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算什麼皇帝……”
歲寒一怔。
“你爹是個沒用的人。”
孝卿擰過頭望著坐在他身旁的歲寒,歲寒卻看見他的眼眶泛紅,眼眸中似乎有什麼在涌動:“身爲一個男人,我知道自己的妻子懷著我的孩子卻只能裝作不知道讓她代我遠征沙場。我保護不了心愛的人,也沒有保護好自己的母后,我自暴自棄……從小跟我一起長大的兄弟也死在異鄉。我不知道我爲什麼活著,我只是覺得她沒死,我想等等看……”
歲寒聽不懂。
雖然他覺得他知道很多事情,但是現在只聽孝卿說了這麼一些話他就覺得其實他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然而,卻又好像什麼都知道了。
“歲寒,爹曾經許諾要好好對待你的孃親,最後卻是用你孃親的自由來換我的命。即便知道她還活著,我也很想很想見她,但我不知道我應該要用怎樣的臉面去見她。見到了,我要說什麼?好久不見嗎……”
“爹……”
孝卿忽然抱頭痛哭起來。
從側面望去,歲寒看到孝卿的臉頰依然滿是淚痕,冰涼的地面上淚水也沾溼了一小片地方。
“我愛她……我知道自己很愛她,我可以爲了她拋棄我不稀罕的皇位還有權利……”
孝卿苦惱的抱著頭,淚水還在泛濫著:“可我卻什麼都不能爲她做,我連一丁點方法都沒有……”
雪越下越大。
歲寒感覺到又冷了許多,他的指尖感覺到刺痛。儘管如此,他還是安安靜靜的坐在孝卿的身側,年幼的臉龐看不出什麼情緒,卻又一臉沉穩。
“你孃親十歲前在這裡住過好幾年。我買下這個宅子是希望你孃親有朝一日能夠重獲自由或是能夠到這裡來出遊,等她來到這裡的時候我們還能見上一面……”
孝卿擡手隨意的在臉龐抹了幾下,淚痕立刻被撫開,在寒風中不消一彈指時間便隱去了原先的痕跡:“我年少的時候並不喜歡她。她是我大哥心儀的對象,大哥立志要迎娶她,我卻在大哥戰死沙場後便因爲一紙賜婚娶了她。我以爲我不喜歡她,我還告訴自己我對她好是因爲我們當時都是喜歡上了不喜歡自己的人……”
雪越下越大,童毓看著孝卿和歲寒坐在一塊在交談些什麼,轉頭想要領著南玉蓮回房——
突然,他看到大宅門口站著一些人。
他站著的後院石門正對著宅子的大門。雖然距離有些遠,零碎的雪花也模糊了他的視線,但他的確在這人堆中看到了好幾個熟悉的聲影。在這一刻突如其來的遇見中,他甚至覺得這些人的樣貌、身形都已經刻入了他的骨中。
猛地,他對上其中一個人的視線。這個人的雙眸中恍若一汪碧潭,他卻又從這模糊的一汪碧潭的視線中,看到了這雙眼眸中的笑意。
就像一縷冬日中的春風。
零碎的雪花擋住了童毓的視線,他卻還是見到對方微瞇起眼睛對他笑著,一股熟悉卻又久遠的感覺猛然間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