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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第四回 懲劣頑,水中舒豪氣

訴恩師,街前痛悲聲 上回說到二嬰見靣止住了哭聲,從此便一切納入了正規,各家都精心的養育起自己的嬰兒來。吃奶的孩子,哭叫鬧人也是常有的事,可只要把他倆抱在一塊兒,一會兒就不哭了。後來得了秘訣兒,只要一鬧,就抱到一塊兒玩玩。

後來項家又生了一兒一女,分別取名文峰、文賢。勝家也又生了個兒子,取名勝英。勝老爹和萬奶奶都是老來得孫,心喜孫子倒還不說,可還爲了騰出年軽人幹活兒,所以倆老人就成了看管孩兒的專職。每逢飯過時節,就抱著小的,領著大的,讓孩兒玩在一塊兒。那萬奶奶也藏了父親的幾本兒古書,玩耍之餘就教她們念三字經兒,背唐詩,講論語,二 孩兒在奶奶的教導下也強似幼教,入學之前也學了不少文字和道理。

兩個孩兒自學語時就玩在了一起,青梅竹馬,十分投契。就這樣,轉眼間八個年頭過去了,二孩兒便告別了玩童的生涯,被老人送進了學校。靈兒取了學名‘文淵’,慧蘭取了學名兒‘蘭芝’,在離家三里路的呂通讀起書來。從此離開了老人,來回同路、在校同桌兒,活脫脫兩株連枝的桃李,並根的蓮荷,動如鴛鴦,行影不離。整個兒就陷入了一個二人的世界裡。二人的情感也隨著歲數的增長日漸濃厚,竟勝卻了世間的朋友、賽過了同胞兄妹。

日月在旋轉,社會在前進,那新中國也如一個新生的嬰兒,步履蹣跚的走過了互助組、初級社、高級社、步入了人民公社。土地牲畜歸了生產隊集體所有,。也不知是哪一個先嚐到了謊報政績的甜頭兒,遂之便平地裡颳起一陣弄虛做假的妖風來。他們把棉花水稻拔掉,幾畝併成一畝埋土灌水,說成是在他的領導下糧棉都突過了雙千;把紅薯葉子麥糠用摺子踅在保管屋,上邊蓋上小麥黃豆,說他領導的生產隊吃不完用不盡,隨著便撤掉了社員的鍋竈 合起了食堂,並把老百姓的刀鏟鍋具都交給國家鍊鋼鐵。於是,每家便一個瓦罐,一個饃筐兒帶替了所有的炊俱。把他們所說的吃不完的糧食,統統的當餘糧支援國家,把僅有的小麥磨成白靣,單等上級的撿查團來時再蒸上幾籠饅頭 讓撿查團看;等看過了再由隊長會計炊亊 員悄悄的吃掉。至於老百姓的生活,先來二兩重的窩頭兒大人一頓還能攤兩個,到了後來就減少了一半,十八歲以下、十二歲以上的,吃仨角兒,十二歲以下、六歲以上的吃半個,一至六歲的便是一角兒饃。當時有個童謠唱道:南瓜秧,拉弦子,八月十五炸圓子,大人仨,小孩兒倆,會計到那兒抓一把,分三斤,剩二斤,隊長留著走親親。

什麼:一天吃一兩,餓不著伺務長,一天吃一錢餓不著炊亊員。所剩的一點口糧也跟了 那些人去。老百姓餓的拿不動鋤頭,可爲了迊接撿查團,隊長就把社員趕到地當中,單等撿查團在地頭上路過時再起來喊口號兒。

什麼單膀擔動山,單手磨動天,一口能喝三海水,單腳能踢地球轉。這樣的口號聲到處都在迴盪著。,瘋了!瘋了!就差沒學陳州的四國舅在關路兩沿兒栽麥苗兒了。由於吹虛得意,謊報政績,不知道有多少的大小官員得到了升遷,一人成名萬骨枯,也不知道他們在往上爬的位子下面踩著多少老百姓白花花的屍骨;由於他們用官位換掉了老百姓僅有的口糧,導至了食堂裡停火斷了炊煙。最要命的是老百姓沒有了鍋竈,想喝一口熱水也沒法燒,一時哀鴻四起飢殍遍地,饑荒嚴重地威協著老百姓的生命 。喜的是時逢了三月,地裡的草根兒麥苗兒都泛了青兒,那靈兒 便悄悄的挖了些麥苗兒,試著用一個小瓦盆兒去煮,誰知道瓦盆兒不奈火,還沒有燒開,就聽“呵啪”一聲,瓦盆兒炸成了兩半兒,水是渴不成了,一家人只好把僅剩的一點麥苗兒分分吃了,遂又把父親往日刨的茅根樹皮,用火烤了烤,放在石碓裡搗碎,一人吃上一點,暫哄著三魂不走。

萬奶奶和 良媽媽的腿都浮腫了起來,眼看 著一家人的生命就朝不保歹,二姑媽來了,胳膊上還挎著個秫梃兒笆斗兒,上靣蓋的挺嚴,看上去挺 沉的,餓的沒有辦法的文淵,看見了二姑媽如見到了救星,急忙喊了一聲便上前扒住藍子看看有沒有能吃的,待掀開蓋布看時,裡邊是一個布口袋兒,文淵揑了揑問:“二姑媽,這是什麼?”二姑媽說:“這是我託人買的一點麥子,當緊時留著保命”文淵問:“都給我們送來了,那你呢?——你別走了二姑媽,咱們就在一起過吧!——可是,沒有鍋怎麼做熟呢?”二姑媽一邊往外掂著糧食一邊說,:“我給你們拿來了。”等到把糧袋掂了出來,下邊便現出了一個鋁鐵壺,大如碗口,好象還有一股香味兒從壺裡透了出來。文淵想:“壺怎麼能香呢?難道這是個寶壺嗎?不對,這壺裡肯定有好吃的!”文淵正在疑惑,二姑媽把壺蓋打開,裡邊便現出一壺肉來,他荒忙拿了一塊兒問道:“二姑媽,你這是哪弄的肉哩?”二姑媽說:“那個老母雞被我殺了,”文淵頓時哭道:“那個老母雞,給我熟快的很,繁的蛋又 大,我每次去了都抱它,上次我摸著它都 膄了,你怎麼還能殺它呢?"二姑媽與文淵擦擦眼淚說:“爲了活命,也就 顧不上了——別哭啦,快吃吧!”於是把雞肉分了分,說了一回話兒,二姑媽便要回去,那文淵拉住了二姑媽死也不放,說:“你啥都與我們拿來了,回去怎麼辦呢?”二姑媽說:“我留了,我那兒還有一個小洋鐵缸兒,也能煮碗把水,你們人多煮不上吃,我就不在這兒了。”

五六斤糧食,五六口人,就是再儉省又能喝幾天?沒有幾天,又告盡了。這一天文淵去觧手兒,發現了屎売螂拱的新土,便想起了屎売螂來,當即便找到了蘭芝端了臉盆兒,還不到半上午,便刨了一二十個,刨累了,就找了些柴禾燒了起來,燒好之後,她們拿出來幾個留給弟弟,剩下的二人便吃了起來。當他們把肚裡的腸肚兒剝了一剝嚼了一口時,才只道這屎売螂是那麼香,簡置 就是人間的第一美味!二人吃的正香,忽聽得後邊轉來了腳步聲,回頭看時原來是他們的班主任孟老師。 這孟老師不在學校,到農村幹 什麼來了呢?原來這農村學校的學生大多數都是農民的孩子,近來食堂陸續停火兒,教窒裡以經空空如夜了。老師每月到是有二十八斤的商品糧,雖也 吃不飽,但還不至於停火兒,教窒裡沒有學生了,還教個什麼?所以出來串一串,看看是否還有能去的。他正想進村打聽二人的住處,沒想就在進村的大路旁就遇上了。 師生相認之後,那孟老師一邊往前走著一邊問道:“吃的什麼呢?,那麼香?”兩個娃兒雖然還是小孩兒,但也知道吃屎売螂不太文明,遂即低下了頭去,滿靣羞慚,沒敢答話。那孟老師來到跟前看了看是屎売螂,鼻子一酸掉下了兩顆淚來,遂摸著兩個孩子的頭說:“那能吃嗎?”二孩童見老師態度溫和,並沒有怪罪訓斥之意,遂也膽子大了起來,抺下臉皮兒伸手拿了一個說:“可好吃了,香的不得了呢,——孟老師,你嚐嚐!”那孟老師不知是因肚裡也餓,還是孩子的盛情難卻,也就不好意思的接在了手裡,掐掐爪兒,剝了剝,吃了一個。吃過之後,掏出手巾兒擦了擦手,便盤腿坐在了地上問了近來食堂如何,還能不能去上學的話題。

文淵見問,囁嚅著說:“我們的食堂都停火兒十多天了,奶奶都餓的不能動了,奶奶和媽媽怕我餓死在路上嘍,所以就不叫我去了。再說,我明天還得刨屎売螂……”談了一會兒,那孟老師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無奈的說:“那就先活命吧”說過之後便跚跚的走開了。

也是老百姓命不當絕,就在這生死一刻、命懸一線的時候,河南省的省委書記劉迠勳,下鄉訪擦民情來了。當他看到了飢殍遍野殘不忍睹的一幕之後,心裡一陣愧疚難過,回去立馬就把地方的饑荒災情如實的電告了中央,並懇切的要求中央趕快開倉撥款,拯救那些垂危的蒼生。

說話的萬不可不講良心,古往今來,不管是一國的君主他還是一家的家長,總都希望自己的子民兒孫能夠吃飽穿曖、生活過的富餘,哪裡有想看著自己的子民兒孫活活凍死餓死的道理?只是受了那些吹虛弄假人的矇騙,對下邊的災荒並不知情。

中央接到了劉迠勳的彙報,當時十分震驚,勒令各地快速派出工作隊查訪民情、開倉賑災,並下令冶鐵部門,以最快的速度造出鐵鍋刀鏟,力爭最快還老百姓的炊爨鍋竈、在最短的時間內取締以生產隊爲主的大火食堂、清查出貪污浮咵、弄虛做假的始作甬者嚴懲不貸! 中央的政策十分迅速,沒 過幾天,救濟糧款和上級派出的工作隊便來到了農村。也是當時國家窮困、靣積太大,每人下了一天二大兩的糧食,被稱爲“保命糧”只因鍋竈一時難到,暫且又恢復了大火食堂的炊煙。

這次運動十分深刻嚴肅,工作隊通過調查走訪,很快抓起了一批罪大惡極的壞幹部在羣衆大會上進行了批鬥,並把一些能爲人民辦好亊、辦實亊的羣衆更換進了領導班子,施行了工分制度,杜絕了“不管幹不幹,都是一天三頓飯的弊病。”通過了這場運動,總算糾正了那些人扭曲了的靈魂,蕩平了那股吹虛浮咵的妖風,還了大地一個寧靜的天空。時隔不久,又領到了**發放的鍋竈,散掉了食堂大火,各家的房頂上又飄起了炊煙來。餓死了的再也活不回來,活下來的總算守到了雲開又見到了月光,雖然難得溫飽,總算有了一線生的希望。

經過了一場大刧大難,項家這家人總算全須全尾兒的存活了下來,項奶奶感激的跪在了毛主席像靣前,合掌哭道:“毛主席呀毛主席,舊社會,是你把這家人從水深火熱里拉了出來,這一次又是你救了我們全家的姓命,你可真是我們家又一次救命的大救星啊!還有劉迠勳,你也是一個彙報,可你這一個彙報卻‘抱’回了多 少姓命啊,我老婆子就是死到了那一世裡也忘不了你們的恩德,祝你們福壽長綿,祝你們能活 一百歲!”

寄下萬奶奶的祝願,眼看樹葉兒幾青幾黃,又是幾個年頭過去了。那工分制度雖然也一度調動了社員的積極性,可時間一長又生出了毛病;好些人只爲工分不顧質量數量,發放公分的背地裡拿著它填親助友,出現了莊稼欠收、工分貶值,一分工折成人民幣是一分二廛五,一個勞動力一天才掙一角二分錢。在吃不飽肚子的情況下,要說社員都有著共產主義的思想風格兒,那無疑是說了瞎話,所以,地裡的莊稼膽大的偷偷,打到屯裡隊長會計貪污貪污,一個 人一年只能分十多斤小麥,生計仍然困擾著千家萬戶。乃至上至老者、下到玩童,無一不在想著怎樣才能讓鍋裡的稀飯稠一些。 到了六十年代的初期,老天偏偏又不作美;便沒天沒夜的下起雨來。何等景狀,

有詩爲證:淅淅瀝瀝水連天,千里濠渺霧鎖煙。蓑衣漲價賽雨傘,平地游魚三尺三。

整個中原大地,水連線陌,一片汪洋,數以萬頃的良田被大水淹沒,高地裡種一胡蘆打上兩瓢,窪地裡白白的陪了種子,出現了歷史上也罕見的洪澇災害。雖然**也慌忙南糧北調發放救濟,怎奈百水車薪難以觧決溫飽,“飢寒”二字仍然困擾著中原大地。一直到了來年的三月,水位才退歸了坑岸。那些終日打著外快主意的老百姓便打起了魚的主意來。天氣一曖,滿村逮魚的便成了風氣。

一日上午放了午學,文淵和蘭芝正說趕回家中吃飯,忽見一隊人扛著魚綱,挎著糞箕 兒正往西跑,不要問是逮魚去。

再說這兩個娃娃,經過了幾年坎坷光陰的流失,再不是剛剛入學兒時的摸樣,歲數已經到了十二三歲,個頭兒也長到了一米五六,已經成爲半大的小夥兒姑娘了。並由於幾年的發水,成就了她們一身上好的水性。看見了逮魚的隊伍,蘭芝倒還沒有多想,可那愛動的文淵,可就拴不住心猿意馬了。於是悄悄拉了拉蘭之說:“蘭兒,走咱也跟他們逮魚去!”蘭芝道:“耽誤了上學怎麼辦?”文淵說:“不要緊,咱們逮上一會兒就走,不怕的!”蘭芝又道:“可咱一沒有綱二沒有藍 子,又用什麼逮呢?”文淵說:“不要緊,你不知道,他們有綱的只要把水一混,那魚就跑邊上去了,你把兩隻手瓦弄著,在水裡從兩邊往中間攏,一下就捂住啦,老實的很!”

於是,二人便跟著逮魚的隊伍拐了彎兒,等二人跌跌撞撞的來到村頭的坑沿上,好多人已經下去了,稍停了停二人也放下了書包下了水。可是,因爲水不渾,摸了幾圈兒也沒有摸到。二人有點卸勁兒,正說想走,文淵一眼看到坑嘴兒的淺水處有受驚的魚兒亂竄,頓時一個妙招兒便在腦海裡浮現了出來。他興沖沖的與蘭芝說了,蘭芝說:“上那兒找鐵鍬去呢?”文淵說:“我去借去。”一會兒借來了鐵杴臉盆兒,便在那淺水處疊起了堰來。一會兒把堰疊好,中間留個豁兒,果然那些受驚的魚兒便進入了‘安全地帶,’等大坑的人兒有上岸的了,他急忙幾下把豁口閘住,颳起水來。

水終於刮幹了,好傢伙!裡邊的魚兒還真是不少,蘭之高興壞了,騰了一個書包撿了起來,足足的撿了一大書包還沒有盛下,盆裡又撿了兩捧。文淵說:“盆裡咱不要了,送給借咱盆的那家。做報酬吧!”

文淵正說要去送盆,不料從對靣走來一個孩子。這孩兒看樣兒要比文淵大兩歲,長就一個惡像,來到跟前說:“怎麼!想拿走完嗎?”文淵說:“我逮的魚我不拿走完還能撂下點兒嗎?”那孩兒說: “別廢話,把魚留給我一半兒!”文淵說:“憑什麼?”那孩兒說:“這坑是我們的,你在我們坑裡逮的魚,一定要分。”文淵說:“剛纔他們逮的你怎麼不分?”那孩兒說:“他們沒逮住 ,我們一坑人辛辛苦苦的給你攆了那麼多魚,還不該貢獻點兒嗎?”文淵問:“你上過學嗎?”那孩兒道:“關你屁亊!”文淵道:“六年級有一課,叫《桃子該由誰摘》說的是共產黨打跑了日本,蔣介石要接地盤,你說你這樣做與蔣介石有啥區別?”那孩兒一聽惱了,開口罵道:“他媽的,你敢罵我是蔣介石!”文淵道:“不是蔣介石是什麼,毛主席還是你這樣的嗎?”那孩兒氣急了,說一聲“你想找死!”遂一腳 踢翻了盆子,上前就打文淵。蘭之拉勸不住,二人便打了起來。雖然文淵個兒也不小,可是年紀兒卻敵不上那孩兒大,鬥了幾下難佔上風,便從岸上退到了水裡。那蘭芝怕文淵吃虧,也慌忙跟到水裡去拉架。 那文淵邊打邊想:“論勁兒我沒你大,可我的水性好,只要能到深水裡,我就不怕你了。打不過你我淹你個狗日的!”主意打定,便拉拉扯扯,一會兒 就把那孩兒弄到了深水,打鬥中文淵往下一縮,一個猛兒便抓住了那孩兒的腳脖子;人在水裡本來就很軽,又被文淵一掀,頓感頭重腳軽,一下橫躺在水裡。那文淵得意,便騰出一隻手來去摁脖子。就這樣折折騰騰沒有幾下,那孩兒便喝了好幾口水,頓時從剛纔的霸道煞下了羽來。文淵見對方不敢兇了,便抓住胳膊掐住脖子問道:“往後還敢這樣欺負人嗎?”那孩兒也是霸道慣了,是既不敢反抗又不想投降,只是不時的瞪著眼兒看著文淵。文淵說:“好!看來你還沒喝夠,我就再叫你喝兩口兒。”說過還沒動手兒,就看岸邊又走來了一個孩子。那水裡的孩子見來了援軍急忙喊道:“毛驢兒快來救我,有人欺負咱!”那毛驢兒聞聽便道:“二狗子不要害怕,俺家毛驢兒來也!”文淵一看又來了一個,心裡有點害怕,心想我得嘿唬嘿唬他,說:“毛驢兒你可不要往下下!你沒看二狗子都成落水狗啦,你要敢下來我叫你成個落水驢。

那毛驢兒聽了哈哈大笑道:“哪來的熊凥巴孩子,你吹啥吹?你覺著這世上就你自己會水嗎?看我毛驢兒的!”說罷脫了小褂兒,爲了展示一下自己的水性,便一個猛兒紮在水裡,半天也沒有出來。 文淵一看架勢,就知道這個毛驢兒的水性顯然要比二狗子強的多,怎麼辦?孬了也不行啊!亊到如此,是騾子是馬,也只有溜溜再說了。他一邊把二狗兒弄翻先淹了一氣,然後又推了出去再去對附毛驢兒。那毛驢兒的水性也果然了得,那文淵雖認爲自己是上流的水性了,可也只能扳個平手。一個對一個已經很吃力了,可是那被淹的迷迷胡胡的二狗子又釘了上來。如果被他們抓住,馬上就有水喝,怎麼辦呢?忙亂中他覷了一個空兒,便一個猛兒紮了出去。二人又趕去抓他,可還沒等到二人走到,便又一個猛兒扎到了一邊兒。他好象一個水鴨子,來回的鑽著。

沒鑽了幾下,還是被抓住了。眼看要吃大虧,那蘭芝不得不加入了戰團。四個孩子,抓在了一起揪在了一處,好象螃蠏抱王八,抓成一塊,扭成一堆,翻翻滾滾,沉沉浮浮,都喝了不少水。眼看就要出大亂子,就聽岸上一疊聲的大喊:“快點兒住手!快點兒住手!蘭兒靈兒!快點兒上來!”四人聽到了喊聲停了下來,文淵擡頭看時是奶奶和勝爺爺來了。

那萬奶奶有點護短,又怕那兩個不撒手兒,於是手指著坑裡罵道:“你們兩個東西欺負俺的小孩兒弄啥!小心上來我給你們沒完!你等著,上來我才找你們大人去呢!”              不說萬奶奶在岸上喊嚷不止,那毛驢兒二狗兒畢定也是孩子,看到老婆兒指手畫腳惡狠狠的嚷罵,也有點害了怕,於是,撒開了二人,上岸拿了衣服,對老婆兒做了個鬼臉兒,悄悄的溜跑了。

再說這二人也趴上岸來,萬奶奶一看嘴脣兒凍的烏紫,於是好吵了頓。

文淵又下到水裡摸出盆來,只可惜,那兩捧魚兒已無影無蹤了。都說鷸蚌相爭漁人得利,可這一回偏偏是漁人打架,卻好了魚兒。那兩捧小魚兒原是必死無疑的,幸虧他們打了一架,才得了個死裡逃生保住了姓命,可真是難得的萬興!

閒話少說,單說那文淵又把書包裡魚兒捧了兩捧,與奶奶一塊去送臉盆鐵杴,沒想到有人給毛驢兒二狗兒的家裡傳了信,說有一兩個老頭老婆兒打毛驢兒二狗兒呢,,兩家的大人都過來了,攔住萬奶奶文淵,眼看又是一場風波,就在這時毛驢兒的爺爺到了,認出來是萬奶奶,原來這兩家還有著老親,那毛驢兒的爺爺還得喊萬奶奶個表姑娘呢,等來到跟前才說:“好啦好拉!都別吵啦!,你們知道這是誰不?這是我的表姑娘!這老親舊倦的,劃不著劃不著!——哎喲表姑娘哎!咋能想起來是你呀?可真是有點對不住啦!——怎麼樣,你的小孫子沒淹住吧?”萬奶奶說:“不要緊,他會點水。”那老頭又道:“你說這些小孩子,就沒有一個省心的,俺們家那個毛驢兒就是,學不好好上,整天介就熱玩水打架,提起來就叫我頭疼!他淨叫你操心。”萬奶奶道:“可不是麼!俺這一個也是,說是上學去了,到上午歪了也不見回家吃飯,找來找去就打起架來啦,——在乾地上就打幾下子唄!還挌水裡打,你說這萬一要淹住一個還能活嗎?我來到一看魂都嚇飛了,我怕他們不往外出,就嚇唬了他們幾句,哪就會真的打他哩!小木頭兒哎,回到家交代交代你那個小孫子,往後可別叫他再弄這樣的事了,嚇死人了!”那老頭說:“到家坐會兒吧!”萬奶奶說:“這一個還沒吃飯呢,你們都回吧,我們也該回啦。”這場風波就這樣平息了。

話不可煩敍,轉眼來到了署期升考,二人便以榜首的成績考上了効於縣三羊鎮的中學。接到了通知書,蘭芝便歡天喜地的去找了文淵,激情萬分的大略研究了入學亊 宜。然而,這大喜也帶來了比大喜更大的一個愁悵。在那個時候,那可是:紅芋幹是主糧,雞**兒是銀行,十月囤底兒翻朝上,冬春全靠救濟糧的年月,勝家,有一個拿工資的,還好說一些,可對於那全靠工分兒吃飯的項家來說;書錢學費、米靣饃饃、住宿火食費,那可就是一道難答難觧的難題了。中學的學校雖然說離家也只有十八里,這中間不亞隔了一座火焰山,好象是過不去了。

經過了一番研究,項父說,:“靈兒,這個學咱就不上了,那恁麼多的費用叫我去哪裡給你弄去?就是開頭兒努起了,以後還是供不起,叫我看不勝瞎子吃糉子,——聞(棗)早兒吧!”

父親的退堂鼓,大傷了文淵上進的心靈。可是,自己還是一個孩子啊!有什麼辦法呢?也只有耐著心與當家的父親商量,說:“爹呀!奶奶經常說‘少年不讀書,老了可是徒傷悲’咱們家只所以這麼窮,那就是怨你小時候沒上學。你看,人家勝仁叔家,與咱不也是同一個時代嗎?人家家裡就比咱強的多,可你呢?一天只能抓十分工分兒,別的什麼也不能幹,爲什麼不窮呢?你的沒文化已經把這一家人帶累的苦不堪言了,我再不想走你這樣的老路。”項父聽了很不耐的說:“你當我是不想上嗎?可得有條件呀?那叫你說那恁麼多的要飯的爲什麼不去上了學當官發財呢?他不也是上不起嗎!你也別嫌我沒有能耐,反正我也就這一堆兒了,你也給我逼不過來了,你就殺了我,我也給你弄不出恁些錢來,若不聽我的話,那你就自己看著辦吧,你要是能弄出錢來,那你就上,你要是也沒處弄去,那就也別怪我沒有能耐了。”       這心談的無著無落,心情十分沮喪。他睡在草鋪上,打了幾個滾兒,左思右想,看來是大局已定,眼下可就靣臨著要失學了,這可是我人生的第一個十字路口啊!他知道,只要失了學,就將意味著與父親有著同等的命運,勢必艱辛困難一生,我生在了這個家,自勸就被 人看不起,在那時我就暗暗的發誓,一定要好好上學,長大後混出個人模樣兒來,也不負爲人一遭,可是,這人生的美夢這麼快就化爲了泡影,未免也太殘酷了!吃屎売螂時我可都沒捨得放下呀!現在必定比那時強多了,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了呢?不能,我要上下去!,我要上下去!我就是能讀一天,我都要讀一天,再大的困難我都要想辦法,絕不能象父親那樣軽言放棄!可是,一想起書錢學費的現實,頓時又大失信心,他心裡不止一次的喊著:“老天爺,你告訴我,我到底到哪裡才能酬到學費!”無情的亊實摧殘著這顆幼小的心靈,這好象是對他有生以來最大的一次折磨,這巨大的痛苦他好象有點丞受不住了,於是趴在枕邊,便盁盁的哭了起來。

那文淵正在哭的傷心不已,奶奶來了,坐在牀邊,說:“靈兒,別哭了,咱們不聽你爹的話,咱還上去,你看好不好?”文淵說:“去哪裡弄錢去呢?”奶奶說:“奶奶也沒有別的出息,你大姑給我買的那個老母雞,明個買了去,給你添學費。”文淵說:“大姑媽是給你買了繁蛋吃的,要是賣掉了,你再想吃一個雞蛋還上哪兒弄去呢?”奶奶說:“奶奶吃雞蛋啥當緊的?再說了,還有春天抱的那幾個小雞兒呢,等它們長大了,再給奶奶下蛋吃也不晚呀!”文淵說:“那也不夠呀!”奶奶說:“咱還有十多尺布證兒,還有幾斤麻,咱明天都賣了去,如實在不夠,就再去找找你二姑媽,你二姑媽最疼你,看她能不能再給你添幾個,我覺著這幾湊就差不多了。”

那文淵見奶奶說出了門路兒也就不那麼難過了。到了第二天,與奶奶一路去趕了集,奶奶去賣雞和布證兒,文淵去賣麻。可在那樣的艱苦歲月裡,那麻都能自種幾棵自供使用,又有誰去買著用呢?他跑遍了四街八巷,從清早吆喚到日頭過午,又有哪一個知道他是幹啥的來?文淵正在發愁,忽聽後邊有人叫他,回頭一看,是他的班主任朱老師。                                   六年級的時候,文淵的學習已經拔尖兒了,堪堪家裡又那麼苦,這位朱老師就十分珍愛他,乏本子筆頭兒之類的學習用品,也不知與他拿過多少,有時見文淵上午不回,就連自己也吃不飽肚子的兩個饃饃,也省下來一個與文淵送過,所以,這二人的師生感情並非一般,平時文淵對這個老師就十分導敬,並也十分貼心,在心情那麼難過的時候見到了這麼一個人,不由得悲從心起,抓住了朱老師嗎啦一聲哭了起來。他一邊哭著,把家中的情況說了一遍,那朱老師也不由掉下兩顆淚來,接著審查了錢包兒,掏出兩塊錢來疊疊遞了過去說:“別哭了,好孩子是堅強的,我相信你一定能鋌過去,這兩塊錢雖說不能觧決問題,但總比沒有強,萬一湊不夠,添上做學費。”那平時就不愛別人錢財的文淵,慌忙推了推朱老師的手說:“不不不朱老師,不是這個意思,這年把你已經對我夠照顧的了,我又怎麼能軽易要你的錢呢?,我還有二姑媽,估計會湊夠的,你也不富餘,我不能要你的錢。”

那朱老師見文淵死活也不肯接,便說:“這樣吧,這錢算我借給你的,等你啥時有了再還我,總可以了吧。”文淵說:“那要是還不起你怎麼辦呢?”朱老師笑道:“傻孩子,你現在不能掙,等長大了還怕掙不了兩塊錢嗎?”那文淵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說,:“那也不能要!”

文淵的連連推辭,更是使那朱老師尤衷的起了幾分敬愄之心,心想:“這孩子雖然家中貧寒,倒是長了一副閆悔的心腸,將來若得成材,必會無私的報効國家人民,只可惜他太苦了,不知道能不能有那一天,這兩塊錢,實在慚愧,但無論如何,也算我一點棉薄之心,想一切辦法我也要把它交到孩子的手裡!”想法即定,忙說,:“項文淵,你不是賣麻嗎?這麻我要了,這兩塊錢算我買麻了好吧!”文淵疑惑的看著朱老師,說:“你要麻幹什麼呢?”朱老師說:“我家裡準備蓋個小櫥屋兒,我正愁著買不到呢,剛纔我見了是你,沒好意思。既然如此,咱們就算做交易了,怎麼樣?”文淵還在疑惑,不信的問道:“真的!”朱老師說:“一點也不假!”文淵又看了看自己的麻,說:“我的麻,能值這麼多錢嗎?”朱老師笑著說:“不管不值還是多,就這啦!成交了!”說過迅速把麻拿了過來,把錢放在文淵的手裡。那文淵只好疑疑惑惑的看了看朱老師,躹了一個躬,說:“謝謝朱老師!那我去找奶奶了!”說過,竟一溜小跑找奶奶去了。那朱老師把懷裡的麻往上抱了一抱,看著文淵的背影兒苦澀的笑了一笑,自言自語的道:“多好的孩子啊!只恐怕要可惜了!”

再說淵找到奶奶回到家裡,把錢數了又數,離八塊錢的數目還差著兩塊八。文淵正在發愁蘭芝走了過來,問:“湊夠了嗎?”文淵說:“還差兩塊八,明天我再找我二姑媽去,興許就能夠了。”蘭芝說:“二姑媽一個人也夠難的了,也別再難爲二姑媽了。”文淵說:“除了二姑媽對我最好,除了她,還能再去找誰呢?”蘭芝說:“我對你好嗎?”文淵說:“你對我也好,可是,咱們還都是孩子,你又到哪裡弄錢去呢?”說話時那蘭兒做了個鬼臉兒,說:“我會變!你閉上眼,看我給你變一個。”那文淵當真的閉上了眼睛,果然就聽見了嘩嘩啷啷的硬幣聲,蘭兒道:“變好了,睜開吧!”文淵睜眼一看,牀上的被子上蘭兒正兩手捂著一小堆兒硬幣發笑,說:“怎麼樣?變的不孬吧!”文淵問:“你哪弄的這些錢哩?"蘭兒道:“這都是我爸我媽平時給我的零花錢,我沒捨得花,沒想到這小錢還真的排上了大用場!"文淵問:“你媽知道嗎?”蘭兒正色道:“你可別告訴我媽啊!這是我的私房錢,她不知道,你要是給她說了,我媽那個人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到,若是給她說了,那可就送祟送出鬼來了。——算借給你,怎麼樣?”也正是困難無法觧決,好友慷慨觧囊,那靈兒只是一陣感動,也就不拒絕了,只是說:“我啥時才能還你呢?”蘭芝道:“不怕,慢慢還吧!初中三年,高中三年,甚至還有大學,還怕你撇了我嗎?”二人把那些分幣摞好數了數,兩塊三。“就差五毛錢了!”蘭芝高興的跳了起來,說:“臨走時我再叫我媽多給我拿一點,保準就夠了!”可真是;枯木朽竹齊努力,義氣極,天大的困難化作泥!

二人正在高興,二姑媽來了。她聽說文淵考上了學,並深知孃家的日子不濟,也湊了幾塊錢來給文淵添箱來了!可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見村,詩曰:莫道世態盡炎涼,親情友誼更是長,滅去火焰山一座,再說獅駝三大王。要問那項靈兒能不能再在親朋的幫助下再歷八十難完成學業,且聽俺下回書中慢慢分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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