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威...登天梯和石龍唯一相同的一點,那就是都散發著令人難以抵擋的龍威...若不是我原本就修煉的龍神功,絕對走不到這裡...
但即使如此,又能說明什麼呢...”沐風依然在石龍上慢如龜爬地前行著,嘴中呢喃著,腦海裡好似一片混沌,可又條理清晰,讓沐風自己都覺得很矛盾。
沐風思考著,卻沒有注意到,原本需要他運轉龍神功才能吸納的龍氣,此時從他四周的石龍身上不斷散發出來,融入沐風的身體之內。
沐風那浮腫的手臂,那隱隱要再次錯位的腿骨,都在以極緩慢的速度恢復著。速度雖然緩慢,卻比沐風原先估計的速度要快許多。
石柱山山巔之上,是一片瀰漫著雲霧,如仙境一般的地方。
這山巔平滑如鏡,就好像一根通天的石柱被人攔腰一劍斬斷一般。
在山巔的中央,有一張石桌和兩張石凳。
兩張石凳的其中一張上,竟然有一位老者閉目坐著。
他臉色蒼白,形銷骨立,鬚髮雜亂,衣袍也破碎不堪,好像在這石凳上坐了無數年。
直到一道與他完全一模一樣的身影走來,緩緩融入他的身體之後,他才終於睜開了眼睛。
“終於...來了麼...”
沙啞、不知多少年沒有開嗓的聲音響起,有如骨骼摩擦一般讓人聽著只覺寒意森森。
“哎...多少年了...我的罪終於贖完了麼...”
老者擡頭望天,眼神黯淡卻有力,好像要突破天際,看到天幕之後的景象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老者才終於一揮袖,一道青色流光呼嘯而出,直奔石龍上的沐風而去。
“師父選中之人,果然不凡...這石龍,當初我一直走到盡頭,也沒能悟出師父的用意...你卻在石龍中腹就已經陷入頓悟...”
老者感嘆著,他是龍神老人的徒弟,他知道這石龍上留著龍神老人的意志,可以讓人更易陷入頓悟之中,更容易悟出他留在石龍上的傳承。
可就算是他,當初也沒能把握住這機緣。就算龍神老人的意志能讓人陷入頓悟的機率提升數倍,那幾率卻依然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但沐風把握住了。
他不知爲什麼陷入了半清醒半混沌的狀態之中,這是這位老者做夢都想要的狀態。
石龍之上,沐風完全沒有注意到石柱山之巔突然飛來一道綠光,沒入了他的身體。
而他身體裡的暗傷,表面上的斷骨之傷就在這一瞬間以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恢復了起來。
腫脹的手臂緩緩恢復原狀,小腿上的夾板不用再承受腿骨錯位傳來的壓力,只是無力地掛在沐風的腳脖子上。
體內,不知因爲哪場戰鬥而撕裂的細微經脈、元力難以達到的臟腑內部、無數細微得對沐風的戰力完全沒有影響的暗傷都在快速癒合著。
這些暗傷留著並沒有大礙,然而某一天,當有強大的外力撞擊沐風的身體,巨大的力量讓沐風的身體都難以承受的時候。
這些暗傷就會成爲那股強大外力的第一個宣泄口,沐風的身體會從哪些暗傷開始撕裂開來,從而給沐風造成難以挽回的重創。
這天大的好處,沐風並沒有絲毫察覺。
他依舊在進行著連他都不知道怎麼會突然陷入的思考。
“爲什麼山洞裡留下的寶物,都要讓兇獸來守護...”
“那並不是考驗...因爲只要多人合力,也依舊能殺死強大的兇獸...若這兇獸是對後來人的考驗,那麼就完全沒有意義...”
“爲什麼必須要殺死兇獸才能獲得寶物...”
“以犧牲一條生靈爲代價,換來令人難以拒絕的寶物...”
“爲什麼...”
沐風眉頭微皺,連他都沒有發覺,他的這種狀態,是從那泥巴兇獸死去,他發出那一聲悲哀的嘆息之時開始的。
在對生與死的悲嘆之時,他沒有注意到,石龍上似乎也發出了一聲嘆息,而後一股足以影響到他識海的力量便涌入了他的腦海,讓他開始了這樣的思考。
只要他想通了自己的這些疑惑,他便可以真正得到龍神老人的傳承。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鎮獄大陸卻發生了一件讓神人兩族所有超級勢力都震驚的事情。
自天聖宗建宗以來,一直對天聖宗忠心耿耿的神臂一脈叛宗而逃,帶著外宗的狂雷盟離開了天聖宗,不知去向。
鎮獄洲偏南,一處名爲山陽道的大道上,尉星河不解地望著騎在馬上,領先自己半個馬身的獨孤神臂。
這一路,他都是用疑惑的目光望著他的師父,但他並沒有出聲問詢。
“問吧...”獨孤神臂擡頭望了一眼四周的地形,確定他們已經離開了鎮獄洲的範圍後,才淡淡地說了兩個字。
“師父你不是一直都爲宗門盡心竭力嗎?爲什麼突然覺得叛宗而出?”
尉星河眉頭緊皺,也沒有多餘的廢話,直接問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答案的問題。
“爲了...天聖宗!”獨孤神臂緩緩嘆了一口氣,臉色無比複雜。
“天聖宗?!”尉星河更加疑惑了,既然是爲了宗門,爲什麼還要帶著外宗的狂雷盟叛宗而出。
這一切,在尉星河看來,都只是爲了沐風。尉星河之所以不解,只是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的師父會爲了沐風而做出這樣的事情。
但現在他的師父卻告訴他,這是爲了宗門?!
“不錯...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有一隻遮天蔽日的黑手,已經不知道掌控了世間多少或陰暗或光明的角落...
我不得不帶著你,帶著可以信任的力量離開宗門...直到,我們能揪出那隻黑手!”
獨孤神臂微微點了點頭,說著讓尉星河依舊疑惑的話,但很快,尉星河就明白了獨孤神臂的意思,頓時震驚不已。
“師父你的意思是...天聖宗可能也已經被那隻黑手控制了?”
尉星河驚呼出聲,但身上卻瀰漫出一股強悍的力量,將兩人與外界隔絕起來。
“爲師還不清楚,但只有同樣退到幕後,我們纔有可能看清楚...”
獨孤神臂緩緩搖了搖頭,勒馬停了下來。
在他們一行人前方,出現了三道少年身影。
獨孤神臂和尉星河身後的近百人也緊張地停了下來,迅速警戒了起來。
爲首的狄一山臉色更是陰晴不定,他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
叛宗,這是大罪。何況他還是帶著九十多外宗弟子一起叛宗而出,這對他來說是一個艱難的決定。
但他還是這麼做了。
因爲他知道了一些事情,知道那個帶著整個狂雷盟挺直了腰桿的少年,已經被聖子列入必殺名單。連帶著他們這些人,也成了聖子用來對付沐風的工具。
若不是有神臂一脈的尉星河相助,他們說不定已經被擒了起來,用來威脅沐風束手就戮。
“前方可是獨孤前輩?”
三道少年身影的其中一位踏前一步,遙遙躬身行了一禮,纔對著獨孤神臂問道。
他衣冠如雪,一派大儒之風,但身體內蘊含著的力量,卻讓人不敢小覷。
“是!”獨孤神臂應了一聲,揮了揮手,讓後方的狄一山等人不必緊張。
狄一山這才舒了一口氣,打量著來人。
他們一路走到這裡,已經遇到過三次天聖宗的狙擊,這讓他不得不警惕。
“晚輩秦宇,奉呂宗主之命前來接應前輩!”
那少年恭敬出聲,卻正是已經繼承了朱雀神獸的秦宇!他身旁的另外兩位少年,自然就是楊鑄和黃靈。
“好...”獨孤神臂點了點頭,駕馬繼續前行,後方的人也緩緩跟上。
秦宇轉身,在前方引路,楊鑄和黃靈分列左右。
行出數里路,在秦宇的帶領下,一行百人離開了山陽大道,棄馬鑽入了一側的密林之內。
在一行人離開不到半個時辰之後,十幾道散發著強橫氣勢的身影降落在這山陽道上,每一個人身上的氣勢,都不弱於沐風見到的刀狂和飛劍,赫然都是問道境的強者!
“看來獨孤神臂是鐵了心要叛宗了啊...”一位老者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天聖宗已經派了三批人阻截獨孤神臂一行人。
但那些人並不是來截殺獨孤神臂等人,而是來勸獨孤神臂回去的。
獨孤神臂擁有巨臂神像,天聖宗宗主並不想激怒他。若是把他逼急了,召喚出巨臂神像,恐怕連在場的十幾位強者也要飲恨。
只是前三批人無一例外的,都被獨孤神臂打暈了,隨手丟在了路上。
“哼...宗主就是狠不下心,否則早早派出護宗三神獸,配合我等,定能將獨孤神臂斬殺!”
另一名老者不忿地怒罵著,心裡很氣憤獨孤神臂的不識趣。
“這些年我們天聖宗虧待了他神臂一脈了麼?每月該給的供奉沒有絲毫少過!他還想要什麼?”
又有一名老者憤怒出聲,說出的話卻讓不少人苦笑了起來。
天聖宗虧待神臂一脈了麼?這大家都清楚的吧?
雖然該給的供奉都給了,可因爲獨孤神臂傲骨不屈,覺得聖子還沒有繼承宗主之位,所以並不服從他,一直都被聖子一脈的人排斥著,隱隱把巨臂仙山列成了禁地,讓好好一座仙山變得清冷無比。
誰敢說天聖宗沒有虧待神臂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