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輪船向著一個固定的方向前進。白璃收回撐在鐵欄桿上的雙手,望了一眼被風吹皺的海面,轉身離開甲板。踏著棕色的地板,白璃回到自己在輪船上的房間,有些疲憊地窩進被窩裡。
這麼些日子,她學到了不少東西。儘管她來到W市是有目的的,進黑獄在最基層做起也是有目的的,但不可否認的是,在黑獄的基層,她也學到了在教導室裡不可能學到的東西。
雖然最後自己也沒當上黑獄的高層,但是在黑獄的多數人心中,自己就是黑獄的高層人員。或許是因爲徐帆的死,又或許是因爲——徐庭對來路不明的自己起了疑心。自己今天離開,到底的讓徐庭始料不及的決定,甚至是她踏上了輪船,徐庭還不知道自己離開了。
輪船進碼頭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船上的人依次下船,離開碼頭。
白璃帶著行李,坐出租車回家。
這個時候家裡沒有人。雲少離大約是去了分部,古鵬在東郊工地;蘇研在紅燈區跟火狐學東西;張易應該是帶著她的兒子去外邊;約克和比利,不知道去了哪兒。
踏進空寂的別墅,白璃還能聽見自己發出聲音的回聲。在玄關處換了鞋,白璃提著行李,將其放在沙發上,現在毛茸茸的地毯上環望四周。
或許是因爲蘇研這小妮子時不時地淘東西進來,加上白璃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客廳裡也不再是一成不變的黑白色。比如電視下邊的黑色櫃子上,就放了一個棕色的葫蘆擺設;白色的窗臺上也放著一隻一摸就會鳴叫的玩具鳥;原先客廳裡八個白色的抱枕也有四個換成了其他顏色。
還真有那麼點溫馨的感覺。
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弄得一愣,白璃隨即又頗爲滿足地勾脣一笑。那一笑,一屋子的設計、擺設,似乎都成了陪襯。
在廚房裡給自己倒了杯水,白璃喝完後纔來到自己的房間,草草收拾了一下行李,白璃就拿著一條浴巾進了洗手間。
進了洗手間,白璃先是打開了噴頭,試了試水溫,纔將浴缸放滿水。然後赤腳踏進去,適宜的水溫讓人覺得異常舒適,似乎所有的不適都不見了。
張易的確是帶著她的兒子去了超市,買了食材回來發現玄關處多了一雙運動鞋,看起來不是蘇研的。張易奇怪地望了樓上一眼,將東西搬到廚房裡,然後才上樓去白璃的房間。
打開房間門,張易環視一週,發現只有洗手間裡有聲音,走近洗手間試探道:“白璃,是你嗎?”
洗手間裡的白璃聽到這聲音,下意識“嗯”了一句,接著纔看著房門應道:“是我,張姐。”
張易喜出望外,笑了聲又嗔怪道:“你這孩子,回來也沒說一聲。要知道你回來,我就買多點肉了,也好做多點東西。”說到這兒又頓了頓,繼而從白璃的房間窗戶看向外邊的天色,覺得還早,就又繼續說:“你待會到樓下來,我買了合時節的水果。”
然後,張易只聽見白璃悶悶的聲音響起,應下了。
白璃看著門外模糊的人影離開,纔回過頭看著這清澈的水,仔細看,這水還冒著絲絲熱氣。
擡起手臂來,白璃的眸光劃過手上的傷,不知道想到什麼,又將手潛進水中。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潛進鼻中,莫名地讓人不滿。使勁一拍水面,同時在瓷做的浴缸裡站起來。
扯過放在一旁的浴巾,轉眼間,人已經打開了洗手間的門。洗手間的溫度和房間裡的溫度差距大,清涼的感覺撲面而來,白璃卻像是沒有感覺一般。
換上了一件黑色的寬容長衣,白璃這纔出了房間下樓去。
張易切好了水果,將其放在客廳。白璃下來後,就坐在客廳沙發上,拿了一瓣蘋果啃起來。隨即又打電話給比利,一問才知道,這貨又跟約克一起,在郊外河邊游泳。
“你們倒是悠閒輕鬆!”白璃譏笑道,又啃了一嘴蘋果,又對電話那邊的比利說:“你們玩吧,玩夠了再回來。”說完,也不管他要說什麼,就自顧自掛了電話。
白璃掛掉了電話,將手機放在一旁,眼角瞄到張易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起身進廚房準備幫忙。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古鵬最先回來。瞧見快一個月不見的白璃,跟她說了兩句,就一副餓死鬼的樣子,在冰箱裡拿了幾瓶罐頭。坐在廚房裡啃起來,不時與白璃說話。
他最好奇的,是白璃這次去了二十多天的任務的具體情況。
白璃一邊注意著在爐子燉著的雞湯,一邊跟古鵬說話,“沒什麼事,跟黑獄下邊的基層混在一起,混了好些天,才瞧見了我任務的那個人。後來八天是爲了不讓人起疑,才繼續窩在哪兒的。”
白璃的話,倒是沒有防著在廚房裡的張易。有些事情,即便是別墅裡的其他人都防著張易,憑她的腦子,也是能猜到幾分的。
到這兒,蘇研回來了。
小妮子換了鞋後纔看到白璃,大大的一個熊抱幾乎是把白璃抱起來的,“想死你了!你可知道之前把我扔給火狐是多麼殘酷的嗎?”
被放下來的白璃不贊同地搖頭,“火狐呢,教你能力的話還是綽綽有餘的,而你,難道還沒有進步嗎?”
蘇研哼的一聲,卻沒有反駁,顯然她也是這樣想的。
白璃看著蘇研的臉,忽然問了一句:“火狐是不是還在追那個小警察?”
蘇研先是一愣,然後笑出來,笑容越笑越深。她沒有想到白璃知道這件事,因爲她也是在十多天前才知道的,而十多天前,白璃還在W市。
看著蘇研的反應,白璃不用她回答就知道了。看來,火狐可是打定主意要追那個警察的了。不過一個被下了多張逮捕令的火狐,一個新上任的警察,白璃想要仰頭笑幾聲。
雲少離是和比利、約克兩人一同進屋的,握手撞肩膀是白璃和約克的打招呼方式。雲少離則是無言地把白璃擁入懷中。
在滿是古龍香水味的懷抱裡,白璃翻了個白眼掙脫開來。然而即便是白璃,在女人和男人的較量下,她還是沒能掙脫開。
用過晚飯,白璃就進了比利的房間。和約克相比,兩人都是把比利的房間當做自己的房間。一進門,就倒在沙發上看著比利的一臉無奈。
在比利盯著她盯了兩分多鐘的時候,白璃終於問出口:“怎麼了?”
比利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沒說什麼話,然而是在衣櫃旁邊拿來醫藥箱。
比利一邊拿出東西,一邊跟白璃說話,“雖然那種藥十分霸道,但不過是用了兩三次,應該不至於這麼快胃部狡痛啊!你是不是瞞著我吃了那種藥?”
白璃有些不清楚,發愣地眨眨眼,搖頭,又點頭。
聽比利問:到底有沒有?
“我不知道,兩年前我有一次槍傷,傷得不輕。你記得吧,那時候我就躲在你家,然後在你家裡找到那種藥。它沒有包裝外殼或是說明,又和你所有的止痛藥放在一起,我自然而然地認爲它是止痛藥。”
“當時的槍子都是我自個挑出來的,因爲覺得效果不錯,所以那一排九粒我吃了五粒。那次要不是你出差及時回來,我就倒你家裡了。”
比利無奈吐了口氣,“我當時還以爲是我自己弄掉了忘記了!我這麼相信你,你居然選得那麼準,選了那一種止痛藥!還吃了五粒!你要吃其他種止痛藥整盒都吃了我也不擔心!”
白璃還是那個姿勢,眨眨眼。心裡想著,自己要是知道,又怎麼會吃?這比利和約克待在一起,越來越傻了!
比利看著不爲所動的白璃,有一種“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感覺,而他,就是那“太監”。無奈間,房門被打開。
比利擡頭看去,意料之中的是——約克。剛毅的臉龐是約克的象徵,棱角分明的下巴留著淡淡的青色鬍渣;如同雕刻出來的完美鼻子上,是一雙藍色的深幽眼眸——像是那十二月的寒冰。一旦被他盯上的獵物,就定會是他藍色眼眸裡的所有物。
一瞬間的愣神,已經讓約克對自己的外貌有所滿足,已經讓比利暗自垂頭暗惱——怎麼又看得出神了?
白璃將兩人的反應看在眼裡,對比利忽然有一種“吾家女兒初長成”的彆扭感覺!這感覺纔有了個苗頭,就被白璃在心裡頭給壓制住了。什麼鬼?比利頂多是自己的兄弟,自己怎麼能有這種想法?
白璃臉上浮現出鬱結的表情,又很快收拾好。剩下痞氣一笑,“喲喲!約克你還擔心我把他吃了不成?放你一百二十個心,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何況還是有主了的草。”
約克眼裡閃過錯愕,腳步頓了頓,隨即走到沙發這兒來,坐在比利身邊。比利坐著的原本就是單人沙發,一人坐著就比較寬,兩個人坐就擠了。
摟過比利的肩膀,約克看了比利的側臉一眼,這纔看向白璃。“血狼。你怎麼去了一趟W市,連最基本的說話方式也變了!”
變了?有嗎?白璃挑眉回看約克,看約克的表情不像是譏誚,這才細細地想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