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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識才

山腳下,邵康雙眸光芒熠熠,仰望著還在艱難攀爬的姬長空。

聶遠(yuǎn)山臉色無比凝重,和邵康一樣,將目光深深地聚集在姬長空身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老爺應(yīng)該也看出來了?!崩瞎芗疑劭涤州p輕呼了一口氣,將心境平復(fù)下來,才低聲道:“他不能夠從一塊巖石跳越到另外一塊巖石,因爲(wèi)他身體不夠靈活強健,絕不可能在跳躍落下的那一瞬間抓緊、抓牢巖石。所以,他只能尋找緊挨著自己、並且手腳又正好可以夠得著的巖石來移動身子?!?

“從這個角度往上攀爬,山勢極爲(wèi)陡峭!散落的突起巖石距離不等,有的緊緊相靠,有的距離卻相隔半丈!我本以爲(wèi)不能夠騰空來移動方位的人,絕對沒登上青巖山頂?shù)目赡?,所以我料定了身體孱弱的姬長空,很快就會因爲(wèi)找不到借力的巖石,而不得不中途放棄!

深吸了一口氣,邵康神情肅然,一字一頓道:“但是,我得承認(rèn),我這次恐怕錯了!”

停頓了一下,邵康才低喝道:“姬長空找到了一條不利用騰跳,僅憑突起的青石和青石之間的距離來登頂?shù)牡缆?!青巖山突起的巖石不少於五千塊,每一塊巖石之間的距離都不一樣,他剛剛站在山腳下只是隨意地看了一眼,竟然就找到了一條最正確的路徑!並且一點不懷疑自己的方法會有絲毫錯誤,堅定地朝著山頂爬去!如此眼力,如此心性,我邵康都自問不如!”

看了聶遠(yuǎn)山一眼,邵康斷然道:“我沒有見過鳩家那丫頭,但我敢肯定,那丫頭絕對不可能有此眼力!”

聶遠(yuǎn)山神情凝重,怔怔地望著姬長空,輕點了一下頭,道:“看下去!”

邵康不再說話,神態(tài)又恢復(fù)了平靜,只是一雙熠熠生輝的眸子,卻始終跟著那艱難攀爬的姬長空不放。

……

一聲接著一聲的歡呼聲,從青巖山山頂傳來,在聶遠(yuǎn)山和邵康講話的這一會兒功夫,所有姬家子弟,不論是旁系還是直系,都已經(jīng)登頂。和上一次測煉一樣,今年並沒有太大變化,依舊是姬長嘯奪魁,姬長生、姬長樂分獲第二第三名。

登頂之後那些姬家之弟,或是興奮或是失落的都一一重返山腳,站到了姬逾興那些姬家長輩身旁,要麼邀功,要麼討賞,嬉皮笑臉的說著剛剛登山時的驚險。

忽然,那些重回山腳的姬家子弟,彷彿突然發(fā)現(xiàn)了什麼搞笑的事情,一個個哈哈大笑著指著連青巖山一半都未攀到的姬長空,看著姬長空猶在艱難地移動,他們一個個臉上滿是不屑和藐視,紛紛不加掩飾地譏笑起來。

“哈哈,我就知道,這傢伙一定會是墊底的,你看他笨手笨腳的樣子,實在是太好笑了!”

“嗚嗚……快要掉下來了,真爲(wèi)他擔(dān)心啊,哈哈哈,沒有那個實力,竟然還敢參加測煉,真不知這小子想些什麼心思,難道他不知道什麼叫做丟人現(xiàn)眼嗎?”

“真是愚蠢,竟然在城主大人丟人現(xiàn)眼,以後別想在青巖城立足了!哼,姬家人的顏面,也都讓他給丟盡了!”

“……”

以前每當(dāng)這個時候,一向嚴(yán)肅的姬逾興都會特別寬容,不會像往常一樣那麼嚴(yán)肅。不過,剛剛纔聽到陰山鳩家鳩凌雪達(dá)到三才天之境的他,此時怎能也高興不起來。

眼見所有家族子弟都已下來,而聶遠(yuǎn)山還在那兒一動不動,姬逾興有些疑惑地帶著兩個兒子走向了聶遠(yuǎn)山。

到了聶遠(yuǎn)山身旁,姬逾興怪異地望了望聶遠(yuǎn)山,又看了看管家邵康,姬逾興神情更加疑惑了,似乎不太理解爲(wèi)什麼聶遠(yuǎn)山、邵康兩人會同時望著姬長空。

輕咳一聲,姬逾興吸引起聶遠(yuǎn)山、邵康的注意力,見兩人都同時不悅地望向自己,姬逾興心中一苦,有些不明所以,趕緊賠笑道:“今年的測煉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名次也都出來了。呵呵,城主大人難得來我們姬家一趟,還請賞臉吃個便飯再走?!?

“不是還有一人沒下來的嗎?”一向少言少語的管家邵康,指了指還在攀爬的姬長空,明知故問地問道:“他難道不是你們姬家子弟?”

姬逾興神情尷尬,訕訕乾笑了一聲,才解釋道:“長空身體孱弱,你看,他到現(xiàn)在還沒有衝上半山腰。先不提他能不能夠衝到青巖山,但以他這個速度,就算真的能夠衝到青巖山,恐怕也要在好幾個時辰之後了。城主大人公務(wù)繁忙,姬家怎敢太過打攪大人?!?

這個時侯,姬長空爺爺姬逾勝、姑姑姬婉雲(yún)兩人也走了過來,姬逾勝過來後,似乎也覺得讓所有人耗在這兒等姬長空一人有些不妥,板著臉提議道:“要不你們先去用飯吧,我留在這兒看著這沒用的傢伙?!?

“不用,今天左右不忙,我等到起!”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聶遠(yuǎn)山並沒有按照姬逾勝的提議先去吃飯,反而皺著眉頭堅持要留下來。

這句話一落,聶遠(yuǎn)山就不在去看姬逾興,也不管所有姬家老少,而是和邵康一起,繼續(xù)神情專注地望著在青巖山半山腰一寸寸艱難移動著的姬長空。

聶遠(yuǎn)山一發(fā)話,姬逾興就算是心中再是不願,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能夠苦笑著讚揚聶遠(yuǎn)山幾句,然後就陪著他一起耗在這兒,等著姬長空將剩下的那段無比漫長的天路走完。

姬逾興不動,所有姬家老少都只能夠一起耗在那兒,那些剛剛在測煉中耗費了太多力氣的姬家子弟,此時肚子餓的發(fā)出一聲聲怪叫,但因姬逾興不發(fā)話,他們也只能夠忍著飢餓耗下去,一個個在心中大罵姬長空,冷眼看著他蝸牛一般艱難地前行。

“長空哥哥……會不會摔下來啊?”姬小蓮揉了揉小肚子,卻擔(dān)心地低聲說了一句。

“沒事,有城主大人在,長空摔下來也不會有事的?!奔耠?yún)嫣然一笑,捏了捏姬小蓮的小臉蛋,笑著說。

姬婉雲(yún)雖然不喜姬昊廣一家,但是對姬小蓮卻是例外,只有十五歲的姬小蓮本性善良,天真淳樸,非常惹人憐愛。

“哦,你不說話我都忘了?!甭欉h(yuǎn)山拍了拍腦袋,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從腰間錦袋掏出一枚閃耀著柔和紅光的珠子,珠子晶瑩剔透,球體內(nèi)似有火苗跳動著,珠子一離開聶遠(yuǎn)山的錦袋,周圍的溫度隨之上升。

站在姬昊廣身旁,表情一直不耐煩地的趙氏,見聶遠(yuǎn)山取出了一枚火紅的珠子,似乎感應(yīng)到了什麼,杏眼猛地圓睜,突然明亮起來,雙眸死死地盯著他手中的紅珠子不放。

“這火焰元珠是我家那丫頭,特意託她姨娘從天水城靈寶閣換來的,說是謝謝你教她刺繡、縫衣。呵呵,這丫頭從小沒娘,就和你投緣了,以後還請你多去青巖城替我管教她,這丫頭,還就聽你的話了。你幾天沒來,她就整日在我耳邊嘮叨,我都快被她吵死了?!甭欉h(yuǎn)山邊笑著說話,邊將手中的火焰元珠往姬婉雲(yún)手中硬塞。

“天,火焰元珠!那可是能夠增加和聖獸朱雀溝通力的寶物??!”一個識貨的姬家旁系子弟,忍不住驚呼出聲。姬逾興、姬逾勝等人都是神色怪異,怔怔地望著聶遠(yuǎn)山將火焰元珠硬塞給姬婉雲(yún)。

姬昊廣妻子趙氏眼見聶遠(yuǎn)山將火焰元珠硬塞給姬婉雲(yún),眼睛簡直都要噴出火來,那貪婪的目光怎麼都掩飾不住。

“太貴重了,這東西我不能收!”姬婉雲(yún)後退一步,急忙避開。

聶遠(yuǎn)山臉色一沉,道:“這東西不是我給的,這是若蘭那丫頭纏了她姨娘好幾天,才從天水城靈寶閣託人換來的!你要是不收,回去之後若蘭非要將家鬧翻不成!”

“可……可是……”姬婉雲(yún)連連擺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別可是來可是去的!你如今正在四象天境界,又是和聖獸朱雀溝通,有了這個火焰元珠的幫助,你可以省許多力氣?!甭欉h(yuǎn)山將火焰元珠硬塞給姬婉雲(yún),自言自語道:“若蘭這孩子,這幾年多虧你費心了,一個火焰元珠而已,又算不了什麼?!?

那邊的趙氏,盯著火焰元珠,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她和姬婉雲(yún)一樣,也在四象天之境,也打算專門和聖獸朱雀溝通,因此,她比誰都知道火焰元珠對她和姬婉雲(yún)兩人能有多大的幫助。

姬昊廣扯了扯妻子趙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在姬昊廣的嚴(yán)厲眼神下,趙氏才強忍著心中的貪念,不去看姬婉雲(yún)手中的火焰元珠。

見姬婉雲(yún)將東西收下來,聶遠(yuǎn)山就不再說話了,又和邵康一樣將視線落到姬長空身上。

聶遠(yuǎn)山不動,姬逾興不動。姬逾興不動,姬家除了姬逾勝之外,一家老小都不敢動。

姬逾勝作爲(wèi)姬長空的親爺爺,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又豈會亂動?

因此,所有姬家老小,不論是直系還是旁系,幾十人都眼巴巴地呆在山腳下,陪著聶遠(yuǎn)山一起幹耗著。

……這一耗,竟然直接耗到了晚霞滿天。

拖著沉重的身子,姬長空渾身汗如雨下,在漫天火燒雲(yún)的晚霞下,他就靠著這一副孱弱的身體,憑著心中一股不甘心的念頭,一步一個腳印,艱難無比的登上了青巖山!

一簇簇火雲(yún)染天,在晚霞的餘暉下,姬長空的身影在青巖山山頂與晚霞一色。

姬長空正想仰天長嘯,卻忽然發(fā)現(xiàn)山腳圍滿了人,累的已幾欲虛脫的姬長空,臉上滿是詫異,清澈的眼眸認(rèn)真地俯視著山腳,這纔看到了人羣中雄偉挺拔的青巖城之主聶遠(yuǎn)山,。

此時,那聶遠(yuǎn)山竟遙遙向他豎起了大拇指!

原來是因爲(wèi)他還在的原因啊,我還當(dāng)姬家老少突然轉(zhuǎn)性了呢?姬長空自嘲的笑了笑。

俯視著山腳下一個個縮小了的人影,姬長空忽然有種將天下人踩在腳底的美妙錯覺,看著那聶遠(yuǎn)山豎起的大拇指,一種被人認(rèn)可的自豪感、滿足感油然而起。

止不住心中的激動,姬長空突然忘卻了自身的悲苦,咧嘴露出潔白的牙齒,綻放出燦爛笑容,並且用力地朝著山腳下的聶遠(yuǎn)山揮手!

這一刻,暫時放下心結(jié)的姬長空,像是變了一個人,在青巖山頂,與晚霞一色,笑容灑脫不羈,整個人神采飛揚!

……

這孩子,還真是俊逸不凡?。÷欉h(yuǎn)山在心中讚歎了一句,爲(wèi)這一刻光芒奪目的姬長空而驚訝,他覺得這一刻的姬長空,應(yīng)該纔是真正的姬長空!

神情恍惚了好一會兒,聶遠(yuǎn)山才又板起臉,對姬逾興冷淡道:“時間太晚了,我還要趕緊回去向若蘭交差,今天就不在姬家用飯了?!币膊坏燃в馀d挽留,他就和邵康一起往青巖城的方向走去。

姬逾興才準(zhǔn)備張口挽留,卻發(fā)現(xiàn)聶遠(yuǎn)山、邵康已走出幾丈,怔在那兒有些不知所措。

測煉的結(jié)果還要宣佈,很多事情還需要他親自安排,姬逾興見聶遠(yuǎn)山真沒有在姬家用飯的意思,也只能夠作罷。於是姬逾興不再追趕,忙著點名讓今天測煉的子弟,明天分批前往藏經(jīng)樓挑選天士秘訣、秘技。

……

“老爺,姬長空真不能夠聚集元力?”回去的路上,邵康突然問了一句。

“你是動了收徒的心思了吧?”聶遠(yuǎn)山喟然一嘆,深深地看著管家邵康,道:“長空這孩子身份有些特殊,你還是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吧。再說了,長空都十七歲了,還不能夠聚集元力,這足以說明他不能夠成爲(wèi)天士,你就別多想了?!?

“此子有大智慧、大毅力,資質(zhì)是我生平僅見!哎,偏偏不能夠聚集元力,可惜了一棵好苗子……”邵康也搖頭嘆息,回青巖城的時候,還時不時回頭去望望青巖山頂。

剛剛在青巖山山頂,漫天紅霞之下,那用力揮手的少年,一剎那間迸射出的灑脫不羈,在邵康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深刻印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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