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洛沉默片刻,沒有將自己想到的東西說出來,因爲(wèi)不論如何,還是要試一試再說。
“沒事,我先回去了,等你消息!”
轉(zhuǎn)身帶著淺翠離開,陵玉玨捏著手中的粉包,目光中透出了幾分笑意來。
他擡起手,將那小小的紙包收在袖子裡。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樹枝斷裂的聲音,他驟然回過頭,冷冷的望過去,“誰!”
一連串的腳步聲越來越遠(yuǎn),陵玉玨追過去,只看到了一個宮女的裙角。
他漂亮的眉宇間緊緊的擰了起來,心神有些許慌亂。
難道,他們兩人的談話,被人發(fā)現(xiàn)了?
到了晚上,陵玉玨派人放出消息,因爲(wèi)皇上昏睡的原因,那些人延遲了處死的時間。
林江洛鬆了口氣,計劃實現(xiàn)了大半。
可是,還沒有等她放鬆下來,就聽見門口有人稟報。
“郡王妃,長公主過來了!”
長公主是瀾郡王的母親,自然有資格自由出入郡王府,現(xiàn)在寂滄瀾不在,林江洛獨自一人,根本不能對長公主不敬。
她面色變了變,手中拿起的筆,重重落下。
青翠和淺翠心中一急,沒有郡王撐腰,郡王妃哪裡能是長公主的對手。
更何況,長公主還是林江洛名義上的婆婆。
林江洛可以出手對付唐顏,可卻不能對付長公主,不管長公主說什麼,她都得忍著。
“郡王妃,怎麼辦啊,長公主沒事怎會來郡王府?”
兩個丫鬟得聲音有幾分慌亂,林江洛卻鎮(zhèn)定十足的站了起來。
“長公主是皇室公主,自有一番風(fēng)度氣勢在,不會因爲(wèi)一點兒小事,而找我的麻煩的!”
雖然這般說著,林江洛的臉色還是白了白。
但她沒有說話,讓青翠給她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後面帶笑意,迎了出去。
長公主在哪丫鬟通報的時候就已經(jīng)進了門,這會兒見到林江洛出來,立刻表示自己的不滿。
“本公主來府中,爲(wèi)何迎接的這麼遲?”
那個之前通報的丫鬟連連說道:“長公主不知,郡王妃是剛剛纔得到消息的!”
“哼,難道你嫌棄本公主走的太快了嗎?”
被質(zhì)問了一句,那丫鬟再也不出聲了,畢竟怎麼說,在長公主這裡,都是錯的。
林江洛讓那丫鬟退下,微微撫了撫身。
“見過長公主!”
她垂了垂眸子,看到了長公主身邊的那道紅影,藏在袖子下的手,緊了緊。
當(dāng)真是有趣,當(dāng)初在林府,老夫人也千方百計的要扶持著一個姨娘上位,最後硬生生的,將她娘擠下去,現(xiàn)在輪到她這裡,居然還會遇到。
唐顏沒有說話,藏在長公主身後,面容一直冷冷淡淡的,完全沒有了上次在她面前的諂媚。
恐怕已經(jīng)知道,林江洛根本不吃她那一套。
林江洛沒等長公主說話,就站起身,對著旁邊的青翠喝道:“還不快給長公主準(zhǔn)備座位?”
長公主面上涌現(xiàn)出一抹怒氣來:“不用了,本公主今日來,是因爲(wèi)聽說你在宮中,進了世子爺?shù)膶m殿!”
長公主的面色多了幾分危險,一抹殺氣,在她狹長的,和寂滄瀾有幾分相似的眉眼之中涌現(xiàn)出來。
以前林江洛覺得長公主十分值得尊敬,可是現(xiàn)在,她倒覺得無所謂了。
長公主有長公主自己的立場,因爲(wèi)有了她這麼一個兒媳婦,出門在外沒了面子,被人揹後議論,任誰心裡聽到都不會舒坦。
林江洛理解她,所以她不會頂撞長公主。
“長公主殿下,我和世子爺什麼關(guān)係都沒有!”
林江洛解釋了一句,但眼前的兩人,明顯都抱著不相信的態(tài)度。
長公主氣的臉色漲紅,眼底冒火。
“本公主以前一直以爲(wèi)你是個好的,對你也沒太多意見,可自從你嫁給了瀾兒以後,郡王府就沒有一天不要忍受別人的閒言碎語,你知道外面的百姓如何看本公主和瀾兒的嗎?”
林江洛默不作聲,靜靜的聽著長公主說話。
“哼,都說郡王妃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就連帶著本公主和瀾兒的臉,都被你給丟盡了!”
長公主氣的胸口起伏,林江洛依舊面色無變。
“長公主可說完了?”
她對青翠道:“還不給長公主上茶!”
“別跟本公主耍滑頭,你這小丫頭的心思,本公主怎會不知道?”
長公主目光一寒,瞪了青翠一眼。
青翠彎下身,轉(zhuǎn)身就去準(zhǔn)備茶水了。
一旁的唐顏連忙拉了拉長公主的袖子,小聲的說道:“伯母,別生氣,想必這些事都是以訛傳訛,並不是真的,郡王妃氣質(zhì)絕佳,怎麼可能是水性楊花的人呢,至於今日姐姐進宮,一定是有苦衷的!”
唐顏小聲的勸說著,可是越說,長公主的怒火越多。
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猛然拍了拍桌子。
長公主年輕的時候是練過武藝的,一掌就將桌子拍成了兩半。
林江洛後退了一步,指示著一旁的丫鬟收拾掉碎屑。
“別傷了長公主的手!”
“是,郡王妃!”
長公主揚起眉眼,低低說道:“自從你嫁進了郡王府,還一日爲(wèi)給本公主請過安,於情於理都不成,這些日子,本公主就留在郡王府,每日親自教導(dǎo)你什麼事規(guī)矩,來人!”
長公主身後身材高大的兩個嬤嬤立刻走到她面前。
“將郡王妃帶到郡王府的佛堂,下跪思過,你們兩個輪番看著她,沒有本公主的允許,不許吃,不許喝,甚至不許起來!”
“長公主……”
青翠和淺翠驚訝的瞪大雙眼,雙手死死的攥了起來。
郡王不在,長公主就要這般折磨郡王妃嗎?
林江洛沉默片刻,低頭應(yīng)道。
“是,長公主!”
見到她沒有絲毫反駁,宣月長公主的面色和緩了一些,吩咐起下方的嬤嬤,帶著她過去。
什麼東西都沒有準(zhǔn)備,林江洛被人壓著,跪在了冰冷的佛堂地面上,刺骨的寒意在她的膝蓋剛剛接觸到地上的時候,就傳遞到了她全身上下。
林江洛垂下眸子,一抹莫名的神色,在眼底劃過。
唐顏一臉笑容的來到長公主前面,小聲說道:“伯母,顏兒也想陪著您住幾日,怎樣呢?”
長公主微微一笑,目光和藹可親:“好,顏兒就留在伯母這裡吧,本公主可是從小看著你長大的,你這般優(yōu)秀,哪裡是那個臭丫頭能比的了的?”
唐顏低下頭,面色帶著幾分笑意。
“只是,瀾哥哥回來的時候,知道這件事又該生氣了吧!”
長公主眼神跳了跳,“沒事,難道他還能打我這個做孃的不成,出了什麼事情,都本公主擔(dān)著,再說,我來教導(dǎo)她規(guī)矩,合情合理,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唐顏這纔將眼底的擔(dān)憂散了開去,一絲淡淡的算計,在心底形成。
傍晚的佛堂有些陰森,外面的大門緊閉著,旁邊的嬤嬤坐在椅子上,一點頭一點頭的打著瞌睡。
膝蓋已經(jīng)麻了起來,林江洛本來可以迷暈了兩個嬤嬤,然後讓自己好好休息,可心底卻生出了一抹不舒服的感覺。
那種感覺強迫著她接著跪下去。
她不知道怎麼了,自己居然會這麼聽話,來這裡下跪。
這絕對不符合她的性格。
外面的風(fēng)呼呼吹著,那嬤嬤聽到聲音,立刻睜開眼睛,看了林江洛一眼。
見到林江洛還筆直的跪在地上沒動彈絲毫,這才放下心來。
“哼,還真當(dāng)自己是郡王妃,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德行!”
林江洛勾了勾脣角,斜睨了一眼旁邊的嬤嬤。
“不想死,閉嘴!”
即便是在這夏日,這佛堂裡面依舊陰冷陰冷的,那嬤嬤看到林江洛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動了動嘴脣,卻不敢再出聲了。
林江洛畢竟是已經(jīng)被封賞的郡王妃,是正經(jīng)的主子,和他們這些下人有天差地別的差距。
長公主可以罰她,因爲(wèi)長公主是林江洛名義上的婆婆。
林江洛的腿已經(jīng)徹底麻了,她用手揉了揉膝蓋,動了動。
那嬤嬤立刻站起身,一臉冷色:“長公主吩咐讓你跪著你就要跪著,要是起來,可別怪老婆子不留情面。”
說著,那嬤嬤就接近了林江洛。
大門被人一腳踢開,淺翠疾步跑了進來。
“郡王妃!”
那嬤嬤被淺翠推倒在地,淺翠來到林江洛身邊,就要將她扶起來。
“不礙事!”
林江洛聲音清淡,透著一種淡淡的虛弱。
淺翠氣的恨不能將剛剛那個耀武揚威的婆子大卸八塊,這會兒卻只能心疼的將林江洛從地上扶起來。
“奴婢給您揉揉!”
林江洛點點頭,跪了兩個時辰,膝蓋都有些紅腫了。
整條腿像不是自己的。
“你這賤蹄子,我這就告訴長公主!”
“站住!”
林江洛心中一怒,冷冷的喝道。淺翠身形一動,一手掌劈在了嬤嬤的脖頸上,嬤嬤翻了翻白眼,昏了過去。
淺翠一邊給林江洛活動著雙腿,眼淚差點兒沒掉下來。
“小姐爲(wèi)何要聽長公主的話,就算是郡王回來,也不會怪罪小姐的!”
淺翠還是忍不住,叫著林江洛小姐。
在她的心裡,小姐是戰(zhàn)無不勝的,可不是被人欺負(fù)的。
林江洛淡淡一笑,微微活動著腿,站在地上。
“要是我身上不留下點兒傷痕來,到時候怎能引起寂滄瀾的怒火?”
淺翠聽到林江洛的話,也不哭了,一雙大眼圓睜著,呆了呆。
原來小姐,一直都沒有打算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