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委會議室內，氣氛已經(jīng)達到了白熱化的程度。

“洪書記，排除積水的進度之所以如此緩慢，歸根結底還是因爲城區(qū)排水管網(wǎng)改造設計上存在先天性不足。目前建委系統(tǒng)已經(jīng)所有能動員的人力物力發(fā)揮到極致了，但是卻無法克服排水管網(wǎng)設計上的先天性劣勢……”

官場上講話向來講究含蓄隱晦，龍?zhí)镲w這時候把話說的如此赤裸裸，可見他所承受的壓力之大。這個時候，爲了把責任推卸出去，龍?zhí)镲w什麼都顧不得了。

“洪書記，我認爲之所以出現(xiàn)目前的局面，主要還是某些部門在日常工作中存在麻痹大意的思想，對可能要面臨的困難局勢估計不足。地下排水管網(wǎng)的設計方案，應對的只是正常情況下的排水任務。而今天凌晨的降水量三個小時達到了一百一十毫米，這種百年一遇的特大暴雨顯然已經(jīng)超出了地下排水管網(wǎng)的最大設計排水能力。這種情況下，單憑排水管網(wǎng)的排水能力顯然不足以排除城區(qū)的積水，必須採取其他應急預案來排除積水。現(xiàn)在之所以出現(xiàn)這種局面，只能說明排水主管部門平時根本就沒有準備過什麼應急預案。所以一旦遇到緊急情況，當然會手忙腳亂。”

既然撕破了麪皮，王天放當然不會坐以待斃，他的反擊也異常犀利。

“王局長，你怎麼知道我們沒有準備應急方案？我們應急方案有好幾套呢！”

“龍主任，既然有應急方案，爲什麼積水還排不出去？”

“那還不是因爲……”

“夠了！都給我住嘴！”洪顯國把水杯重重地往桌面上一墩，喝道：“看看你們兩個，像什麼樣子？我現(xiàn)在需要的是解決問題的方案，而不是聽你倆在這裡互相推卸責任！”

“洪書記，您的電話。”這時會議室門被推開，李成江雙手捧著大哥大來到洪顯國的身邊，低聲說道：“是……”

“這時候打什麼電話？”洪顯國哼了一聲，“你告訴她，有啥事回頭再說。”

李成江爲難地說道：“她說事情非常緊急，必須要現(xiàn)在……”

“瞎胡鬧！”洪顯國有些不情願地接過大哥大起身往外走，剛走了兩步，又停下來轉身用目光往龍?zhí)镲w和王天放兩人身上一掃，沉聲道：“你們也不要再推卸什麼責任，給我抓緊時間研究排水方案。如果今天晚上十二點之前積水還排不出去，你們倆就地免職！”

撂下這句話，洪顯國這次提著大哥大，快步走出了會議室。

會議室裡一片寂靜，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

王天放臉色黑青，望向龍?zhí)镲w的目光像是要殺人。

龍?zhí)镲w面色黯淡，悶頭抽菸。他雖然成功的把王天放拉了進來，但是卻沒有絲毫減輕自己的壓力。瞧洪書記的意思，是一個都不會放過啊！

洪顯國來到走廊上，把大哥大放到耳邊，不悅地說道：“洪嬌，都什麼時候了，你給我搗什麼亂？說吧，啥事！“

給洪顯國打電話的正是洪嬌。她從林遠方那邊聽到那個可以快速排水的方案之後，不敢再逗留，匆匆忙忙離開病房，打電話給父親。沒有想到父親一開口就呵斥她，她一肚子委屈地說道：“爸，這時候還能有啥事？不就是縣城排水嗎？我從一個朋友那邊聽到一個排水辦法，或許能行。”

“什麼辦法？說說看。”洪顯國有些半信半疑，這滿城積水連建委這些專家都束手無策，洪嬌的那個什麼朋友又能提出什麼辦法？

“爸，我朋友說，咱們縣城下面有一條六十年代修建的地道。直通外面的老牛河。如果把地道打通，利用地道充當臨時排水管道，應該能夠很快把積水排出去。”

“縣城下面有一條地道？太好了！我這就去問一問建委的專家。”洪顯國大喜，這個消息真是讓他絕處逢生。“洪嬌，替我好好感謝感謝你的朋友。”

掛了電話，洪顯國大踏步地走進了會議室。

會議室裡煙霧繚繞，一片沉鬱。見洪顯國進來，大家不是低頭抽菸就悶頭喝茶，沒有一個人敢擡頭看洪顯國，生怕自己的目光把縣委書記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洪顯國把大哥大交到李成江手裡，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目光掃了一圈會場，最後把目光落到龍?zhí)镲w身上：“龍主任……”

“在。”

見洪書記點了名，龍?zhí)镲w只好擡起頭來，強作鎮(zhèn)定地望著洪顯國。

“咱們縣城下面有一條地道，你瞭解這個情況嗎？”洪顯國問道。

“地……地道？”龍?zhí)镲w搖了搖頭，什麼地道，他一點都不清楚。他不知道洪顯國這個時候怎麼還有心情關心什麼地道。他艱澀地向洪顯國解釋：“洪書記，這個情況我還不大瞭解。您是知道的，我建委時間不長，有些情況還不太熟悉……”

“哪誰瞭解這個情況？”洪顯國哪兒有空聽龍?zhí)镲w解釋，他打斷龍?zhí)镲w的話問道。

“噢，這個啊……”龍?zhí)镲w扭頭左右看了看，最後把目光落到市政公司總工程師姚自平身上：“姚工，你在建委系統(tǒng)工作時間最長，應該知道地道的情況吧？”

姚自平嘆了一口氣，暗自搖頭，從一開始他就躲著這條地道，沒有想到最後還是有人把這條地道提出來。哪個人究竟是誰？怎麼會想到這條地道？又通過什麼途徑告訴縣委書記洪顯國呢？

壓著一肚子的疑問，姚自平擡起了頭，“洪書記、龍主任，咱們縣城下面是有這麼一條地道，是一九六九年備戰(zhàn)備荒的時候修建的。”

真的有這麼一條地道啊。看來洪嬌的朋友說的靠譜。洪顯國壓抑著內心的喜悅，平靜地問道：“姚工，如果利用這條地道作爲緊急排水通道排除縣城的積水，你覺得可行嗎？”

大家這個時候才明白了，爲什麼洪書記會忽然間提起縣城下面的地道。的確，比起口徑有限的排水管來說，地道直徑要大上數(shù)十倍甚至上百倍，如果能夠充當排水通道，縣城裡這些積水還真不是什麼大問題。

龍?zhí)镲w和王天放臉上都露出一絲喜色。

會議室裡一片寂靜，大家屏住了呼吸，看姚自平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這個我也說不好。”姚自平緩緩地搖著頭，“因爲地道的設計修建當時由軍隊方面負責，我並沒有見過設計圖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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