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妙抱緊了懷中漸漸失去體溫的人，肩膀顫顫發抖，“你知道死了另一半的女人叫什麼嗎？叫遺孀。百里雲曜，我這輩子認定你了，你要是敢離開我……我就陪你一起死！管他天涯海角還是碧落黃泉，你去哪我就去哪！”
百里雲曜吐出一口血，睜著一雙眸光黯淡的鳳眸，緩緩伸出手貪戀的撫向她的側臉，“這裡太黑了，我想……再看看你。”
蘇妙目光一震！
什麼？百里雲曜看不到眼前景？石壁倒下之後，這裡明明是一片光亮啊！
她的心口一陣抽痛，難道說……他失明瞭？他一定是爲了救她才變成這樣的！
“百里雲曜，你這個傻瓜……”蘇妙輕吻上他的脣角，強撐著身體站起身，把他扶起來架在肩上，咬了咬牙。
“放我下來，你受傷了，帶不走我。”百里雲曜想要讓蘇妙鬆開他，卻被她反環住腰，抱得更緊。
他永遠也不會告訴蘇妙自己爲她付出了什麼，他的這雙眼睛，是自願獻祭給姬南風的，爲的是保住她的性命，拿到她腦中蠱毒的解藥。
“別說話，我就是死也不會丟下你的。”蘇妙撕下身上的衣裳，爲他包紮傷口簡單地止血，一手提著百里雲曜的劍，一手架著他朝地宮外走去。
踏出門口的那一瞬，她做好了擋在百里雲曜之前面對敵軍的準備，可是恍惚之間，她並沒有看到黑衣鬼麪人，取代的是從天而降的鴉羽衛。
“救他……”
蘇妙的身體脫了力，眼前陣陣泛黑，整個人重心不穩向前倒去。
在失去意識之前，她轉過身，本能地墊在百里雲曜的身子底下。
他的身體好輕，如同一片枯葉，好像隨時都會消失一般。
……
一陣爆炸聲在耳邊響起，蘇妙站在一片廢墟之中，周圍沒有一絲光亮。
“嬌嬌？嬌嬌！”
遠處傳來她的回聲，卻沒有百里雲曜的迴應。
蘇妙腦袋裡轟然一響，身體抖得愈發厲害，趕緊跪在地上翻挖碎石，雙手被颳得血肉模糊而不知。
她的心裡只有一個信念，就是決不能讓他死！
“三小姐！你快醒醒啊！”六六哭哭啼啼的聲音傳入耳，蘇妙驀地睜開雙眼。
眼前之景不是地宮，而是平遠侯府裡的屋子。
“我怎麼會在這裡？”蘇妙開口說話時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沙啞，只要動一下身子，胸口就痛得讓她喘不過氣來。
“三小姐別亂動，你斷了一條肋骨，大夫剛爲你接上不久，還是在牀上多休養一陣子吧。”六六端來一碗湯藥，吹了吹後舀起一勺遞過去。
“百里雲曜在哪？現在醒了沒有？”蘇妙蹙眉問道。
“二殿下他……”六六垂下眸子，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模樣。
“告訴我實情吧，無論怎樣我都接受得了。”蘇妙咳了咳，胸腔裡痛如刀絞，原來斷骨之痛竟是這般難耐。
六六把藥碗放下，抹著眼淚道：“二殿下還沒有醒過來，太子殿下已經派人回皇城請白桐長老過來了，我也不知道二殿下的情況究竟如何，外面守衛森嚴，太子殿下不準任何人接近，尤其是不準三小姐的人接近二殿下……”
太子也來了？
蘇妙目光黯下來，看來太子已經得知了什麼，開始不相信她了。
不，其實太子就從來沒有相信過她，如今百里雲曜爲了她受了滿身的傷，至今昏迷不醒，失明的雙目不知道有無辦法解救，她已經是個罪人了。
想到百里雲曜那雙泛著清澈微光的鳳眸染上鮮血，變得黯淡失色，蘇妙揪緊了衣襟，只覺得一顆心像是被人挖去了一塊，冷颼颼的疼著。
“我是怎麼被救回來的？”蘇妙揉了揉額頭，她的記憶只停留在抱著百里雲曜倒下的那一刻，而後便什麼也不記得了。
她可能是暈倒了。
“三小姐都忘了嗎？”六六瞪圓了雙眼，“我聽說三小姐當時手裡握著二殿下的劍，抱著他不準士兵靠近，大概是意識不清，把太子殿下率領找過去的士兵當做了敵軍，最後是宮翎打暈了你，從你手裡奪走利劍。
可是三小姐你將二殿下抱得太緊，鴉羽衛們用了好大力氣才把你們分開……”
“我做過這種事嗎？”蘇妙的確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只記得從發現百里雲曜爲救她血流不止又雙眸失明之後，她腦中的弦就像是崩地斷開了。
房門被人緩緩推開，穆九兒端著飯菜走進屋子，示意六六先出去。
她坐到牀邊，眼眶微微泛紅，像是哭過的模樣。
“九兒，你怎麼哭了？是不是燕輕塵……咳咳……欺負你了？”蘇妙勉強靠著枕頭坐起身子，擡眸看向她。
“你先把藥喝了，然後吃點東西補補力氣。你這一暈就是一整天，期間高燒不退，有好幾次還吐出了血，我和六六輪番照顧你，都快被你給嚇死了！”穆九兒幽怨地看向她，忽然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臉。
“嘶……疼。”蘇妙向後瑟縮了一下，“我可是個傷患者，你能不能對我溫柔一點？”
“虧你還知道疼！”
穆九兒瞪了她一眼，看著她把藥喝完，這才慢慢開口道：“你知道當時我在地宮外見到你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嗎？”
“什麼樣的？我一定丟了嬌嬌的臉。”蘇妙垂下眼簾。
穆九兒趕緊說道：“你當時周身浴血，攙著二皇子走過來，支撐不住倒下之時卻翻身墊在二皇子的身底，緊接著坐起身抱緊了他，執劍指向衆人，口中喃喃著不準他們傷害二皇子半分……你知道你面對的是多少士兵嗎？三千人，鴉羽衛除外。太子知道你當時一定把同樣身著黑衣的士兵們誤認做姬南風的人，所以並未怪罪於你。只是你當時的氣勢實在太強了，就連我都快不認識你了！”
“我……拿劍指向三千士兵？”蘇妙現在想想還有些後怕。
“不管怎麼樣，你沒事就行，好在腦袋沒有燒傻，不枉我照顧你一整夜。”穆九兒長舒了一口氣。
“二皇子……傷勢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