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鏡在荒蕪的路上走了好久,還沒有消停的意思。
雜草遍長的黃土之地,因爲(wèi)前幾月連續(xù)不斷的戰(zhàn)火,如今放眼望去只有燒焦的亂草以及幹黃的殘草。
明鏡踩著那些生長不均的雜草,腳步悉悉索索的向前方走去。
孝陵跟著她走到腿都有點酸了。
看她似乎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孝陵不悅的皺起眉:“鄭明鏡。”
明鏡聽著熟悉的聲音,慢慢轉(zhuǎn)過身子。當(dāng)看到不遠處熟悉的臉龐,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覺,有些錯愕的瞪了瞪雙眼。
沒有聽到明鏡的聲音,反而她只是盯著自己一個勁的看,孝陵邊說邊走上前:“我說你來這荒郊野嶺的地方做什麼?”
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的孝陵,明鏡只是搖搖頭,轉(zhuǎn)過身繼續(xù)又往前走。
“喂!”孝陵衝上前去拽住她的手腕:“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裡?”
明鏡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他握住她的手。
“奴婢沒讓王爺您跟著。”說完,另一隻手推開了孝陵的手,轉(zhuǎn)過身繼續(xù)走。
孝陵站在原地,眼神一直追隨著還在繼續(xù)走著的明鏡。
這麼說,她是在計較他在馬車上說的話?
行啊!對大哥好得不得了,又溫柔又體貼的。這會,一下子就學(xué)會了反抗。對二哥也好得不得了……給他的卻沒有好臉色,現(xiàn)在誰纔是主子?
“鄭明鏡!”
聽到孝陵略帶怒意的聲音,明鏡腳下的步伐頓了頓,慢慢轉(zhuǎn)過身子:“王爺,有什麼吩咐?”
孝陵就定定的站在原位,沒有追上去:“你這副要生不死的樣子,到底是要幹嘛?”
明鏡苦澀的牽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我……只是想去看看那個地方……”
孝陵一聽,頓時反應(yīng)過來,上前扣住她的肩膀:“我說你傻不傻?這裡不是皇城,隨時都可能有獵雲(yún)的人偷襲。你想死?我還不想死呢。”
“所以……奴婢說沒讓您跟著。”說著,明鏡試著要去推開他的手,這次孝陵卻抓的牢牢地。
明鏡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再次用力的推他的手,卻還是紋絲不動。
“王爺,你——”
“鄭明鏡,你好好聽著。”忽然,孝陵打斷她的話,眼中的柔情讓明鏡一下子忘了掙扎:“大哥死了,我們都很傷心。我和二哥,還有大哥是同母兄弟,且不說這,就算不是,我們對皇位也沒有興趣,我們也照樣會難過。你是女的,你可以落淚,你可以軟弱,但我們不行!大哥臨行前,最擔(dān)心、最牽掛的人就是你,我拜託你振作起來,不要這個樣子,我不想對不起大哥。”
明鏡的手眨眼間就攢緊了他的衣袖,自嘲的看著他:“如果只是因爲(wèi)大皇子的死,要讓你既痛苦又厭惡的照顧我,王爺,我不需要,我真的不需要。‘憐憫’這個東西,我不需要……”
她要比娘活得有尊嚴(yán),她不會拿自己的自尊去給人家踐踏,到頭來,換來的,也許只是更冷眼的話語。不需要,真的不需要……就算沒有大皇子照顧了,沒有任何人照顧了,她自己也可以活得好好地。
“你這副樣子,我一點都不想憐憫你!”孝陵猛地甩開她的手,氣沖沖的指著她的鼻尖:“我告訴你,你這副樣子,看著就讓人生氣!想死?不想活?好啊,你去啊,你放心,我絕對會念‘舊情’,幫你找一副棺材的!需不需要把你和大哥葬在一起呢?呃?說話啊,怎麼又不說話?”
明鏡的冷靜是孝陵從來沒有見過的。他以前還從未有過那麼大的火氣和她說過話,他以爲(wèi)她會忍受不住要落淚。怎麼現(xiàn)在……表情看起來,似乎剛剛的話根本不是向她說的,她似乎一點都不在意。
看著明鏡冷靜的樣子,孝陵有些猶豫的開口:“你……”
“想我死嗎?”明鏡忽然擡起頭看著他,脣邊還掛著笑容:“可是怎麼辦,我現(xiàn)在不能死。我很感激王爺在五年前救了我一命。好,只要打敗獵雲(yún),只要沒有戰(zhàn)爭,我的命,你拿去。”
“你……”孝陵指著明鏡,身體因爲(wèi)氣憤而顫抖。
許久,擠不出一句話的孝陵爲(wèi)了平息怒火而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他無奈的側(cè)過頭看著面色平靜的明鏡,覺得自己想笑卻笑不出來,心裡覺得憋屈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