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鴻山莊少莊主,在江湖裡傳聞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允州又是多出紈絝的天下,一片聲色犬馬,縱酒歡歌。幾乎每個大戶人家的子弟都在酒桌上呼朋喚友,一醉方休維繫感情。
飛鴻山莊自也不例外。
二少爺凌尹秋長得一副令人嫉妒的招花容顏,一張巧舌又燦若蓮花,因此在流燕街格外受到歡迎。可越是如此,人們也就越對那個與他截然相反的大哥頗爲好奇。
沒想到距今一個月前,這位從不踏足風月場的正經(jīng)人家子弟,卻忽然斥了重金買下御花娘,可今夜又摟著另一個女子出現(xiàn)在風雅居。這無疑於一枚巨石砸向了水面,人羣裡掀起好一陣騷動。
同道中人,相見恨晚。薛煬自然明白不可錯過良機,當即便邀請道:“凌莊主若不嫌棄,可否與小弟小酌幾杯後,再走也不遲。”
凌司鴻面色靜如止水,也看不出是什麼心思。這時,一個人匆匆擠開人羣鑽了進來,正是凌微。他在凌司鴻耳邊悄聲說了幾句,凌司鴻的表情頓時一變。他立刻鬆開落禎,也將薛煬等人拋在腦後,疾步就欲離開。
落禎驚訝得望著他一切舉動,方想自己撿了便宜,竟安然脫身了?卻見柳園春施施然移步上前,擋在了凌司鴻前面。
“讓開。”凌司鴻沒什麼好脾氣地冷冷道。
柳園春不氣不惱,提起雲(yún)袖輕輕笑了一笑,一雙勾人的美目裡宛如含著一池星辰:“去者莫追,不僅是給彼此最後的祝福,也是給自己最後的尊嚴。凌莊主又何必勉強呢?”
凌司鴻擰起眉頭,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厲喝:“你這是何意?”
他一貫嚴肅的神情更爲冷若冰山,所散發(fā)出的威懾力使得人羣紛紛向後散開,生怕殃及自己。
可柳園春卻沒有絲毫怯意,仍然維持著動人的微笑,一字字緩緩道:“有緣總是能再見的,無緣纔會擦肩不相識。你即使追,人家也會躲啊。”
凌司鴻凝視著她的眼睛,良久無話。好半晌,落禎才聽到他問自己:“你不是回家了嗎,怎會在這裡逛窯子。”
沒有任何預料,突然話題就轉(zhuǎn)到了自己身上,落禎嚇得冷汗直冒。她抓了抓頭髮讓自己不那麼狼狽,卻又看到自己正穿著一身男裝,最好只好小心翼翼地覷著凌司鴻的臉色,怯怯地回答:“我有點事……找個人。”
本以爲凌司鴻會繼續(xù)盤問,沒想到他什麼都沒再問,忽然就對薛煬的邀請感興趣了起來,牽出一絲笑容對眼巴巴的薛煬道:“薛公子的美意,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薛煬高興得合不攏嘴,立刻在前帶路:“那就煩請凌莊主隨我入座。上一壺上好的女兒紅!”
雅座幽涼夜景宜人,幾個伶女舞姬歌舞嫋嫋。與一般純爲作樂的俗人想比,薛煬不愧爲會享受的人。
柳園春也一併落座,爲兩人斟酒助興。
一張方桌主次有序,又有歌伶爲伴,落禎委實不知自己該身在何處。彷彿看出了她的爲難,柳園春挪了挪身子,熱情地請她坐在自己身邊。不料凌司鴻重重咳了幾聲,神情依然平靜如初。
但那幾聲咳裡的含義落禎自是清楚,況且她一介良家女子,也不好坐在一個伶女的身邊,就屁顛屁顛地繞過方桌,在凌司鴻的身邊坐下。
柳園春好不失望,就像一朵開得正豔的鮮花忽然萎靡了下來。她幽幽地嘆了口氣,提起酒壺斟滿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