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的守軍士兵們愣了半響，似乎不敢相信就這麼被放了。按慣例，不是都要成爲俘虜，被關押到龐貝監獄裡，等著科爾多巴方面送來贖金麼？
不過看了一會，見這批敵人果然讓開了大門，而且刀劍入鞘。在頭幾個膽大的磨磨蹭蹭的小跑出營門後，剩下的人轟的一聲，爭先恐後往外跑去。雷利他們甚至要讓的更開一些，免得被這些傢伙撞到了。
雖然事先早已計劃好，但看著這批人就這麼跑了，此次夜襲作爲軍隊方面雷利的副手，同時也是劍魚特別部隊副將的羅納德還是忍不住在雷利身邊輕聲道：“會有效果嗎？會不會反而讓亨廷頓以爲我們怕他，才放人？”
雷利斜眼掃了下那個醒目而猙獰的京觀，道：“有那個在，肯定不會給亨廷頓傳達過去錯誤訊息嘛。”
羅納德頓時啞然，片刻後赧然道：“屬下愚笨。”
的確，有這麼個恐怖的人頭塔在此，亨廷頓怎麼會“誤會”龐貝方面是因爲怕了他纔不要俘虜的？
“走！”此間事了，雷利不再盤桓，立即帶人踏上歸途。
這處先鋒軍營寨距離龐貝不過十五里，中間也就一條小河和小片丘陵，沒什麼險阻，所以夜襲部隊都恨放鬆。雖然限於雷利制定的軍規，行軍途中不得喧譁，但不少人都在小聲交談，時不時有歡笑聲飛到處於隊伍中部的雷利耳朵裡。剛經歷了一場雨夜大戰，士兵們神經一直都高度緊張，到這會，雷利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去召喚身邊的傳令兵整肅軍紀。
到天色矇矇亮，雨勢也變得如細絲了的時候，雷利他們抵達了小河邊，此處距離龐貝只有五里路了，河對岸已經看到了城內派出遊騎，應該是觀察形勢兼接應他們的。幾個尖兵先行過河和那幾個遊騎匯合後，隨即聽到那幾個騎兵歡呼一聲，迅即撥馬向城內奔回去，應該是報喜訊去了。
雷利見狀也長出了口氣。這一頭炮，事先他雖然表現的信心滿滿，但其實內心壓力很大。無論大義還是軍力上，龐貝都落在下風，雖然精心訓練了劍魚，但沒上戰場前，誰都不敢打包票實際表現會怎樣。
總算打響了……
不過也許諸神就喜歡開玩笑，或者喜歡搞惡作劇。他剛感嘆了下，就聽到身後傳來隱約的喧鬧聲，還有幾聲慘叫。
他頓時後頸汗毛都豎了起來，頭皮發炸。
“怎麼回事！”他策馬轉身奔上旁邊一個小丘，同時喝問身邊的傳令兵。不過黎明之前，天色愈發陰暗，以他的視力，也看不清一里之外的情況，只是隱約有不少人影晃動。
但此刻還有一百多劍魚士兵在後面，所以也無從分辨到底是不是來了敵人，還是有其他意外，只有等待傳令兵的消息。
沒多久，傳令兵並帶著殿後的一個小隊隊長狂奔回來，果然就是讓雷利最不想聽到的壞消息。
“大人，有敵軍尾隨突襲，我方殿後部隊正與其奮戰！”
“兵力多少？”雷利強壓住內心的焦躁，沉聲問道。這種時刻，作爲統帥的他絕不能先亂了。
那隊長擦了把額頭汗珠，遲疑道：“天色太暗，再加上突然遭遇襲擊，沒來得及派出偵騎，只是初略估計，不下四百人。”
“我不是交待過，行軍途中，後方偵騎至少要放到十里開外，夜晚也至少必須五里左右嗎，怎麼還會被尾隨偷襲！”雷利忍不住怒喝道。
“過於……興奮了……”隊長臉色蒼白，情知自己失職，嗵的一聲跪倒，“請大人行軍法！”
雷利閉上眼深吸了口氣，再睜開時，鷹隼般的精光閃過他的眼眸，“我這裡沒有倒在軍法之下的屬下，只有戰死在疆場的英雄！”
那隊長臉色瞬間漲得通紅，飛速站起吼道：“必不讓大人失望！”說罷他就飛奔回去。
這時整個過河的軍隊當然停住了，幾個隊長都來到他身邊等待命令。雷利腦中飛轉，思索最佳策略。
這種近乎半渡而擊的戰術，而且一直沉住氣跟隨他們到了這裡沒被發現，表明對方領軍的將領絕非凡俗人物。當然這裡面也有雷利自己的疏忽處，之前沒有立即彈壓士兵們過於放鬆的心態，導致連後方警戒都沒做好。
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匹餓狼，在他們最懈怠最虛
弱的時候撲了出來。雷利甚至猜測，對方在他們夜襲科爾多巴先鋒軍營寨的時候就已經潛伏到了附近，只是一直沒動手，等著他們踏上歸途。
如果猜測是真，那對方將領就不是非凡俗的問題，而是卓越了——寧肯犧牲掉戰力差的先鋒軍，也要解決他們這支夜襲部隊。
會是誰？雷利現在無從判斷，也沒時間判斷。
還好，他制定夜襲計劃時，就想到過類似情形。未料勝先料敗，是每個優秀將領必備的素質。
“第一第二分隊背河列陣，作爲整個部隊的最後依託！三四五分隊立即反撲支援殿後的六分隊，不要蜂擁過去，記住我教過的，分開，有層次，越是這種陰暗環境，自己越不能亂！”
“是，大人！”因爲雷利在龐貝並沒有明確軍銜，所以這些將官依然以大人稱呼他。
三隊人馬迅速離去，羅納德看著正緊急沿河列陣的兩個分隊，憂慮道：“大人，這樣背靠河流作戰，在軍略上……”
“大忌是嗎？”他沒說完，但雷利知道他要表達的意思，羅納德也肅然點頭。
但雷利只是笑了笑，並不具體回答。背水之戰，固然有很多不利，但也是這種極端狀況下，能激起士兵士氣和奮勇決心的最佳策略！
不多時一二分隊就排列成了錯落有致的陣型，雷利看得暗暗點頭，如此驚惶下，基本的士氣還是沒垮掉。
他策馬迅速從陣前奔過，然後立定高聲道：“敵軍發現我們成功襲營，惱羞成怒了，這說明我們此次夜襲行動打到了他們最痛的地方！不過，我們現在背水一戰，如果失敗，一切努力就付之流水，你們是願意回城當全城人歡呼的英雄，還是成爲歷史上無人記得的河邊一堆堆枯骨？”
“英雄！英雄！”沉默片刻，震天的怒吼響徹河灣。
雷利隨即調轉馬頭，對身邊的羅納德道：“這裡交給你了！無論後方勝敗，把所有人同袍接應過河才準離開！”
“大人放心，我也要當英雄的！”羅納德高昂著頭，毫不示弱的直視雷利。
雷利哈哈一笑，策馬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