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姒跟柳若姍告辭回到自己的院子裡，就來見柳二太太。趙氏已經(jīng)離開了，柳二太太正坐在榻上，整理針線。天氣一天熱似一天，要爲(wèi)一大家子準(zhǔn)備過夏的衣物。

“怎麼出去了這麼半天？”柳二太太見柳若姒回來了，就問道。

“剛纔出了點(diǎn)兒事?！绷翩妥叩搅磉呑?，也幫著收拾針線，一面告訴柳二太太柳若媛和柳若娟的事情?！八拿妹脕砀嬖V的我。我想著娘正陪著五嬸子，就沒去跟娘說?！?

“竟有這樣的事！”柳二太太的手不由得停了下來，微微皺起眉頭，“大丫頭越發(fā)不像樣子了！”

雖是柳若娟和柳若媛一起鬧出來的事情，但是柳府上下，也包括柳二太太和柳若姒，都認(rèn)定禍頭子是柳若媛，柳若娟不過是個沒什麼主意的跟班罷了。

“可不是?！绷翩c(diǎn)頭，“大太太還那樣護(hù)短，包庇著她。也不想想，這麼下去，對她，對大姐姐也沒什麼好處。”

“她就是那樣的人?！绷溃@個她，指的自然是柳大太太。“老太太那邊這次倒明白了。你受的委屈，如今也算是表白了?！?

“正是那?！绷翩偷?，“大姐姐這就叫做作法自斃。”

作法自斃，柳若姒此刻絕對不會想到，她會一語成讖。此刻柳若媛不過是受了些小小的懲罰，和以後的悲劇比較起來，根本就不算事。等將來那件事情發(fā)生了，柳若姒會回想起她此刻的話，作法自斃，說的就是柳若媛。

“老太太再偏疼他們，最近他們這一件接一件的事情，也讓老太太寒心了?！?

比如說金姨娘的事情鬧出來，柳老太太已經(jīng)擺明了要將人認(rèn)下的態(tài)度?？闪翩聟s自作主張，在柳老太太跟前弄出個假長命鎖來。再有柳二太太的馬中毒，柳玉汶的侄子侄女被抓……

“老太太並沒有去看大哥哥，只打發(fā)人送去了不少東西……”柳若姒跟柳二太太閒聊。柳老太太對柳玉江“病”了的事情沒有多過問。卻給柳玉江送去不少補(bǔ)品，芍藥和金姨娘都來這邊說過。就算不看柳老太太的態(tài)度，只看柳老太太給柳玉江送去的那些東西，不少都是於治療棒瘡?fù)鈧幸娴?。“……老太太肯定都知道了……?

“這幾天，老太太看著沒什麼精神，估計(jì)也是因爲(wèi)這些事，心裡不閒?！绷澩翩Φ恼f法。

在這種情況下，柳若媛又鬧出這樣的一出來，柳老太太自然不會給柳若媛好臉色。

“這樣也好，大丫頭心裡頭怵著些。也少惹些事，對她有好處?！绷偷馈?

孃兒兩個正說著話，外面就有小丫頭進(jìn)來稟報(bào)，說是柳老太太打發(fā)了芍藥來了。

“快請進(jìn)來。”柳二太太就吩咐道。如今，柳二太太是十分的喜歡芍藥了。

小丫頭出去。就領(lǐng)了芍藥進(jìn)來。

“給二太太、三姑娘請安。”芍藥進(jìn)屋，笑著向柳二太太和柳若姒行禮。

“芍藥姐姐來了，快請坐。”柳若姒就起身道。柳二太太也招呼芍藥坐下。

“老太太還安排了別的事，婢子就不做了，傳了老太太的話就走。”芍藥就陪笑道，一面將手裡的尺頭遞給旁邊的小丫頭，“老太太打發(fā)婢子來。送兩匹霞影紗給三姑娘。老太太說，三姑娘那繡樓的紗窗也該換換了，這霞影紗用著正好?！?

“這點(diǎn)小事，虧老太太惦記著?！绷χ?，就讓小丫頭拿了尺頭過去瞧。

瞧著這霞影紗，柳二太太略有些驚異。

“這可是好東西。我從前在孃家的時候曾見過的，後來就少了?！?

“是老太太收拾箱子找出來的，也不過四五匹，也說是極好極難得的，原先的工藝。如今人嫌絮煩，極少做了。原是進(jìn)上的，輕易尋不來。”芍藥就道。

“這是老太太積年攢下的，這樣稀少，給三丫頭糊紗窗就浪費(fèi)了。還是給老太太收起來，憑著老太太喜歡，做些什麼都好?！绷屯妻o道。

“瞧二太太說的。老太太防著二太太有這麼一說，提前說下了。再好的東西，也不是給了別人。老太太有好東西，不給三姑娘，還給誰那。二太太儘管收下就是，別枉了老太太一片心意。”芍藥笑道。

芍藥這樣說，柳二太太也就笑著將東西收了下來。

芍藥又說了兩句閒話，就跟柳二太太和柳若姒告退。

“……老太太吩咐，還要去那邊看看二姑娘。剛有人送的宮花，給二姑娘送些去。老太太還說，一衆(zhòng)姊妹，讓三姑娘有空也去望望二姑娘去?！?

這些話，原本芍藥是絕對不會跟柳二太太和柳若姒說的，如今卻自然而然地隨口而出。柳二太太和柳若姒自然會意，打發(fā)人送了芍藥出去。

“老太太這是安撫你那?！绷蛯α翩Φ?，“東西是極好的東西，我那裡也有，不過是湖綠的。今年就給你換這煙霞紅的，那湖綠的留著……”

柳家?guī)状说姆e攢，柳老太太手裡是有些好東西。只不過以往，卻是到不了柳二太太和柳若姒這裡來的。

柳二太太讓丫頭將東西收拾起來，看看時辰鍾，就站起身來。

“你父親在那邊屋裡，還有小王爺，咱們也過去說句話?！?

“榮……三、還沒走??？”柳若姒就沒動地方，問道。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叫小王爺?！窃蹅兗业馁F客暫且不說，又是你爹的學(xué)生，比你大著好幾歲那?！绷椭匦伦拢瑪?shù)落柳若姒，“你或是尊稱他的官諱，或是乾脆跟劉同劉和兩個一樣，叫他一聲三哥，也是個道理。怎麼叫人家榮三？虧是隻當(dāng)著我，若還有別人，怕不笑話你不懂禮數(shù)那。”

“娘，這不是沒有外人在嗎。”柳若姒只好陪笑道。

“你啊，平常待誰都好，任誰也挑不出你的不是來。怎麼就是對他……，莫非是犯衝不成?！绷珶o奈道。

“肯定是犯衝的。”柳若姒立刻承認(rèn)。

“胡說?！绷炊溃幻胬翩ζ鹕恚安辉S耍小性子，待人要客客氣氣的。汶兒這件事這樣順利，多虧了人家。”

柳若姒心裡不願意，卻也不能不承認(rèn)柳二太太說的有道理，只得跟著柳二太太來見柳二老爺。

屋內(nèi)，柳二老爺正跟榮成翰說話，見柳二太太和柳若姒來了，榮成翰就忙站起身行禮。柳二太太和柳若姒還禮，大家才又重新落座。

“……師孃賜下的美酒，大家都喝的十分高興，說是從來沒喝過這麼好的酒……”榮成翰就對柳二太太道。

今天水閣那一席上，飯菜自然與別處的相同，不過上的酒水卻是柳二太太另外特意安排的。榮成翰帶的那些人，是軍中喝慣了烈酒，柳府酒席上招待客人的酒太綿軟了，怕他們喝的不盡興。

“哪裡是什麼稀罕物，你們要是喜歡，我那裡還有，就給你們擡幾壇回去。只是那酒性烈，節(jié)制著喝纔好。”柳二太太就道，語氣中帶著十足的關(guān)切。這些時候，柳二太太已經(jīng)不將榮成翰當(dāng)做外人了。柳若姒暗自數(shù)了數(shù)，覺得在柳二太太心裡，榮成翰如今雖還是排在她和柳玉汶的後頭，怕也是趕上劉同和劉和了。

劉同和劉和可都是柳二太太看著長大的，榮成翰纔來了幾天啊。

聽柳二太太這麼說，榮成翰竟也不客氣，就向柳二太太要了兩壇。

“我讓人給你挑五壇好的。以後想要了，儘管來拿。”柳二太太就高興地道。

榮成翰又與柳二老爺商量定了，什麼時候柳二老爺有空閒他再往柳府來，這才起身告辭。柳二老爺要送他，榮成翰不肯。

“先生今天也有了些酒，我如今也算客人?！?

“也罷。”柳二老爺今天非常高興，是比往常多喝了兩盅酒。

柳若姒看著榮成翰，不由得心中一動，就主動起身，安排人帶榮成翰出去。

榮成翰雖一臉絡(luò)腮鬍須，特意將自己打扮的像個粗糙的大漢，其實(shí)極有眼色。他見柳若姒往常不願意理他，這個時候卻主動起身，就猜到柳若姒是有話要跟他說。榮成翰就特意慢下腳步，等柳若姒來說話。

柳若姒卻是想起了柳老太太送來的霞影紗，還有讓芍藥捎來的那幾句話。而且，即便柳老太太什麼都不說，不做，她作爲(wèi)柳家人，有些話也要跟榮成翰囑咐囑咐。

“哦……”柳若姒想著要跟榮成翰怎麼開口。

“今天在水閣，有小丫頭不懂事，驚擾了……”柳若姒話說了半截，擡頭看榮成翰。

榮成翰竟立刻會意了，就衝柳若姒抱了抱拳。

“三妹妹放心?！m都是些粗魯?shù)臐h子，卻並不是混賬的人。另外，我特意囑咐了，再不會有人說什麼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