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所有的人清理出去，整個大殿終於安靜了下來。

楚君佑坐在牀邊，噙著嘴脣，一如既往的冷笑，只是這冷笑中，卻帶著一絲苦澀。

皇上也睜開了眼睛，從始至終他都是醒著的，只是懶得面對那些妃子，厭倦了。

“父皇，你也有今天。”楚君佑勾著脣，輕笑道。

皇上的心底猛然一怔，一股撕心裂肺的疼從心底蔓延開來。

“你果真如此恨朕？朕也是你父皇，你可曾爲朕想過？”皇上擰緊眉頭，聲音帶著一絲質問。

“爲你想？哈，她那麼愛你，處處爲你著想，你又何時想過她？她爲你獨守空房，你卻在後宮花天酒地，今日你能有如此下場，也算是給她的一點補償吧??”楚君佑的聲音越來越冷，卻又越來越悲涼，想到自己的母妃，他就恨不得殺了眼前的男人。

而楚君佑之所以不動皇上一根毫毛，也是爲了他母妃，她那麼愛他，一定捨不得傷害他。

皇上閉著眼睛，沒有說話。

腦海裡浮出一個女子的樣貌，一雙寶石般澄亮的紫眸，攝人心魂，女子總是安安靜靜的待在他身邊，爲他排憂解難，卻不在他面前提過任何一個要求。

她不似別的嬪妃會對他糾纏不休，不管如何得寵她也不會恃寵而驕，無理取鬧，而他也正是最欣賞的一點。

只可惜，視他如命的女人卻永遠逃不過前朝的糾紛，後宮的算計，最後卻被他親手賜一杯毒酒。

“往日的事，何必再提。”皇上睜開眼睛，敷衍說道。

“往日？”楚君佑冷聲一笑，“父皇，兒臣問您，她死的時候，你可有一絲心痛？”

如果皇上說有，楚君佑或許會認爲他身不由己，原諒他，只可惜——

“沒有，朕是九五至尊的皇上，任何一個人因朕而死都是值得的，朕有什麼好心痛的。”皇上的語氣斬釘截鐵，理所當然，只是心裡的痛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許已經痛習慣了，痛到麻木，痛到不會再痛了。

楚君佑聞言，嘴角的笑意更甚，而心底，卻如同撕心裂肺一般。

他的父皇，不是一般的狠心！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楚君佑還是從心底裡替她感到不值，她那麼好，可偏偏爲何愛上的是一個冷漠無情，心中只有自己的君王？

母妃，你好傻啊！

“父皇的話，兒臣很滿意，父皇應該也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父皇，你該下去陪她，向她贖罪了。”他透著寒光的紫瞳緊緊的盯著皇上。

皇上微微有些震驚，他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卻沒想到他居然敢說出來。

只是面對他那一雙紫眸，腦海裡又浮出她的身影，他似乎聽到，她在喚他。

“瑤瑤，等朕！”皇上無力的喚了一聲，嘴角揚出一抹幸福的笑。

多少年了，這是他第一次真的在笑。

“父皇，好好待她，莫要辜負了她??”楚君佑像個孩子，蹲在牀邊，緊緊的握著皇上逐漸冰涼的手。

他也曾得到過父愛，享受過父慈母愛的生活，只是這平靜而美好的日子在皇家註定不可能，母妃得到妃子的連連算計，父皇卻爲了權力拋妻棄子，那一刻起，楚君佑便已對他失望至極。

只是，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他雙腿殘廢，父皇不聞不問，沒有一絲疼惜，母妃著急如焚，爲他尋找太醫，卻被扣上奸細的罪名，直到被賜死——

而如今，楚君佑明明做到了他想要做的，心裡卻並不痛快，他要的從來不是皇上償命，而是他的母妃能活過來！

不知過了多久，楚君佑一直靠在牀邊，皇上去了他都不知道。

直到門外響起了謝千亦的敲門聲，楚君佑纔回過神來。

鬆開皇上的手，走了出去。

“你們，說什麼了？”謝千亦見楚君佑的眼底一片冰冷，面上卻不露半分破綻。

“皇上駕崩了，安排人處理後事吧。”

楚君佑淡淡的說了一句，好像沒事人一樣，拉著謝千亦的手離開。

身後，響起妃子們哭泣的聲音。

從寢宮出來，一直到大殿，楚君佑不曾說過一句話，謝千亦微微有些擔心，他這到底是怎麼了？

“楚君佑，你沒事吧？你和父皇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