主角都離宴了，衆人也不可能再呆下去，只能悻悻離開皇宮。

納蘭綾急急追逐了出去，直衝向了樓惜若。

隨在身側的人連忙伸手攔住這位貴妃娘娘的腳步，根本就不讓她近身一步。

“讓她過來吧。”

聽著身後的腳步聲時，樓惜若就已經停了下來。

遠遠的，女子會諸位正停在不遠處，看向他們這邊，諾大的廣場上，更是有許多人頻頻止步。

納蘭綾站在她的面前，冷冷地直視著樓惜若，那華麗的一身，早已經讓她從四年前的那個入嫁公主變化成現今的女強人。

但是，站在樓惜若的面前，她的強依舊是遠遠不夠的。

“爲什麼？”

面對這個女子，納蘭綾每一次都甚覺得無力。

樓惜若看了她一眼，面對她的質問，沒有一絲的反應。這爲什麼，她自己也回答不上來，或許，這關呼於誰纔是真正對她有用吧。

踱步於幾十步遠，隔了人羣，樓惜若站在牆底下，任風吹拂，冷風中夾著霜凍。

納蘭綾也愣愣地跟著她的腳步走來，站在離李逸他們不遠處停了下來，咬著脣，看著樓惜若一臉的淡然，等著這個女子開口。

可是隔了許久，樓惜若只是眺望著遠方陰沉的天空，愣是沒有說一個字。

“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控訴的聲音帶著顫意傳來，許是站得久了，連聲音都帶著冰點，那呼出的氣體也冷凍在空氣中。

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般，樓惜若歪了歪頭，挑脣一笑，慢條斯理道：“爲什麼？”重複她的話，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納蘭綾咬著凍得有些發紫的脣，手絞著衣袖，突然恨恨地擡頭，又似鼓足了所有的勇氣，對視上樓惜若似笑非笑的眼瞳：“我也可以幫你，爲什麼非要將我拉下來，只要你一句話，我納蘭綾也是可以助你的，爲什麼非要是那個名正不傳的女人？”

彈了彈那吹皺的衣角，慢悠悠擡目，看了半響，道：“我也沒有義務給你任何解釋，納蘭綾，有些事，做之前先要經過大腦，否則後悔了就無法改變了。”

納蘭綾深色的眼一挑，“你知道不知道，如今的地位可是憑著我自己的努力得來的，你們憑什麼一句話就要將我打入深淵，樓惜若，這對我有多麼的不公平，難道你不知道嗎？”

樓惜若噗笑了一聲，目光一寒，“公平？這可是強者爲王的世界，你沒有能力，便只有死路一條。這個世界可沒有你所說的公平存在，納蘭綾，醒醒吧……”

納蘭綾愣愣地看著樓惜若，一時之間竟也啞了口。

樓惜若轉身，走出幾步，頓了下，頭也不回地道：“納蘭綾，芊芊可不是你動得了的，勸你也不必白費力氣了。況且……”擡頭看了眼遠遠站立頻頻往這邊觀望的衆人，淡笑接著道：“芊芊這個副會長之位，也不是我親口指定的，而你的副會長之位不會有人奪了去，你儘管放心好了。因爲……對我來說，芊芊更適合坐會長之位?！?

本來這後邊的一句話可以不必說出來的，但想到納蘭綾也不是省油的燈，爲了洛芊芊的安全，這話還是說出來了。

納蘭綾愣愣地看著樓惜若遠去的背影，站在冷風中久久回不過神來，樓惜若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走吧……”

樓惜若主動執著他的手，雙雙向著宮門走出。

步入御花園，洛芊芊已經不再是往日害怕面對他的少女了。

“皇上，留下臣，可是有什麼話要說？”

洛芊芊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曾經自己日思夜想的男子，曾是太子時，這個男人已經是她的全部，直到現在，她才真正的站立在他的面前。

風拂樹動，沙沙作響不絕於耳。李煜仍舊是一派如冰似雪般的從容淡靜，背對著她，負手而立，也不知此刻的他在想些什麼。

洛芊芊低頭對李煜施了一禮，輕聲道：“皇上是不是有什麼話對芊芊說不出口？”

又過了半響，李煜這才啞著聲音道：“芊芊……”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喚她，用這麼溫柔的語氣喊著她的名，她本該是歡喜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對上那雙轉移過來的墨瞳，洛芊芊竟也是苦澀的一笑，等著他的下文。

“與四年多前，洛芊芊的確不是再是洛芊芊了……”

“呃？”

洛芊芊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不由愣住了。

李煜似沒有看到她驚訝的表情，漠然一笑，陡然冷冷地瞇起雙眼，直直地盯著洛芊芊。他的眼神雖然過於冰冷，卻沒有再讓她有半分退卻的意思，既然已經決定要站在這個男人的身邊，又何必懼怕呢。

見洛芊芊對視上自己的眼，李煜眼底閃過一抹痛色，側過臉，迎著風。

身後，是衆太監與宮主垂首靜守。

“還真像……”未來得及理解這一句話，他便自顧自地說了起來，“那個人既然說出了那樣的話，當然不會甘於讓她只做一個副會長之位?！?

洛芊芊愕然擡目，對於樓惜若的瞭解，除了恩王外，恐怕也只有眼前的這位了，難怪他會說出這番話，“皇上這話是何意？”

“何意？芊芊你應當問問，她這話是何意，而不是朕。”

幾乎是苦笑出聲，那英俊的面目染上一層灰敗感，與以前自己所看到意氣風發的太子不一樣。

忽然，洛芊芊有一種恍惚的感覺，堅難地吞了吞口水，眼睫微微一眨過，說道：“皇上……”

聽到洛芊芊的叫喚，李煜歪過頭，風中，墨發也翻飛起來，映著那張俊美的臉，那雙深似海的眼慢慢地定在她的身上。

“如果，當年，這皇位由恩王來坐，而你居於王爺。失去皇位的代價卻能得到惜若，皇上你，會不會像恩王那樣做出那樣的決定？”

這句話，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洛芊芊就想問問這個男人，直到今天，她纔能有勇氣親口在他的面前說出來。

李煜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經洛芊芊一說，也不知瞬間想到了什麼，突然哈哈哈大笑出聲來。

洛芊芊看著大笑出聲的皇帝，竟有一絲的心疼。

“只要能呆在你的身側，皇上，哪怕只是做她的替身，芊芊也願意……”

迷離的眼，放在這個男人的身上，竟有一種遠去的感覺。

聽到這句話，李煜止了笑，斂住笑，冷冷地盯著洛芊芊。

“你知道自己剛剛說的是什麼話嗎？”

替身？恐怕在李煜的心裡，眼裡，恐怕是沒有人能夠代替樓惜若吧。

“我知道我不配，但是，洛芊芊會是你唯一的後，樓惜若能做的，我也會學著去做，而她不能做的，芊芊也會做……”這是一種誓言，換來的卻是男人的哼笑聲。

“她是朕的三弟妹，永遠都是?！?

“但是每一次皇上看她時卻不像是在看三弟妹的眼神，皇上何必自欺人呢？皇上永遠忘不了惜若，更放不下她，我不在意，芊芊只要能呆在皇上的身側便何……”

這一回，李煜真正地認真看著眼前的女子，閃過一抹複雜。

“果然是不一樣了，這一點，你與她說來還真有些像，但就算再像又能如何呢？你依然不是她，你們永遠不能混爲一談，洛芊芊，朕的雙眼可沒有老?！?

一句清清淡淡的話令洛芊芊心臟一縮，這個人還是不願意嗎？

“我知道，可是，我沒有退路了，皇上，芊芊想要做你的皇后，大傾唯一的皇后……”

她說，她想做大傾唯一的皇后。

李煜眼瞳猛然地一縮，伸手兩手，狠狠地擡起她的下巴，逼視她。

“這些話可不是你洛芊芊能說得出來，朕猜，這是她的原話……”很篤定的話語，沒有任何的懷疑，就這麼說出口了，可見這個男人有多麼的瞭解樓惜若。

洛芊芊聽到這樣篤定的話，不由閉上眼，最終，還是得說出這一句話，引得他關注自己，原來，自己可悲到這種地步。

耳邊隱隱傳來樓惜若昔日所說的話：想要做他的女人，就必須隱忍一些痛，做李煜背後的女人，可是很辛苦的，現在你放棄做他的女人，日子還會好過一些。

當時她篤定地點點頭，說自己絕不會反悔。

樓惜若讓她在最後的時刻，對他說出這一句話，原來，樓惜若是這個意思啊。

氣氛壓抑，冷風還在吹。

“好，朕應下你這皇后之位，大傾唯一的後就只有你洛芊芊，從此以後，朕便專寵你洛芊芊，後宮朕也同樣允諾，只有你洛芊芊……這下，可是滿意了？”

這話也不知問的是何人，但洛芊芊知道，他問的是樓惜若。

身形微微顫抖，洛芊芊心臟緊緊一縮，脫了他的手，大跪於地，“謝主隆恩……”

李煜冷冷掃了一眼過去，道：“她不會因爲這個而跪於朕前，記住，這一刻，你也只是她的替身而已……”

這話一落，心臟猛然收縮，是痛。洛芊芊傲然而起，對視上李煜的目光。

“這可是你自己的選擇，朕未逼迫於你……”現在的李煜已經完全將她看做了樓惜若替身，而這，也是洛芊芊自己親口說的，怪不得誰，怨不得誰啊。

洛芊芊重重點頭，“我知道，這一切與皇上無關?！彼m不明白這個男人到底愛惜若有多深，但她這一世都十分的清楚，李煜始終是不會喜歡一個叫做洛芊芊的女子，在他心底裡的那個人，她洛芊芊比之不下，永遠……

但是，不管如何，她終於得到了他的允諾了不是嗎？雖然她最後還是靠得樓惜若的幫助，可是，那又能怎麼樣呢，誰叫自己死心眼，愛上這個男人呢。

從這個男人允諾開始，她洛芊芊就註定逃脫不了了。

長長的宮道上。

行於她身側的李逸抿著脣，低頭眼神複雜看了她良久，再擡頭時，突然說道：“娘子這是想讓芊芊取代會長，這恐怕有些難……”

不是有些難，而是非常的難。

樓惜若的心思一向屬他明瞭，一眼便看透了她原來的想法。

也沒有驚訝，只是瞇著眼，冰涼的手握得更緊了。

樓惜若的聲音中有些擔擾，有些不自在，“你會怪我嗎？我對那個會長已經心生殺意，那個會長一向待你最好，我這樣做，恐怕是又讓你爲難了，如果你不想……”

話未說完，下巴就被人冷冷地扣住，將她硬生生地扳了過來，對上那雙深邃陰沉的黑瞳，她生生止住了話語。

這個動作很突然，使得樓惜若也同時深深瞇起了眼。身後緊跟著的人，也駭然地頓住了步伐，愣愣地看著前面兩人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