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後，父子再次相見了。
“父皇，我們喝酒吧！”姬元說道。
“好！”姬風只是吐出了一個字。
揮手之間，一罈一罈美酒落在了大殿上，昔日朝臣不斷，此刻卻盡數是美酒。
姬元走下了皇座，盤膝而坐，打開了泥封，一口飲下美酒。
而姬風也是上前，打開了美酒，一飲而下，爽快至極。
今天他們要掏心掏肺的說話，過了今天，再也沒有明天，未來誰又說得準！
“父皇，你終於回來看孩兒了！”姬元說道，口中滿是酒氣，眼睛中滿是淚水，“孩兒無能，自從當皇帝以來，勞心勞力，只可惜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各路反王造反，天下大亂，眼看大楚的江山，這是要沒了！”
“沒了就沒了吧！老爹賺錢，兒子敗家，自古如此！”姬風笑道：“聽說你要找死，而這個夜帝城要成爲你的墳墓！而我前來，看一看你！”
“父皇，你怪我嗎？怪我殺死哥哥，殺了很多人，最後當了皇帝！你怪我嗎？”姬元問道。
“我們帝王與凡人不同，凡人要遵守禮儀道德，去做好人；可我們是帝王，天生要做壞人，不要妄想著做好人！做好人，只會害死很多人！”姬風說道，“爲帝王者，沒有不敢殺之人，任何人皆敢殺死，甚至連自己也要殺死！”
語氣中帶著冷漠，那是一種視衆生如螻蟻，甚至是視自己爲螻蟻。
很多上位者，皆是藐視蒼生，視蒼生爲螻蟻，這是一種境界。可是這些上位者，往往是太過惜命，容易落了下乘。
而真正的帝王，不僅是藐視蒼生，視蒼生爲螻蟻，殺戮千萬蒼生，不皺一絲眉頭；更是藐視自己的生命，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敢於拼殺，敢於捨棄性命，視自己的性命爲螻蟻。
“父皇，我心中不解！”姬元問道，“你明知道，大哥無能，壓不住我，而我註定要造反，爲何偏偏要讓大哥當了皇帝！”
“我要的就是內鬥，要的就是你造反！”姬風平靜道：“姬亢那小子，生來就是大帝命格，天生的帝皇；武道資質出衆，天生仙骨；仙道資質出衆，爲月靈根；又是生來就有靈智，似乎承載了前世的記憶。”
“那小子太命好了，我若是不讓他吃點苦頭，就這樣在皇宮中，當著太子在胭脂堆中混日子，遲早有一天變成廢材。而到了山村中，吃點苦頭，受點委屈，也有利於成長！你看姬亢那小子，現在已經成了一代梟雄！”
“這就是太子養成計劃！”
姬風很是得意說道。
不經歷風雨，豈能見彩虹；不吃點苦頭，豈是合格的太子！
現在的太子，纔是真正的大楚太子姬亢，若是在宮中養活十幾年，天才也變成了廢材。
“原來，我也在父皇的算計中！”姬元忽然說道。
“不是我算計你們，而是你們性格如此！”姬風說道，“性格決定命運。我讓老大當年皇帝，老大廢物坐不穩皇位，能怪我吧；還有你心中杵逆，想著造反當皇帝，這也怪我嗎！你們是什麼樣的性格，最後就是什麼樣的命運！”
“父皇，我真的不如姬亢嗎？”
姬元不甘心的說道。
“那到不是！”姬風說道：“在這些小子中，你資質最爲出衆，才華最爲出衆，可惜了正是因爲你資質出衆，才華出衆，你才最不適合當皇帝。皇帝不需要太聰明，太聰明瞭，臣子權力就小，臣子權力小了，就會生出不滿，生出怨恨；皇帝不需要太能幹，太能幹了，臣子們容易失業，失業就容易滋生各種隱患！故而，真正的明君，是天天在後宮之中，留戀與美色。只需要把握住平衡，阻止一番獨大，出現權臣就足夠了！”
“而你太聰明瞭，當皇帝之後，臣子們權力越來越小；而你又是太能幹了，當了皇帝之後，很多臣子失業了！”
姬風嘆息了起來，聰明的人當不了皇帝，當皇帝的人註定不能聰明，太聰明的皇帝沒有好下場。
哪怕是聰明至極，當了皇帝之後，也要假裝自己很傻，很天真。
只可惜了，姬風多次暗示過，可這位兒子還是沒有聽懂！
姬元閉上了眼睛，仔細回憶起來，許久之後，睜開眼睛說道：“我明白了……”
姬風喝下了一口酒，又是說道：“明白了，也遲了。若是老大當皇帝，老大可能廢物一些，可至少能延長大楚國運二百年；可你當皇帝，固然出現了盛世局面，烈火烹油，可也減少了二百年國運，讓大楚提前進入了衰亡！”
姬元沉默了，忽然開口問道：“若是姬亢當了皇帝，又會如何？”
“他呀？”姬風說道，“他是天生的皇帝命，天生享福的命！他眼高手低，功夫淺薄，當一個縣令都是不及格，可是當皇帝倒是及格；讓他爲將軍，鎮壓一方，他不行，不過讓他當皇帝，倒是適合至極！”
“他若是爲帝，必然出現後宮干政，外戚亂權！不過後宮干政，不可怕，總是小利益爭奪，弒君篡位不可能；外戚亂權，也只是小利益爭奪，取而代之不可能！肉爛在鍋裡，最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姬元又是問道：“若是他爲皇帝，我大楚國運，將會如何？”
“不好說！”姬風說道：“若是他爲皇帝，我大楚可能迎來盛世，開啓一個新的紀元；可是也可能迎來了毀滅，天地爲之毀滅。在他出生時，我耗去了千年壽元，推算他的未來，卻是看到了無盡的白骨，屍山血海，無盡的死亡，無盡的流血……他身上有毀滅的意志！”
“他似乎是爲了毀滅而誕生，毀滅這個世界，毀滅了蒼生，毀滅了自己，毀滅天地萬物……”
“他的未來，我只是看上了一眼，就是不敢看了……”
姬風說著，眼睛中閃動出了一絲絲恐懼。
只是，哪怕姬亢是大魔頭，未來註定要殺戮無數，可他還是要站在了姬亢那一邊，
當皇帝的沒有好人，好人也當不了皇帝。
若是姬亢，心慈手軟，爛好人一個，哪怕是他資質再爲出衆，也不適合當皇帝。
可現在，姬亢殺戮無雙，正好適合當皇帝，只是太過適合了，讓人心驚膽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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