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很害怕,扭過頭去看另一側(cè)的皇甫夜,皇甫夜當(dāng)時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示意她不要害怕,果真,她的心裡平靜了許多。
其實,再害怕的事情,只要有這個叫做皇甫夜的男人在身邊,都變得不再可怕,只要他在。
就比如現(xiàn)在,微雨的心裡是緊張的,但因爲(wèi)身邊有皇甫夜,她會莫名的覺得安全,皇甫翔說,即使他不在了,也還有夜……
想到這裡,她心裡黯然了一下,終究,還是身不由心,心不由己。
“翔去世了三年了,你也安安分分的守了三年的孝,本來我們皇甫族人是沒有理由再束縛住你,畢竟你還年輕……”大長老又說。
微雨咬著脣,大概知道了皇甫夜帶她來的原因。
“大長老,從我十三年前入了皇甫家的姓氏,我就已經(jīng)是皇甫家的人,這一點,無論如何,不會變!”
大長老略顯渾濁的目光淡淡掃了她一眼,隨即勾脣一笑,“孩子,人生可不是你想的那邊簡單,抓的越緊,失去的越快,有時候放手,未必不是一種解脫……未來,艱難哪!”
說完,他端起手邊的茶水喝了一口氣,話裡的嘆息聲很重,微雨不明白。
但是總有那麼一天,她會明白。
“孩子,希望你後來,不要後悔纔好……自然,有時候命運都是很奇怪的東西,一日難測一日,也許,終會有苦盡甘來的那一天……”
從大長老處出來,微雨一直低著頭不說話,皇甫夜也不說,周圍的氣氛陡然之間顯得有些壓抑了,微雨側(cè)過臉看向皇甫夜,張了張口,想要問他些什麼,可是最終,卻還是什麼都不曾說。
大長老說,繼任族長的職責(zé),除了幫助皇甫家發(fā)揚光大外,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wù)就是繁衍子嗣,言下之意,是在提醒皇甫夜,儘早迎娶姬蓮蓮,否則,恐怕真正繼任族長的時候,會發(fā)生什麼不測……
不測……
微雨聽到這個詞時整個身子都是顫了一下,來不及去想自己未來的命運會如何,只是擔(dān)心皇甫夜。
皇甫家的勢力她一直覺得深不可測,大長老在內(nèi)選繼承人時佔有極其重要的分量,包括內(nèi)選皇甫家的童養(yǎng)媳。
微雨,皇甫夜,皇甫翔,三個人這麼多年來的命運,很大意義上和大長老有著關(guān)係,皇甫夜所謂的拋棄,必然也是和大長老有關(guān)……
不測……是不是一種暗示?
想到這裡時,微雨的心一沉,看向皇甫夜。
“不要擔(dān)心,該來的,躲不了,該走的,遲早會過去。”
皇甫夜最終只是這麼淡淡的留下一句話,然後彎身上了車,微雨不置可否,坐上了車子。
中午沒有留在大長老處吃飯,皇甫夜說中午有個應(yīng)酬,推脫著,帶著微雨走了,一路上,都不曾說話。
車子停在了一處裝修精良的特色民族餐廳,微雨皺眉,皇甫夜已經(jīng)下了車,微雨不敢怠慢,連忙跟了上去。
皇甫夜點了這裡的幾樣特色菜品,服務(wù)生下去後,微雨大概已經(jīng)明白了皇甫夜根本就不要間什麼所謂的客戶,大概,是不想繼續(xù)呆在大長老一處,那裡的氣氛,太過壓抑。
“夜,你會和蓮蓮……結(jié)婚嗎?”
終是忍不住的問了出來,那般小心翼翼的,問了出來。
大長老主動提出來,意思說明的如此明顯,他如何不知,只是,他會屈服嗎?會嗎?
皇甫夜不回答,只是慢條斯理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竹杯,清香的竹味。很清新,皇甫夜說,“來到這裡,就沒有一點兒熟悉的感覺?”
微雨愣了愣,隨即明白過來,熟悉的感覺,的確有,皇甫家就是做餐飲生意,全國各地很多連鎖餐廳,只是,這方面微雨一直沒有涉足,身爲(wèi)皇甫家的童養(yǎng)媳,時常覺得,自己像個外人。
“打算在a市開一個這樣的餐廳,然後,由你來打理……”
皇甫夜擡起頭,看了她一眼,眸光清亮,微雨卻是愣住,由她打理?她再過幾天就要離開了,如何能夠有她打理?!
“夜,我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她說。
皇甫夜細瞇著鳳眼,眉眼之中閃過一絲柔和,微雨覺得,突然有些看不清他。
“夜,你的意思是,讓我留下來嗎?留在……a市?”
微雨擰著眉頭,不明白,短短的兩天,這個男人就變卦了麼?因爲(wèi)什麼?爲(wèi)著什麼原因?
她曾說過,如果他娶了姬蓮蓮,她沒有理由再呆在她的身邊,如果他想澆滅她心中對他的奢望,更應(yīng)該讓她離開,可是現(xiàn)在,這個男人是什麼意思……
“夜,你知道我留下來的後果是什麼麼?我可能……可能會……毀了你!”微雨說。
皇甫夜眉眼微擡,接上微雨水波漾漾的視線,脣角漾著淡然弧度的笑意,“微雨,如果我說,我也可能會毀了你,那麼,你怕嗎?”
微雨微怔,眼波閃了閃後,堅定語氣,“不怕!”
皇甫夜笑,“如此,你還擔(dān)心什麼呢?若要毀滅,那麼,就一起吧……”
一起毀滅嗎?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微雨不懂。
“菜色很不錯,嚐嚐吧!”
皇甫夜又說,微雨側(cè)過臉,看到服務(wù)生已經(jīng)端著餐點上來。
用餐的過程兩個人都不說話,微雨有些食不知味,心緒完全沒放在上面,皇甫夜的手突然伸了過來,在她的額頭揉了一下,“別多想,吃飯!”
微雨咬脣,這種親暱,於現(xiàn)在的她和他,太過詭異。
出餐廳的時候,外面的天空依舊晴朗的一片,只是這份麗日藍天背後到底是不是藏著暴風(fēng)疾雨,無人知曉,
微雨扶著皇甫夜下了臺階,到了車子前,皇甫夜沒有馬上上車,而是駐足打量了一眼微雨。
微雨凝眉,看了一眼自己是身上的服侍,吻她“怎……麼了?”
今天因爲(wèi)要見大長老,微雨穿的很正式,在她的記憶裡,大長老是個對禮儀極其講究的人,穿衣打扮,也是一種禮儀。
沒有穿大衣,只是一件淡紅色的棉衫,白色高領(lǐng)的毛衣,黑色長褲,很正式,正式的有些過分傳統(tǒng)和保守,但這附和大長老的胃口,從今天大長老看到她的眼神,便能猜出一二。
至於皇甫夜,無論何總場合他的穿著總是一應(yīng)的深冷高貴,其實微雨想,即使他隨意穿上一件簡單的t恤衫,那種感覺,也是和別個不同。
今天的他,一身略微深沉的卡其色外套,同色系的褲子以及鞋子,俊逸的身形被完美的包裹,看起來倒是比平時要親和了許多。
“沒事,只是覺得難得一個舒適的午後,這個時候回去太過浪費!”
皇甫夜說完,不再說別的,只是有些艱難的彎身,擡起一條腿上了車。
另一隻腿,不是多麼利索,需要他坐上去之後再一點點擡上去,艱難僵硬的樣子。
微雨看著,心裡不是滋味,每一次看到他的腿,她都不由得想起那個雪夜,從未與人提起,也無法與人提起的那個雪夜。
深呼一口氣,微雨跟著上了車,皇甫夜沒有說去哪,但他之前的意思好似不是回家,那麼,該是去哪?!
李哥開了車內(nèi)的音響,一首類似催眠曲的薩克斯曲風(fēng)調(diào)調(diào),皇甫夜居然沒有異議。
微雨有些詫異的端坐在那裡,在想,是李哥太懂皇甫夜,還是自己,太不懂。
皇甫夜一直瞇著眼睛沉靜的坐在那裡,側(cè)臉的輪廓柔和淡然,就像中國的山水潑墨畫,線條自然流暢,充滿著和諧。
從來從來,這個男人的凌冽都是來自於他的內(nèi)在,一顆心,在歲月的磨合下變得滄桑而絕望了,這種無力感,造就了現(xiàn)在的他,但是一些內(nèi)在的,不經(jīng)意間留存的,應(yīng)該一直,是溫柔的吧。
微雨心想,若是此情此景能夠一直留存,這暖心的一幕能夠永駐,她便是用那幾十年的韶華去換,又有何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