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根據喬蕾原先的消息,負責檢閱東海市治安的首都考察團至少應該等國慶假期過了纔會來,誰知現在考察團領隊竟殺了東海一個措手不及。不過比起對張琳雷厲風行的錯愕,童兵最優先考慮的卻是通話安全:“你的位置安全嗎?”
“我剛到特戰隊的通信室裡,剛纔我的手機已經接上了護頻信號,就算童教官的手機內部被安裝了竊聽器,現在也會失效的。”
顯然,剛纔那聲噪音就是劉家龍把手機接上護頻信號時產生的干擾聲響。而適才劉家龍扯起的那些閒話,都是爲了在趕往通信室的途中打發一些時間罷了。
“你小子比以前精多了,出了部隊學壞挺快啊?”
劉家龍在電話那頭訕笑著:“沒辦法,誰讓我喜歡的姑娘太精明,不知不覺就被近朱者赤了。”
想到大喬手頭那個永遠能給出真相的文件袋,童兵不得不點頭同意。
“行了,護頻信號算是國有財產,就算你是分隊長,私自佔用太長時間還是會有麻煩的。”收起笑容的童兵即使一身便裝,也能映射出一股正直自律的軍人氣質:“張秘書長是輕車簡從來的,還是考察團全體都到了。”
“還有幾位老首長還沒出發。”劉家龍也嚴肅起來,“但是那些幹實事兒的都到齊了,趙總隊長說的。”
“知道是哪幾個人嗎?”
“魯齊燕雲四大區的副廳長都在,還有首都公安總局的同志也來了幾位,據說都是刑偵方面的專家。不過我大多都不認識,唯一叫得出名字的也就兩個,一個是有‘當代神捕’之稱的,文臺市警務特科科長金鬆崗;還有一個是這幾年有點小名氣的私家偵探,專門解決各地懸案、冤案的‘黑俠’明少駒。”
將有限的情報思索了一分鐘,童兵才試探著問道:“有沒有武警系統的領導或者同志。”
“以前連隊長還說童教官政治敏感度不高,你這不是一下子就聽出問題來了麼。”劉家龍的語氣中充滿了敬佩:“我也覺得奇怪,明明是來視察治安的,主管防暴鎮災武警系統的領導卻一個都沒來。”
話筒中的聲音完全說出了童兵的疑慮,雖然作爲一個軍人,但童兵對於華夏國家某些基本制度還是有所理解的。所謂的考察治安,是來自宏觀層面的一種統計,一般是由國家審計局、紀檢局、情報局(簡稱3局)、還有民防單位共同唱主角,分析計算該地區的犯罪率、破案率、警力資源利用率,並對該地區的治安情況和警力現狀做出評價。這個評價一般會影響國家的撥款,也會決定一大批警務人員的職務升降、甚至是否獲罪。所以凡是被首都抽中派遣考察團的地區,都在短時間內把全部警力都調動起來,因爲檢查結束後,等待某些人的結果,不是升官發財,就是鋃鐺入獄。
由於這種治安考察和公安系統本身利益相
關,所以除了前來參觀學習的外省市公安副廳長之外,考察團裡很少會出現擔任公安系統幹部的團員,就是爲了防止考察、被考察雙方,因爲同隸公安系統,而產生互相包庇的情況。即使爲了保持專業性,不得不加入“顧問”性質的公安內部人員,一般也會從武警、特警部隊抽掉經驗豐富者。
童兵習慣性地揉了揉下脣,雖然劉家龍並沒有特別指出,但他話中的透露的意思已經很明顯:這次首都派遣的東海治安考察團,其人員的組成成分,完全脫離了國家原來的辦事風格。
“三局的同志晚來一步也就算了,怎麼來的都是刑偵方面的專家?”童兵忍不住問:“看這架勢根本不是考察治安,反倒是來破一件大案要案。”
劉家龍道:“我也覺得這些同行混在考察團裡太奇怪,要不要向趙總隊長探探口風?”
想起當初被趙擒龍審問時的氣氛,童兵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劉家龍的主動請纓。不論是否記掛著軍中時的舊怨,也不論趙擒龍是否感覺到了A1的威脅,總之現在這位東海武警特戰隊總隊長,對他童兵投出的橄欖枝完全沒有反應,兩人之間找不到任何合作的跡象。
爲了不要讓劉家龍受到懷疑,童兵很快切斷了兩人的通話,回到了醫大附院骨科辦公室。
在病屬李玨鬧事的小插曲結束後,童兵並沒有離開醫院,一方面在上次的影鐵甲暴走事故里,錢楓荷強行褪甲造成的內傷還沒好透,童兵還需要幫助她進行內傷調理;另一方面,他答應褚繼峰每週都替他治療一個病人,今天難得抽出時間來一次,乾脆也履行一下本週的承諾。
褚繼峰的風格實幹地很,在大多數專家教授都已經出國度假的十一黃金週裡,褚老才休息了兩天便回到了醫院上班。
見到童兵已經等在辦公室,褚繼峰又驚又喜:“小童,怎麼今天就來了,也不好好放幾天假?快喝茶。”
看老人家就要叫錢楓荷端茶,童兵忙起身制止道:“褚老師,真不用客氣,我今天來得早,茶已經喝過很多了。”
“你假期來,怎麼也不事先通知我一聲?萬一我今天休息,你不是白跑一趟?”褚繼峰說著,偶然側頭看到錢楓荷紅潤的臉色,老人家忽然福至心靈,露出一副慈祥的笑容:“哦,怪不得,你們師姐弟感情處得很好嘛。”
擅長觀察表情的童兵怎會看不出褚繼峰想歪了?可是他纔剛剛替錢楓荷溫養過丹田,在氣血恢復活性的刺激下,錢楓荷臉上的血色比以往重了很多,不知情的人看來就像紅透臉頰一樣。偏偏這位木頭美人一點解釋的意思都沒有,和褚繼峰行過禮後,便在一邊自顧自查起病例來。
現在還是工作時間,童兵總不能叫停錢楓荷,讓她對褚繼峰解釋清楚兩人之間的清白。更何況他很懷疑,錢楓荷根本不會理解“爲什麼要解釋”。
童兵只得苦笑著接下褚繼峰那充滿鼓勵的暗示,隨即生硬地轉移話題道:“老師,這兩天骨科有什麼患疑難雜癥病人嗎?”
提到病人,褚繼峰立刻肅然起來:“說起來,34牀小劉一直想讓你看看。”
進入醫者的狀態後,兩人一秒鐘也沒有浪費便往3134病房趕去。褚繼峰甚至連白大褂都來不及換,直接帶上一張工作證,便拉著童兵走進了住院部。
這一老一少相識才一月不到,彼此默契地已經像從小養大的徒弟一般。不論上了年紀的褚繼峰,還是正處壯年的童兵,其實都那種雷厲風行的性子,否則兩人也不會一見如故,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結爲師徒。
“這位小劉病人是什麼癥狀?”走在路上,童兵不問向褚繼峰打探情況:“我記得34牀不是您科室的病人。”
“小劉現在不在骨科,她的檢查報告是是高複發率肌腱炎,醫院裡給她開了一堆進口消炎藥。”褚繼峰說到這兒,原本和善的臉一下黑了起來:“照我看,她只是骨節軟組織萎縮,導致骨骼關節摩擦。被這種摩擦刮下來的骨片體積過大,刺進了肌肉神經密集處,纔會反覆導致肌腱炎。”
既然褚繼峰已經把病因查得這麼清楚,照理說這小劉的治療應該水到渠成纔對。在褚繼峰的治療下,連開刀都不用,只需要恢復關節處用於骨骼緩衝的軟組織,這位病人的老毛病就能根治。可是看到褚繼峰的臉色,童兵立刻便明白,事情絕沒有那名簡單。
果然,褚繼峰引領的腳步停在3134病房門口,他壓低聲音,卻又抑制不住話中的怒意:“聽說這兩天,;樓下心外科的病人一直在鬧事。唉……怪不得他啊,現在真正替病人考慮的好醫生,真的不多了。你像這小劉,病因明明可以用食療調養好,那些個黑了良心的,偏給她開幾千塊錢的消炎藥,我記得她已經是第二次住進來了,前前後後花掉的醫療費都快一萬,到現在病都沒給看好。”
童兵終於不解道:“我知道醫院的治療權責,不是你骨科的病人,老師沒有資格治療。但一般這種情況,不是可以說服病人轉到骨科的嗎?”
“沒用。”一談到這個話題,褚繼峰露出疲色,對童兵搖搖手道:“小劉沒什麼親屬,本身又太固執,她相信了副院長,就會一根筋地深信不疑下去。我跟她談了兩次,她都不肯換到我骨科來。”
褚繼峰看上去平易近人,但嚴格說起來,他的醫術名聲早就是國家水平,再無知的人,只要上網查一下,立刻就能知道褚繼峰在業內的權威性。聽到那個小劉竟然不停褚繼峰的話,童兵心中一奇:“連褚老師這樣的專家都不聽,這個小劉是固執到了什麼程度?”
走進病房,只見褚繼峰輕車熟路走到最內側34牀,他伸出手拍了拍薄毯中的輪廓:“小劉,睡著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