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陽自然知道盧衛東爲什麼對這塊毛料如此上心。
作爲知石軒的同行，盛世珠寶畢竟是外來戶，想要在東海市這一畝三分地上嶄露頭角，站穩腳跟，最好的辦法無疑是踩著別人上位。
毫無疑問，最近被存貨鬧的現金流出現危機的知石軒無疑就成了這條過江猛龍首選的目標。
試想，若是大家知道原本在知石軒解出來的大料最後卻落在了盛世珠寶手上，勢必對前者造成不小的負面影響。
再加上盛世珠寶稍稍發動一點輿?論攻勢，對這件事進行一番炒作，影響便會進一步擴大。
提升自己知名度的同時打擊對手，無論怎麼說對於盛世珠寶來說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
何況，眼下隨著翡翠礦藏的過度開採，市面上出現的高檔翡翠大料猶如鳳毛麟角，你得到了，別人就拿不到，也就等於少了一個高檔翡翠的競爭對手。
盧衛東見獵心喜，顯然不願意就此罷手，索性赤膊上陣，親自喊價。
“六百萬！張先生，我出六百萬。”
他聲音很輕，臉上始終帶著淺笑，一派雲淡風輕，彷彿六百萬只是區區之數。
“六百二十萬！”
是王姨，她不甘示弱地喊道。
只是，這個價位實在不低，她的聲音有那麼一絲顫抖。
這工夫，外面又進來了一撥人。
其中一人之前在大廳裡張陽就看到過，正是那個雕刻印章的老師傅。
他被幾個年輕人簇擁著，看他們恭敬的樣子，不是弟子就是知石軒的員工。
老師傅恰好聽到了王姨的報價，先是一愣，旋即就將目光一下子落在了魏俊手上的毛料上。
看見毛料開口的剎那，老爺子原本渾濁的目光不由得閃過一絲犀利。
旋即，他便讓手下人將王姨喊到身邊低聲吩咐幾句。
張陽一聽，不由得皺了下眉頭。
老師傅看到窗口的表現，立即斷定裡面極可能出大料，便給了王姨一千萬的權限。
王姨稱呼老師傅唐老，瞧她躬身聆聽的樣子，此公應該是知石軒元老級的人物。
張陽便忍不住向楚楚詢問一下老師傅的身份。
“楚楚，這位是……”
“我爺爺的把兄弟，大名鼎鼎的玉雕大師，唐鬼手唐老爺子！”
張陽不在圈子裡混，自然沒有聽說過什麼唐鬼手。
不過，看到楚楚也是一臉尊敬的樣子，這位老爺子看來地位和實力都是不凡。
只是壞就壞在這塊毛料張陽原本是打算放棄的。
若是不知就裡的王姨和唐老師傅摻合進來，很可能打亂自己的計劃。
剛纔因爲盧衛東的出現，張陽就打算將這塊毫無價值的毛料以高價出讓給盧衛東。
他不擔心盧衛東不上套，因爲這塊毛料雖然大面積的網狀結晶，並未形成玉肉，但是他如今的實力卻能夠將其輕鬆煉化，形成一層極具欺騙性的玉肉。
張陽的目標可不是隻讓這傢伙損失幾百萬那麼簡單，因此他還等著打開第二道窗口。
甚至實在不成，開第三道也沒什麼問題。
總之只有一個目標，就是要讓這個盧衛東大出血一次。
盧衛東當然不會知道一隻黑手正瞄準了他，因此王姨的價格一報出來，他嘴角邊露出一絲不屑的淺笑。
他巴不得有人競價，不然輕輕鬆鬆地拿下這塊毛料，也彰顯不出盛世珠寶的財大氣粗。
甚至沒有絲毫猶豫，盧衛東立即又報了一個價格。
“六百五十萬！”他喊道。
那個老師傅立即朝她使了個眼色，她咬咬牙又喊道：“六百七十萬。”
“六百七十萬！”盧衛東又喊道。
這樣好的機會，盧衛東當然求之不得。
原本就想要踩著知石軒上位，若是能夠經過一番激烈的競價之後，將這件毛料從知石軒口裡奪過來，無疑更能彰顯盛世珠寶的實力。
王姨聽到這個價格是一口就報出來的，不免一陣猶豫。
“六百……六百八十萬！”王姨臉色微微漲紅，一陣咬牙切齒。
可是，盧衛東依舊雲淡風輕，直接喊道：“七百萬！”
房間裡靜得出奇，沒有人說話。
大家都能感覺出來，知石軒開始感到吃力了。
“七百五十萬！”楚楚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盧衛東皺了下眉頭，旋即又喊道：“八百萬。”
八百萬……
一下子又增加了整整五十萬，可謂氣勢逼人。
雖說在翡翠拍賣會上，這樣的價格算不得什麼，可是這畢竟是一塊毛料，而且只有一個窗口，居然就喊到了如此高的價碼，便是周圍那些久經戰陣的賭石愛好者也不由得一陣心驚肉跳。
“九百萬！”楚楚笑瞇瞇地喊道，沒有絲毫壓力。
“九百五十萬！”盧衛東臉頰的肌肉微微抽搐一下，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喊價，連聲音也有些顫抖。
他原本白皙的臉頰微微漲紅，下意識地鬆了一下領帶，試圖讓自己放鬆一點。
人羣又一次沸騰起來，大家一陣交頭接耳。
可是，楚楚似乎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又輕聲地喊了一個一千萬。
一千萬！
議論的聲音立即更大了。
原本五百萬就已經壓在了大家的心理線上，現在竟然整整翻了一倍。
若是眼下這塊毛料能夠開出整塊表裡如一的大料，這個數字固然不高，可是更多的情況是窗口表現很好的毛料，能夠開出大料的往往十不存一。
一千萬，已經讓盧衛東的神經繃緊，開始糾結起來。
此刻，他全然沒有剛纔那種雲淡風輕，智珠在握的恬淡。
巨大的心理壓力不斷啃噬著他，讓他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撕扯領帶的動作重複了好幾遍。
按照盧衛東先前的估算，這塊毛料即便是出現最佳狀況，價值也就鎖定在五千萬，用五百萬拿下是比較合理的價格。
當然，翻一倍，出一千萬也不是不能承受。
畢竟，這樣可以打壓一下知石軒，提升盛世珠寶在東海市的名氣。
可是，楚楚那種輕鬆的表情卻深深地刺激著他。
到底楚楚會出到多少的價格？
這可不是意氣用事的事情，每一次喊價都將承受巨大的壓力。
剛纔他還多少存著花錢博名氣的心思，顯得信心滿滿，志在必得，可是現在反倒像是在成全知石軒！
楚楚開出一千萬的價格雖然尚未到他心裡最後的價位，但是相差不遠。
不過，他也不想就此放棄，頂著心裡的巨大壓力，像是從牙縫裡憋出一句：“一千一百萬！”
一下子增加一百萬，無疑是希望讓楚楚就此罷手，也算他的最後一搏。
看到楚楚似乎連思索都沒有，又要出價，王姨一下子拉住了她，滿是擔憂的說道：“楚楚，這個價格太高了，咱們知石軒……”
楚楚卻笑著打斷了王姨：“王姨，沒關係，算我買下來的。我相信張陽的眼光！”
“可是……”
王姨似乎還想說點什麼，但是楚楚沒有給她機會，直接高喊一句：“一千二百萬！”
一百萬一百萬地加價，即便是在緬甸翡翠公盤上也不多見。
這下壓力似乎又一下子到了盧衛東身上。
盛世珠寶雖然氣勢洶洶，可是盧衛東畢竟只是東海市分公司的負責人，手上可以動用的資金自然有限。
若是這塊毛料最終賭漲了倒也沒什麼，可要是跌了，對他來說可是影響巨大。
何況他已然看出張陽和楚楚關係匪淺，倒像是一對情侶。
楚楚不斷增加價碼，倒像是在玩左手交右手的遊戲，自己這樣攙合進去，只有受傷的份兒。
人家無論喊出怎樣的高價，也不過是個數字罷了，身爲男朋友的張陽完全可以一笑了之，全不作數。
更何況，若這是一個圈套，自己一頭扎進去，可就徹底悲劇了。
正是因爲帶著這樣一絲懷疑，盧衛東猶豫了。
然而，張陽卻不希望他猶豫。
至於楚楚，剛纔之所以出手，正是因爲得到了張陽的暗示。
期初他還擔心盧衛東捷足先登，拿到了這塊毛料，現在她卻希望配合張陽，將這塊毛料以儘可能高的價格脫手！
張陽已經告訴她這塊毛料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她自然深以爲然。
“一千二百五十萬！”盧衛東又報出一個高價。
他不斷告誡自己，若是楚楚再出價，他就放棄。
放棄競價其實也不是壞事，至少表明了盛世珠寶的實力，而且這件事勢必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成爲圈子裡熱議的對象，也等於是給公司做了廣告。
“差不多了！”
唯恐楚楚再次出價，張陽再次暗示楚楚。
楚楚微微一笑，立即朝盧衛東來了句：“盧總真是好氣魄，小女子可不敢再胡亂出價了。“
“怎麼，楚楚小姐怕了？”
“嘻嘻，倒也不是。反正我已經拿到了兩塊好料，這一塊再要，似乎就太貪心了。不過獨樂樂不如衆樂樂，總不能我拿了兩塊，自家男朋友卻什麼也沒撈著吧！這不，才一小會兒工夫，這塊原本只有五百萬的毛料一下子多了七百多萬。正好我看上一輛限量版跑車，明天就去下單！”
楚楚一邊笑著說道，一邊還故意朝張陽拋了個媚眼。
盧衛東心裡氣得吐血，但是這個價格也不是不能接受，如果找到合適的賭石玩家，在合適的場合仍然有機會轉手。
便是會掉價一些，相信總公司也能理解自己的苦衷。
總之，他已經打定主意，這塊毛料就這麼保存著，讓總公司來處理。
於是他故作大方地笑笑：“既然如此，那就承讓了。”
“可惜，我還覺得這個價格不夠！”
張陽突然嘆息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