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如何發現的？”趙容容的肚子還在劇烈地疼著，這劇烈程度也在緩緩地加深。可是趙容容似乎除了肚子疼，並沒有其他的反應。

“還……還有……你給我吃的到底是什麼藥。”趙容容也十分想知道，自己吃下去的這究竟是什麼藥，爲什麼不能直接一命嗚呼。

楚蔚風仍舊是那副不痛不癢的神情，邊聽著趙容容問的話，邊也回了她道：“他若真的一直吃了那藥，就不會是現在這幅樣子。”

“那……那是什麼樣子？你不是和我說，那藥吃了是用來削弱他的功力的嗎？”

然而出乎趙容容意料，楚蔚風是騙她的。這藥根本不是用來削弱什麼功力的，只不過是一種極爲慢性的致命藥，服用的時間越長，身體就越會垮掉。

然而現在知道這一切都已經無用了。趙容容已經吃下了毒藥，還是她心愛之人親手給自己吃下的毒藥。

“本王給你吃的，也是一種慢的性毒的藥。它會讓你的肚子越來越疼，然後慢慢地，疼著疼著，等你覺得疼到最厲害的時候，你也就解脫了。”

這種毒藥，從毒發到身亡過程較慢。但整個過程極爲痛苦。

這種藥會一點一點慢慢地腐蝕人的肚子，然後再到人的五臟六腑，一點一點地蔓延。最後痛苦而死。

趙容容從來想到自己會是這樣的下場。她以爲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她以爲自己可以和心愛的人相守一生。

哪怕等待的時間再漫長，哪怕吃盡再多的苦頭。就只爲尋求一個好的結果。可是，她最後竟然要死在她心愛的人手上。

劇烈的疼痛還在慢慢吞噬著她。她身痛心也痛。

“楚……楚蔚風，我……可不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你……你愛過我嗎，你……你真的是爲了和我在一起……才……纔想奪皇位的嗎……”

死到臨頭了，這纔是趙容容最想知道的答案。雖然她不知道楚蔚風爲何要殺了自己。但是她想知道，楚蔚風究竟有沒有真正喜歡過自己。

如果她真正喜歡過趙容容，那她就算是死也能瞑目了。可是當她她熬著那劇痛又等候了片刻，等來的，卻是楚蔚風的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本王不曾喜歡過你。本王心裡一直喜歡著的，另有她人。”這是楚蔚風的實話。

也是楚蔚風對趙容容說過實話最多的一次。

可是，現在的實話，卻只讓早先的謊言顯得更淒涼。

趙容容禁不住苦笑了兩聲，一口鮮紅的血隨後從她的口中咳出。

“那個人是誰，我……我認識嗎……”

“你認識。”並且那個人一直就在趙容容的身邊。趙容容已經無需再問了，她知道這人是誰了。

這樣一個突如其來的真相，纔是劈在她心頭的一到最深的致命傷。也許上天是懲罰她當初的貪婪吧。

所以纔會賜給她這樣一個下場。

從小到大，她自覺得苦了一輩子，一味可以憑自己的努力嚐到最後的甜頭。可是沒想到，一直到最後，都還是苦的。

可是她沒有怨言。誰讓她當初選錯了道路。

楚蔚風走的時候，又與她說了一遍“對不起”。最後便像一陣風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恍如沒有來過一樣。

趙容容還在被這未完的痛苦折磨著。劇烈的疼痛折磨得她蜷縮在了地上。“對不起”那三個字像鐘聲的迴音一般。

還慢悠悠地在她的耳邊想著

她又咳了一口血，吐了兩口血。接著，鮮紅的雪便淌下了她的脖子，浸滿了她的領口，染紅了她淺藍色衣服上的一片。

彙集成了一片又一片的深紅。

獨孤翼帶著一衆人來到此處的時候，似乎已經預料到了所發生之事。可他還是來晚了。

他也沒有想到，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會是這一幕。

這裡只剩下趙容容一個人，奄奄一息的她已經被這持續了太久的疼痛折磨得不成樣子。

“就你一個人嗎。”獨孤翼知道不知趙容容一個人，但是他得聽到趙容容親口供出的答案。

可是趙容容已經不願意再說任何話了。看著眼前的獨孤翼，她似乎有話想說，卻又一個字未說。

這是獨孤翼不願看到的結果，可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趙容容服下了劇毒，該被抓的人卻跑了。

而趙容容，最後還是成了替死的羔羊。

獨孤翼的心裡忽然有些懊悔了。他早該點醒趙容容的。

楚蔚風是個聰明之人，看趙容容卻被騙了這麼久。獨孤翼後悔，自己早該讓趙容容認識到她的錯誤。

那樣，她也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了。

可是趙容容卻死的心甘情願。

在獨孤翼爲此而沉思的那一刻，她忽然奪過了獨孤翼手中拖曳在地的那把劍。

兩隻手捧起了那鋒利的箭頭，拼盡了她最後的力氣，使勁地扎入了自己的心口。

秦流素趕來這裡的時候，趙容容已經倒下了，吐盡了最後的鮮血，她疲憊地雙眼也隨之緩緩閉上了。

“容容——”沒等秦流素衝到她身旁，也沒來得及與姐妹道一聲別。趙容容百年走了，永別了。

秦流素怎麼都不曾想到，趙容容會淪落到這般下場。

除此之外，定格在秦流素腦海裡的，便是獨孤翼手中那把劍，深深地插在趙容容心頭的那把劍。

“容容，容容！”任秦流素怎樣瘋狂地搖晃著趙容容的身體，她也不會醒來了。趙容容死得太淒涼，孤孤單單一個人，連個陪伴她的人都沒有。

“容容，爲什麼，我們的願望還沒實現呢。我們還有好多事沒有做呢，爲什麼……”

秦流素說過自己不會再哭的。

可眼淚還是止不住的下來了。趙容容得罪過誰，她又做錯過什麼。她喜歡一個人又有什麼錯。

是獨孤翼殺了趙容容，獨孤翼親手殺了她。這樣一條無辜的性命，就這樣死在了獨孤翼的手中。

“皇上，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會這樣，她爲什麼死了。趙容容她好好地爲什麼就死了。”

“皇上，是你殺了她嗎。是你親手殺了她嗎，獨孤翼？”

秦流素問著獨孤翼的話，可獨孤翼卻沒有回她。

所以在知道真相之前，秦流素只這麼認爲，她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沒管秦流素的阻攔，趙容容的屍首不知道被他們擡去了什麼地方。

秦流素也阻攔不了。她就算攔得了獨孤翼，也攔不了那麼多侍衛。秦流素的世界又沒了一個最親的人。

心痛到麻木，也還是在清醒地疼著。

從此她再也看不到趙容容的那張笑臉了。

相識至今，這是秦流素見過的最愛笑的女孩子。

“我叫趙容容。”靈秀宮初識的她，給人印象深刻的第一眼，便是她甜美的笑容。

“秦流素，你怎麼了。”

“秦流素，你沒事吧。”

“秦流素！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秦流素，你快醒醒吧，求你了，你一定要撐住。”

……

秦流素的記憶裡，每一個趙容容，每一張笑臉，都是那麼真實。還有她的每一聲呼喚。

親暱地叫著“秦流素”二字，與秦流素分享著自己的喜悅。

然而現在，這一切都沒了。

第一次認識的趙容容，滿心歡喜爲獨孤翼送湯的趙容容，她們姐妹三人一起許願的那個趙容容，爲了秦流素在浣衣房與婆子們據理力爭的那個趙容容，還有在安王楚蔚風面前無比羞澀的那個趙容容……

所有的趙容容，都深深地定格在了秦流素的回憶中。

所有的趙容容，都沒了。

秦流素再也見不到她了。

秦流素也不明白，爲何獨孤翼會下得了那樣的狠手。就算是知道了趙容容喜歡楚蔚風又怎樣。

趙容容有錯嗎。

趙容容的死，讓秦流素又一度消沉了。

曾經的鐘粹宮到處都有她的影子。現在的鐘粹宮到處都只剩下了有關她的回憶。

吃飯的時候會想到她，喝水的時候也會想到她。

看窗外風景的時候會想到她，看到宮裡每一條熟悉的路時也會想到她。就連一聲普通的嘆息，都會想到她。

秦流素也就這樣茶不思飯不想。整個心裡，整個腦海裡，都是趙容容。

趙容容這個可愛的小姑娘，就像秦流素的雙生姐妹一般，與秦流素一樣喜樂無憂。

這樣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麼沒了。

想她的時候，秦流素心上的空缺，轉而就扯出了安文昭去世時留下的那道傷口。疼得秦流素難以承受。

那些日子，秦流素的夢裡全都是趙容容。與她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與她姐妹之間的歡聲笑語。

與她一起時的所有記憶。

又像時光倒流一般全都出現在了秦流素的夢境裡。

夢境裡趙容容那張熟悉的笑臉，那樣真實，卻又那樣遙遠。

只是秦流素還不知道。

趙容容直到死的那一刻才知道，她一直以來深愛著的楚蔚風，他心中喜歡的惹確實秦流素。

且唯獨只有秦流素。

楚蔚風從不曾真正地喜歡過趙容容。

趙容容閉上雙眼的那一刻，帶著這樣的嗟嘆，永遠地離去了。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的亡靈幻化成一場夢。

把她想對秦流素說的話，未曾來得及說的話。都說給秦流素聽。

秦流素，對不起，容容累了，容容先走一步了。雖然直到這最後一刻我才知道真相。

才知道楚蔚風一直喜歡著的人是你。但我不後悔，也不恨他。

因爲在容容的心裡，你最配得上他的喜歡。

容容第一次見到楚蔚風的時候，就特別喜歡他。那印象深刻的初識，我從來都不曾忘記過。

雖然他騙了我。將所有的假意編織成了謊言。可那也是最美麗的謊言。讓我一直看不到希望的人生，看到了如星星一樣閃亮的希望。

我也很感謝他最後把一切都告訴了我，雖然那些都是我不願聽到的真相。但至少讓我死得明白。

秦流素，我還想和你說，你是我最好的姐妹，也是我最喜歡的姐妹。容容最遺憾的，就是還有很多話沒有來得及和你說。

我喜歡你的天真，你的灑脫，你的熱情，和善良。

還有，皇上是個很好的人。是容容不懂知足，不知道珍惜，所以才犯下了大錯。只是可惜，我沒有來得及對皇上說一句道歉。

如果可以，希望你能代我對皇上說一句對不起。

秦流素，容容走了。雖然容容捨不得你，還沒有來得及陪你一起看瓊花。但是我希望可以把這些話通過夢境託給你。

如果有來生，我還想和你做好姐妹。秦流素，永別了。

還未來得及道別，便成了永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