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白沁簡單說了幾句,楚遙的臉色也沉了下來,連妃這次的病來勢洶洶,怕是連這個年都未必能過得去了,白沁這便是要去鳳藻宮回了皇后。
說起來,這樣回話的事其實派個宮女過去就可以了,而白沁親自前去一方面代表了連妃娘娘對皇后的尊重,另一方面其實也是白沁出於私心,想去試探一探皇后娘娘的態(tài)度。
連妃若是當(dāng)真熬不過這個年,文皇后會如何安置十四皇子,便是白沁想試探的事了,十四皇子不過八九歲的年紀,沒了生母,要是再沒了母妃,這以後的日子該如何過呢?
“這些小事,派個宮女去回話就好了。”楚遙意有所指地看了白沁一眼,旋即又道,“姑姑只要好好安撫好小十四,其他的事姑姑也不用太過於操心。”
這話裡的意思,讓白沁眸色一閃,倏地明亮了起來。
“小十四也是我和三哥的弟弟,要是連妃真的有個什麼事,我們也是不會不管他的。”楚遙淡淡一笑,知道白沁這回是確實明白了她的意思,旋即便轉(zhuǎn)身往裡頭走去,“這個時候小十四應(yīng)該回來了吧?謹軒說他最近勤奮得很,我給他帶來些他愛吃的小點心。”
白沁連連點頭,引著楚遙往十四皇子那兒走去。
遠遠的,就看到小十四在院子裡練劍,白沁要上前去喚,楚遙卻朝著她擺擺手,旋即一行人便立在了原地,楚遙便這樣遠遠地看著那個少年認真地練劍。
雖然楚遙不懂武功,但是還是能看得出來,小十四這劍法練得不錯,稚氣的臉龐上滿是認真凝重,聚精會神地彷彿面前還真有敵人似的,每一劍刺出去都極爲(wèi)有力。
“他每天都練劍麼?”楚遙低聲詢問白沁。
白淺點點頭,同樣壓低了聲音回答:“每天一早起來先練一個時辰的功,下午回來再練一個時辰的劍,有時候晚上時間早也會練一個時辰。”
“這是要當(dāng)武狀元麼?”楚遙喃喃自語,她可是一直都知道的,這小傢伙素來是個貪玩懶散的性子,怎麼這會兒變得這麼勤奮了?
“打從上次郡南王的事之後,殿下就嘟嚷著要學(xué)武,後來駙馬爺答應(yīng)了他教他,但是也說好了若是他吃不了苦那麼這一樁就翻篇,剛開始那陣子奴婢看著殿下都覺得心疼,一沾上枕頭就睡著了,可是隔日清早還是起來練功。”白沁照顧小十四起居也是不斷的時日了,對他也是真心的疼愛,雖然知道他能跟著駙馬爺習(xí)武是極好的,但是看到他這樣辛苦實在也是心疼地不行。
楚遙點點頭,習(xí)武辛苦,她是親眼看到的,當(dāng)初她三哥跟著師傅習(xí)武的時候也是那樣,她總是看著三哥身上的淤青流淚,後來還是父皇說了,男子漢大丈夫受點傷算什麼,雖然父皇眼裡也有心疼,但是更多的卻是驕傲。
“駙馬爺說,殿下開蒙雖然晚,但是天資聰穎,學(xué)東西很快。前陣子駙馬爺看殿下箭術(shù)練得不錯,就答應(yīng)他帶他去校場看士兵們射箭,回來以後他練功就更認真了,後來奴婢試探了幾句,殿下竟是說想做將軍,以後帶兵打仗,保家衛(wèi)國。”白沁說這話時,頗有幾分忍俊不禁,只覺得他是童言無忌。
然而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楚遙的心竟是因爲(wèi)白沁的這幾句話而微微一動,是了,她終於明白她看到小十四練劍的樣子像誰了,可不就像前世時的南謹軒麼?那時候的他已經(jīng)入了軍營成了副將,跟著大將軍行軍打仗,那時候的他眸色凝重認真,和眼前的小十四竟是如出一轍。
可是……小十四帶兵打仗?
並不是因爲(wèi)小十四年紀太小,而讓她無法想象這樣的事,而是因爲(wèi)他是皇子,將兵權(quán)交到一個皇子手裡,這背後的意義太深了。
這時候的楚遙並沒有想到,許多年後小十四還真的成了一個將軍,成了他們?nèi)缟磉叺囊粏T猛將,而起始竟是因爲(wèi)楚遙,一念之間的一個小小的決定,當(dāng)然這些,都是後話。
只一盞茶的功夫,小十四這套劍法就練完了,他一回頭就看到了遠遠朝著他走過來的七皇姐,當(dāng)即便驚喜地瞪大了眼睛。
楚遙笑了笑,從袖中拿出錦帕,微微俯身替小傢伙擦汗,這
大冬天的他就穿了一件衣服在外頭練劍,還練得滿頭大汗的。
“殿下的外衣呢?”楚遙皺了眉頭,旁邊立刻有宮女跑過來,給十四皇子披上外衣。
“七皇姐你怎麼會過來?我熱著呢,不用外衣。”楚葉塵的小憐紅撲撲的,分外地惹人憐愛。
“誰說的,這大冬天的,你又出了這麼多汗,最容易感冒了的,快進屋去。”楚遙瞪他一眼,不由分說地爲(wèi)他繫好衣領(lǐng),拉著他往屋裡走去,一邊嘮叨了起來,“以後練完劍就趕緊把衣服穿起來,聽到?jīng)]?”
皇姐發(fā)飆,小十四哪有不從之理,立刻連連點頭。
然後,等楚葉塵換了一身衣服,就先陪著楚遙去見了連妃。
還沒踏進屋子,就已經(jīng)聞到了濃重的藥味,楚葉塵的腳步便是微微一頓,牽著他的楚遙立刻就感覺到了,心下不由得一軟,當(dāng)即便緊了緊她牽著的手,楚葉塵偏頭看向皇姐。
楚葉塵的眼睛其實和楚遙還是有幾分相似的,只是他的眼睛更純淨(jìng)也更清澈,只是如今那雙本該清澈見底的眸子裡多了些什麼,這個小傢伙彷彿長大了許多,然而楚遙一眼就看出了他故作老成的目光裡的脆弱。
到底,還還是個九歲的孩子,不是麼?
“母妃的病,是不是好不了了?”楚葉塵低著頭,聲音很輕,很悶。
向來瀟灑自如的楚遙,竟是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說不出話來,她想告訴他不用擔(dān)心,連妃會好的,可是這樣安慰的話她卻是說不出口。
明明知道連妃怕是熬不過這個年了,她又怎麼可能給小十四這樣的希望,讓他高興過後再承受重重的打擊。
“我知道,母妃的身體已經(jīng)很不好了,前幾天我聽到御醫(yī)和白沁姑姑說的話……母妃明明說過,要等著我長大的。”依然低著頭,話語裡卻是有了幾分哭意。
她沒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所以她其實無法感同身受,但是她能察覺出他的低落,可是怎麼辦呢,每個人都是要經(jīng)歷有些這樣那樣的事,才能成長起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