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竹“噗哧”笑出聲來:“可是無論怎樣相許,我都是介意的。”
聞人澈臉一黑,冷哼一聲道:“你介不介意,都逃不掉的。”
姜冬竹欠扁瞥了他一眼:“那便走著瞧吧,少主,就算天下之事盡在你掌握,但是感情卻不是你能掌控的?!?
聞人澈訝然睨向她,然後竟非常贊同的點(diǎn)頭,“不錯,確實(shí)如此,若能控制,我必定活得更自在些?!?
姜冬竹知道他意有所指,只是笑了笑,然後道:“少主可以活得更自在些?!?
聞人澈清冷的眸子閃著寒光,“回不去了,所以,我只能讓你跟我走一樣的路,冬竹,你必須要跟我走一樣的路,我自私,不能看著你走向別人?!?
姜冬竹心下微顫,秀眸擡起,凝望著他,“少主,你何必如此?感情是不能強(qiáng)求的。”
“誰說不能?我偏要強(qiáng)求!冬竹,我是個自私的人,看上的就一定要得到,哪怕是用搶的,你該慶幸,你與四皇子……正巧是我在劍宗時候的事,否則,我自己都不知能做出何事?或許……若我早清楚自己的心思,早已毀了四皇子,一切或許就不會發(fā)生……”
姜冬竹不由自主的攥緊手指,若是如此,她是不是就不用死了,而可以以真正的自己活著,不必在百里府與人陰謀相鬥,她仍然活得如一隻燕兒般自在。
忽然想起一事,“少主,原來四皇子殺我,是百里霜向百里敬進(jìn)言,讓百里冰引誘四皇子,然後殺了我。百里霜的目的是借刀殺人除了我,少主,你知道爲(wèi)何?”
聞人澈震驚無比,百里霜纔是殺她的真正元兇?!百里霜?dú)⒍瘢堪櫭迹骸盃?wèi)何?”
“百里敬的意思是百里霜要?dú)⑽沂菭?wèi)了你,她是爲(wèi)了得到你?。 苯窈鋈环薹薏黄狡饋恚骸岸颊f紅顏禍水!怎地男顏也禍水,我竟然是因爲(wèi)一個男人送了命,當(dāng)真是莫名其妙到極點(diǎn)!若是這個男人是我愛的,倒還在情理中,但是竟然是因爲(wèi)一個從來未將我放在心上的男人,簡直……氣死我了!”
聞人澈聞言瞬即黑下臉來,這個笨女人竟然口口聲聲說他不是她愛的!心下不爽,卻無可奈何,他確實(shí)不是她愛的。只是百里霜若真是因情嫉妒殺她,那麼,總得有個理由吧,那時他正在劍宗,她是喜歡四皇子的,而他對冬竹的心思,當(dāng)時只有父親知道,百里霜是如何得知他的心思的?
姜冬竹恨恨地白他,“說到底,你未殺伯仁,我這伯仁卻是因你而死,男顏禍水!”
聞人澈嘴角一抽,無言以對,事實(shí)似乎確實(shí)如此。沉吟了片刻,忽地道:“冬竹,我明白爲(wèi)何你會寄魂在百里霜身上了。姜伯爲(wèi)你刺的符咒可護(hù)魂,也可反噬施害之人,姜伯和我一直不明白,你的魂魄爲(wèi)何會跑到百里霜身上,卻原來並非是符咒出了差子,百里霜害死了你,你的魂魄在符咒保護(hù)下,強(qiáng)佔(zhàn)了她虛弱身體,將她的魂魄擠出。冬竹,這一切,根本就是因果報應(yīng)?!?
姜冬竹驚訝得合不上嘴,因果報應(yīng),嘿嘿,因果報應(yīng),她情願因果報應(yīng)在四皇子身上!至少還是個皇家,要受得苦會不會少些?
“冬竹不必難過,不管百里霜是個什麼樣的人,至少你借她的身體活了下來,至少你還活著,能活著比什麼都好?!甭勅顺喊参恐瑓s也慶幸她還活著,至少生息尚存,他不致於只能看著她的靈位,夜夜失眠,不致於只能靠回憶活著,活著真的比什麼都好!
姜冬竹長嘆了一口氣,這還用說,好死不如賴活著,雖然現(xiàn)在活得有些辛苦,至少還活著,還能看見爹爹和大哥,還能看見義父和少主,活著真好。
“冬竹因我被殺,只能寄魂她人,這仇,咱們是必定要報的?!?
姜冬竹重重點(diǎn)頭:“自然是要報,少主可有想過將百里家徹底整垮?”
聞人澈凝目瞧她:“百里門畢竟是個江湖大門派,在皇家眼裡的地位與聞人山莊不相上下,要垮臺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不過,也並非困難到無法解決,只是需要時機(jī),此事,要慢慢籌劃?!?
“嗯,我本來也未想到短期內(nèi)便能看到百里家垮臺,但希望有生之年可以看到?!?
聞人澈勾了下脣角:“不用那麼久,只要機(jī)會把握的好,或許很快?!?
姜冬竹默默地看著他,給他當(dāng)了數(shù)年手下,她是深知他的能力的,不然葉宗主也不會求著他接任宗主之位了。聽他此話的意思,其實(shí)他已經(jīng)開始籌劃此事了,只是時機(jī)和時間的問題了。
“少主,夜涼了,我們回去罷?!?
“嗯?!?
接下來數(shù)日,天氣日漸變涼。姜冬竹早拿了銀子讓冰雁去買了當(dāng)年的新鮮棉花做棉被。
這日夜裡,冰雁正坐在半成的棉被上引著針線,姜冬竹蹲在棉被旁邊給冰雁打著下手。忽然梅兒氣喘吁吁的進(jìn)來。
“四小姐,不、不好了。”
姜冬竹不以爲(wèi)意地看著她,笑道:“咱們在這個家裡幾時好過?有什麼事慢慢說,慌什麼?”
梅兒順了順氣道:“四小姐給鄭廚娘的被子起火……將鄭廚娘的婆母燒死了!”
姜冬竹聞言驚出一身冷汗,燒死?!怎麼會燒死?被子,難道是被子的問題?她跳將起來,“快帶我去看看!”
冰雁忙將針線收起,穿上鞋子跟著跑出去。
梅兒帶著姜冬竹急奔出百里府外鄭廚娘的家。尚未進(jìn)院,便聽到裡面?zhèn)鞒稣鹛斓慕辛R聲和嚎哭聲,一進(jìn)院子,即聽到鄭廚娘的求饒聲。
姜冬竹推開梅兒,踹門而進(jìn),只見一個男人拿著一根棍子沒頭沒腦地抽向鄭廚娘,旁邊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婦人邊哭邊罵:“你個賤人,竟敢對自己婆婆下此毒心,你竟將我娘活生生燒死!你怎麼不死,你怎麼不死?!”
說到氣邊,擡腳便朝已經(jīng)被男人打得倦縮在地的鄭廚娘狠狠踢去。
鄭廚娘抱著頭痛哭求饒:“我沒有,求你們放過我,我真的沒想過要燒死娘,我不知是怎麼回事……相公饒命!”
那男人狠狠抽著,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打死你這惡婆娘,竟如此歹毒,打死你,我打死你……”
姜冬竹跳過來,一把捏住那男人的手腕,怒道:“你看看她已經(jīng)被你打得遍體鱗傷,大口吐血了,再打下去,真就打死她了!”
那男人怒瞪著她:“要你管!滾一邊去!我就是要打死這惡婆娘!”邊說邊用力往後拽著胳膊,連連使力,手腕卻依然紋封不動地捏在她手裡,於是雙眼噴火,大罵:“哪裡來的小浪蹄子,竟敢來此撒野,放手!再不放手,小心我連你一起打!”
姜冬竹微一用力一折一推,將那男人摔到在地,唉喲呼痛。她冷冷地看著那男人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下手竟如此狠毒,你真是她男人嗎?”
那男人怒吼:“要你管!這裡是我家,滾出去!”
旁邊那婦人撿了地上的棍子朝著姜冬竹掄過去,“滾!”
姜冬竹不避不閃,伸手握住那根棍子,一拽一扯,女子撲倒在地。只見那女子立時拍著地面大哭:“這還有天理沒有?!這還有天理沒有啊?”
鄭廚娘將雙手從頭上拿下,怯怯地看著姜冬竹,一邊咳著一邊流淚:“四小姐……”
姜冬竹蹲下,伸手慢慢扶她坐起,問道:“鄭廚娘,究竟是怎麼回事?被子怎麼會著火?”
鄭廚娘“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哭著道:“奴婢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那被子明明是新的,怎麼就會著火?四小姐,爲(wèi)什麼會著火?爲(wèi)什麼會著火?”
那男人一聽她就是鄭廚娘口裡的四小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跳將起來撲向她:“我跟你拼了,你這賤人,竟然敢與賤婆娘合夥害死我娘!”
姜冬竹霍地跳起,伸手給了那男人一個耳光,然後順手點(diǎn)了他的穴道,看著他定在地上,才冷冷地道:“你若真對你娘那麼孝順,就不會去賭,多留些錢給你娘養(yǎng)老!現(xiàn)在出了意外想起孝順來了,晚了!”她在百里家生活了數(shù)月,對鄭廚娘家的情況也瞭如指掌,不然也不會可憐她而將棉被送與她了。
轉(zhuǎn)目看了看地上的婦人,冷聲道:“還有你,孝順不是母親死了回來大哭一場,朝著大嫂打罵一頓就算是孝順!鄭廚娘一個人賺錢支撐著整個家,替你們盡孝,伺候老母親,你們有什麼資格打罵她?若真有孝心,你別去賭,你,伺候著夫家的母親的同時,偶爾回來伺候一下自己的母親!”
那婦人見識了她的厲害,趴在地上不敢說話,只是恨恨地瞪著她。
姜冬竹再度蹲下,柔聲對鄭廚娘道:“鄭廚娘不必?fù)?dān)心,既然是那被子引起的,我替你善後,你先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鄭廚娘被打得丟了半條命,說話很是費(fèi)勁,“四小姐將兩條棉被賞給奴婢,奴婢心裡歡喜得很,想著婆母從未蓋過這麼好的被子,便抱了一牀回來給婆母蓋,另一牀奴婢收了起來,捨不得用。這兩天,天氣轉(zhuǎn)涼,奴婢就給婆母蓋了這被子,豈知,婆母只睡了一會兒,忽然被子就著火了,然後……”
她眼裡閃著驚懼的目光,想起當(dāng)時情形仍心有餘悸:“然後,就聽砰的一聲,被子裡傳出爆炸的聲音,婆母就變成了一團(tuán)火球,還有好多小火團(tuán)四處飛濺……片刻後,婆母就沒了,沒了啊……。四小姐,你要爲(wèi)奴婢作證啊,那被子是四小姐給的……奴婢真的沒有做過手腳,真的沒有!”
姜冬竹點(diǎn)著頭:“鄭廚娘放心,我給你作證,這被子你沒做過手腳,而是被別人動了手腳!”說到最後,她眼裡迸出怒火和仇恨,扶著鄭廚娘的手輕輕顫抖著,鄭廚娘的婆母是代她死的啊,若這被子蓋在她身上,只怕死的就是她了!
那男人雖然身不能動,但嘴還能說話,嚷著道:“你作證有什麼用,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庶女,誰信你說的話!”
姜冬竹起身冷冷掃了他一眼,男人立時嚇得噤聲,她冷哼一聲:“你想要的不就是錢嗎?有了錢,我說的話便可信了,是不是?”
男人不敢作聲,鄭廚娘眼裡皆是驚懼的擡頭看她,低聲道:“四小姐……你又哪裡有錢,四小姐,她們……可能是想害你……”
姜冬竹道:“我知道,鄭廚娘,另一牀被子在哪裡?”
“仍在百里府我的住處?!?
“嗯,你回去後,就當(dāng)什麼事都發(fā)生過。”姜冬竹囑咐著。
鄭廚娘怯怯地看向那男人和那女人,目光躲閃著:“四小姐有命,我自會遵從,可是……?!?
姜冬竹看向鄭廚娘的男人和小姑,道:“說吧,你想要多少錢?”
那男人眼裡閃過一絲驚喜,嘴上卻哼了一聲:“我孃的命千金難買?!?
姜冬竹“哦”了一聲道:“說得也是,孃親當(dāng)然比錢重要,話說回來,此事跟我何干?我不過是瞧在鄭廚娘份上,想給你們些撫卹,既然你不需要,那我也無話可說?!?
那男人聞方立時有些慌了,大聲道:“此事跟你怎麼沒有干係,這被子是要給你的,出了這等禍?zhǔn)?,不跟你有關(guān)跟誰有關(guān)?”
姜冬竹冷笑:“想訛我嗎?那要看你有沒有那本事?!闭f著向他走了兩步,故作兇狠地道:“信不信我立時殺了你!”
鄭廚娘到底是善良的,忙道:“四小姐不要,我們不要錢,不要錢,求四小姐放過他。”
那男人惡狠狠地罵道:“你閉嘴!這個家就是毀在你這喪門星手裡了!”
姜冬竹對那男人冷笑一聲:“既使你狠毒的將你娘子往死裡打,她仍是捨不得你死,你不覺得有愧嗎?”
那男人顯然是不覺得有愧的,反而惡狠狠地瞪著鄭廚娘:“喪門星!”
姜冬竹轉(zhuǎn)向鄭廚娘,輕嘆一聲,這世上對女人總是諸多苛刻,好事從來找不上女人,出了壞事,便是女子之罪,是女子命裡帶煞防的。女子嫁人便跟賭博一樣,賭對了,相夫教子,便是幸福順?biāo)欤羰琴€錯了,那麼,就算被非人折磨卻也只能吊死在這一棵歪脖樹上,是絕沒有勇氣和離的。
她想若是換作是她,她也是沒勇氣和離的,或許只會逃避離開。
鄭廚娘的婆母是因她而死,送他們一些銀兩補(bǔ)償原是情理之事,但是也得防著那個好賭男人不停勒索敲詐。
她看了看那男人,道:“瞧在鄭廚娘的面上,我給你五百兩銀子算作補(bǔ)償,但你也要給我寫下契約,保守此密,從此兩訖,若再敢張揚(yáng)勒索,我會直接給你燒紙錢!”
那男人聽到老母死了還可以得回五百兩銀子,自然沒了脾氣,鄭廚娘的小姑聞言看向那男人,大聲道:“母親的命都沒了,五百兩銀子就想打發(fā)了?沒門!有你的就得有我的!”
姜冬竹頓時無語,他們倒底是要母親還是想銀子?鐵盟國的普通百姓辛勤勞作一年,也不過幾十兩銀子,她肯給他們五百兩補(bǔ)償已經(jīng)算仁至義盡,怎麼可能讓他獅子大開口這般咬她?當(dāng)即冷笑一聲:“這棉被雖是我送與鄭廚娘的,但卻是百里家主母親自命人做的上好的新被,你們?nèi)羰菓岩杀蛔佑袉栴},大可去百里家討公道,甚至可以去官府狀告百里家,我倒是省了銀子?!?
說著扶鄭廚娘起來道:“你先跟我回百里府,有什麼事我爲(wèi)你頂著,我倒要瞧瞧,誰再敢打你?”
鄭廚娘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男人,既害怕又惦著他,身子微微往外一掙,似乎不想走。
那男人一看姜冬竹說走就要走,登時慌了,老孃已經(jīng)死了,難得有人肯給銀子補(bǔ)償,若是不要,便什麼都沒有了,去百里家討說法?只怕他尚未走進(jìn)大門便被亂棍打死了。於是忙陪著笑道:“四小姐請留步,四小姐,此事我們再商議?!?
姜冬竹看看鄭廚娘,微微失望,卻無可奈何,誰都無權(quán)強(qiáng)迫她離開這個家,畢竟對女子來說,男人才是她的天,就算這個男人只賭錢不賺錢,就算這個男人動輒打她,世上沒上幾個女子有勇氣選擇和離離開?與其和離後受盡世人的白眼和唾棄,最後孤獨(dú)終老,不如就這般將就著。
輕嘆一聲,對鄭廚娘道:“我看在你的面上,五百兩銀子我會給他,就算是對慘死的老人的一點(diǎn)補(bǔ)償。至於得到銀子後你們怎麼用怎麼分,那就是你們的事了?!?
那男人臉上立時有了笑容,“多謝四小姐?!币膊唤兴v人了,也不鄙視她是庶女了。
“你們妥善爲(wèi)老人準(zhǔn)備一下後事吧?!苯襁呎f邊道:“鄭廚娘,你先跟我回百里府,將另一牀被子給我?!?
鄭廚娘點(diǎn)頭,忍痛走得顫顫巍巍一瘸一拐的。
“四小姐,我動彈不得,能不能爲(wèi)我解了穴道?”鄭廚娘的男人忙哀求著。
姜冬竹回頭冷冷掃他一眼:“時辰到了,會自動解開,你就這麼站著吧。就算是你打鄭廚娘付出的小小代價?!?
那男人忙道:“四小姐,不能再站著,我內(nèi)急,要小解。”
姜冬竹嘴邊露出邪惡的笑容:“那就尿到褲子裡吧,要不讓你的親親妹子找個盆爲(wèi)你接尿也是可以的?!?
院子裡的冰雁和梅兒險些撲倒,瞪著姜冬竹,這哪是黃花大閨女說的話?分明就是個女流氓啊!
姜冬竹命冰雁和梅兒扶著鄭廚娘回府,並叮囑,千萬不要泄露棉被著火燒死老人一事,然後重重警告著鄭廚娘的男人,若他敢傳出去,不但銀子沒有,還要取了他的性命,鄭廚娘的男人自然不敢違抗,連連保證。她這才放心地回去。
拿到了鄭廚娘的那牀被子,姜冬竹便趁夜抱著被子去找了雲(yún)來客棧。
敲門。
良久,屋裡亮起燭光,聞人澈披著袍子出來開門,披在腦後的如墨髮絲略有些凌亂,星目惺鬆,給人一種別樣的誘惑。
姜冬竹嚥了咽口水,果斷推開他衝進(jìn)屋裡。
聞人澈驚訝之極,三更半夜,一個雲(yún)英未嫁的黃花女子出現(xiàn)在一個對她有著別樣心思的男人房間門口,已經(jīng)夠令人驚詫了……這個,他可以視作她是江湖女子,從前不拘小節(jié)慣了,可以忍著不想歪,偏偏她二話不說便衝進(jìn)屋裡,最要命的是,她竟然是抱著棉被衝進(jìn)屋裡的。他若不想歪,那他一定不是男人!
雖然明知她三更半夜來此必是出了大事,可是還是忍不住戲謔:“冬竹是春閨難耐,竟半夜抱著被子跑來投懷送抱?”
姜冬竹正將被子放在桌上,聞聽此話,腳下一虛,就勢趴倒了棉被上,剛要直起身來反調(diào)戲,忽見棉被著竄出一縷藍(lán)光,尚在驚訝中未及反應(yīng),一隻大手已經(jīng)抓住她後背的衣物,如閃電般將她拽出房間。
她尚未站定,便見那棉被又發(fā)出幾縷青藍(lán)色的光,跟著冒出白煙火光,眨眼間的功夫,便聽“砰”地一聲暴炸,棉被成了一團(tuán)火球,順帶著將屋內(nèi)的桌子燃燒起來。
姜冬竹嚇得呆了,若是少主反應(yīng)悄慢了片刻,此時被火球燒成一團(tuán)的就是她了!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著,心有餘悸地向後趔趄了一步,聞人澈順手扶住她。
她回頭看向身後的聞人澈,只見他雙目冷凝,一臉的冰霜,死死盯著那團(tuán)火球。
爆炸聲引來了無塵和店小二。無塵在聞人澈的授意下和店小二一起端水將那團(tuán)燃燒得差不多的火球撲滅,然後和店小二一起離開。
聞人澈盯著屋內(nèi)的狼藉和灰燼,冷冷地問:“這被子是誰給你的?”
姜冬竹一眼的驚懼,嘴脣微微顫抖著:“大夫人給了兩條新做的冬被,我便隨手轉(zhuǎn)送給了鄭廚娘,就在一個多時辰前,其中一牀被子已經(jīng)炸死了鄭廚娘的婆母。”只要再晚一步,只需一步,鄭廚娘婆母的下場就是她的歸處。
聞人澈拉著她進(jìn)了內(nèi)室,扶她坐下,提了茶壺給她倒懷冷茶。姜冬竹卻赫然看見他提著茶壺的右手在顫抖著,茶水濺出不少落在桌上。
姜冬竹擡眸盯著他,只見他面色沉靜如恆,瞧不出半分異樣,心下不由得一酸,雖然險些丟命的是她,但瞧這情形,他纔是最害怕的那一個吧?卻強(qiáng)裝鎮(zhèn)定,若非那隻微顫的大手,她完全瞧不出他內(nèi)心的恐懼。於是強(qiáng)自穩(wěn)定情緒,淡淡一笑道:“少主別倒茶了,反正涼茶喝了也不過是心裡發(fā)冷?!?
聞人澈瞥了她一眼,也不勉強(qiáng),將茶壺放在一旁,沉聲道:“你半夜來此,是爲(wèi)了讓我查一下這棉被裡的東西,是不是?”
姜冬竹點(diǎn)頭,“百里府每人兩條棉被過冬,大夫人在兩條棉被裡皆做了手腳,她這是一心要置我於死地啊,我便是隻沒脾氣的兔子也想咬人?!闭f著直視聞人澈道:“對大夫人,我不想用別的法子收拾她,只希望她嚐嚐這滋味?!?
聞人澈坐下,看了看她道:“我接任劍宗宗主的一年時間裡,劍宗正好開山擴(kuò)建,我接觸過其中一名師傅,對炸藥之類略有了解?!?
姜冬竹聞言心下一緊,道:“棉被能爆炸,想來是炸藥沒錯,可是我不解,爲(wèi)何它能不經(jīng)點(diǎn)燃便會起火爆炸?”
聞人澈哼了一聲:“其實(shí)也沒什麼神秘驚奇的,若是我所料不錯,引燃炸藥的應(yīng)是磷粉?!?
“磷粉,磷粉是什麼?”
“磷粉並不是什麼神奇之物,江湖中擅祝融暗器的玩的多是磷粉,這東西與鬼火差不多,極易燃燒,若放在棉被裡,棉被原就保暖,再被被窩裡的暖和身體磨擦煨熱,被窩因溫度不斷升高,而燃燒並不奇怪,若再加上睡得火炕,燃燒就更容易了,何況,爲(wèi)保效果,這磷必是被動過手腳的。”聞人澈表情沉靜的分析著。
姜冬竹點(diǎn)著頭,仍然心有餘悸,“那適才呢?”
“現(xiàn)在雖是秋天,畢竟不夠冷,你應(yīng)是緊緊抱著那棉被一路狂奔,磨擦生熱,適才又一下趴在棉被上,碰撞之下,必然熱量更大,就好像是給它添了一把火,就是那麼巧的將這棉被內(nèi)的磷火給擠壓著了。若讓擅祝融之人稍動手腳,被裡的磷應(yīng)是極易燃著的。”
姜冬竹霍地站起,雙手緊握,秀目半瞇,恨恨地道:“我一定要讓她嚐嚐這滋味!”
聞人澈毫無異意,力挺她還之以顏色:“好,這些東西,我爲(wèi)你準(zhǔn)備,你只需要計(jì)劃一下,如何將這些弄進(jìn)她房間就可以了?!?
姜冬竹哼了一聲坐下,胸口仍在起伏,卻聽聞人澈喃喃道:“你在百里家陷井太多,瞧來,我得抓緊時間將你帶出百里家。”
姜冬竹也盼望著能早些脫離百里家這苦海,所以對他的話完全沒意見,巴不得他早點(diǎn)拉她出火坑,否則說不準(zhǔn)哪一天真就死在這幫人手裡了。
卻聽聞人澈忽然話鋒一轉(zhuǎn),感嘆了一句:“難得冬竹竟然抱著被子來邀我共眠,竟被一場爆炸破壞了氣氛,現(xiàn)下你便是跳到了我牀上,我也沒有心情了?!?
姜冬竹頓覺冷汗掛滿腦門,他們在說很嚴(yán)肅的事,事關(guān)生死的事情,他竟然天外來音的喊嘆這樣一句,實(shí)在是讓她想抄根棍子給他當(dāng)頭一捧!這還有沒有個正形?!“少主武功天下無敵,但願臉皮別成了天下無敵,連累了聞人山莊!”
聞人澈似乎笑了一下,然後道:“今夜要不要在客棧睡一宿?”
姜冬竹搖頭,“不要,百里家的人已經(jīng)在處處等著抓我的小辮子了,絕不能再惹是非,其實(shí)我最想趁著黑夜跑到大夫人房裡,一劍剁下她的腦袋!”
聞人澈正色道:“此事想想可以,卻萬萬不能那般做。”
姜冬竹雙肩一垮:“我知道,一旦那麼做了,百里敬必會追查,我便成了弒母的罪人,莫說整個鐵盟國容不下我,便是百里敬爲(wèi)了面子必也會追殺我至死不可!所以我纔不爽啊,眼看著仇人們就在眼前,偏偏一個都不能明刀明劍地殺了,只能藉著宅門裡的爭鬥算計(jì)!”
聞人澈淡淡地道:“不爽也得忍著,小不仁則亂大謀。冬竹,你現(xiàn)下的身份,只能一步一步的來,不能急燥?!?
姜冬竹點(diǎn)了點(diǎn)頭,起身道:“我走了,不好意思,炸了你房間?!彪m然說著不好意思,卻沒半點(diǎn)沒好意思的意思。
聞人澈未起身相送,只是望著她的背影道:“小心些。”
姜冬竹嘿嘿一笑,當(dāng)作是迴應(yīng),然後匆匆返回百里府。
由於姜冬竹刻意壓著此事,因而大夫人等人並不知道她送的兩牀棉被已經(jīng)害死了一條人命,百里府一片和睦安詳之態(tài)。
百里冰從佛堂走出來,素淡打扮,微微有些消瘦。姜冬竹遠(yuǎn)遠(yuǎn)看著她不由得一笑,畢竟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如今跪了半個月的佛堂,能不瘦麼?
只是她不明白,不過是一個受罰的嫡女從佛堂出來而已,爲(wèi)何她們要像恭迎公主大駕一樣來迎她出佛堂?最重要的是,爲(wèi)何她也要屈服於大夫人的淫威之下,也要來迎接仇人?
大夫人急著迎上去,撫著愛女的臉龐,心疼和未語淚先流,“冰兒受苦了。”
百里雪見狀,哼了一聲:“二妹已經(jīng)出來了,頭髮都未少一根,我心甚慰,所以我走了?!闭Z畢,也不管大夫人樂意不樂意轉(zhuǎn)身就走。
姜冬竹暗贊,果然是嫡女啊,就算不受寵,也不是庶女比得了的,這算不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