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陵已經離開了很久。
明鏡怔怔的站在原地,雙手雙腳已經被凍得失去了知覺。她就這麼直直地站著,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似乎只要她這個樣子躺在地上,就會讓別人認爲她已經離開了人世。
她沒有細想孝陵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或者說她根本想不起來。她忽然覺得很沉重,周遭的一切都很沉重。她一直很想忽然間累倒坐下,這個想法她想了許久卻依舊這麼直直地站著,這麼站著讓她厭惡自己。
她卻說不出話……
她記起自己似乎同意以失去自由的條件來換取孝卿的絕對平安,卻沒有想到她還需要去接受一個新的身份。她不知道該怎麼去理清這一切,或者說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孝卿。她忽然想起了哲憾,想起和她有過關聯(lián)的人,她忽然覺得自己變得複雜了——
鄭明鏡,是個複雜的人。
她理解不了這個名字了,也理解不了這個人了。似乎已經不能站在自己的位置去看待這一切,她覺得自己似乎並不是叫做“鄭明鏡”的這個人,她只是一個旁觀者,一個比較愚蠢的旁觀者。
* * * * * *
不知道已經在這裡待了多久。
清晨,天才微微亮,明鏡就披著一件稍顯單薄的披風坐在殿外的石廊上。霧氣還未徹底淡去,石廊上有些冰涼,她剛坐下去的時候被冷氣驚得縮起了脖子。坐定後,她不再有任何的動作,眼神呆滯的看著前方。
她的面前是一大片空曠的草地,再往前一些就是寢宮的宮牆。她就那樣一動不動的坐著,似乎透過宮牆在看些什麼,又似乎她真的透過了宮牆看到了什麼。
她還是皇貴妃的時候,時常來到孝卿的寢宮。她對這裡也是十分熟悉的,包括正殿、側殿、宮牆……她現在望著的方向,正是明鏡宮的方向。
她不明白爲什麼這麼久,孝陵也沒有遣人來領她去明鏡宮,哪怕是去轉一小會也好。似乎,那個高高在上的人忘了他們那天的對話,忘了她提出的唯一一個條件。
明鏡還在自己的思緒中徘徊的時候,站在她身後的宮女急的快要跳起來了。
等她起身草草的整理好自己的著裝準備等待住在側殿的明鏡醒來的時候,她就發(fā)現明鏡已經坐在殿外的石廊上了。轉眼將近過去了一個半時辰,想著孝陵快要下朝了,她有些焦急的來來回回踏著小碎步,卻不敢前去喚住明鏡。
“青竹?!?
青竹還在心神不定的來回徘徊時,明鏡卻已經回過了神,擰過頭輕輕地喊了她一聲。
“是,袁姑娘。”青竹臉上欣喜的應了一聲,往前走了幾步更靠近明鏡了些:“有什麼要吩咐的嗎?是要上早膳了嗎?”
“能坐下來陪我說會話嗎?”
明鏡仰著頭輕笑著。
清晨的陽光照映在明鏡的側臉上,半邊臉的笑意暖暖的,直接讓青竹的心底顫了一下。這段時間裡,雖然她貼身伺候著明鏡,卻從來沒有見她這樣笑過。明鏡和孝陵用餐時,常常一句話都不說,只有孝陵主動問了什麼明鏡纔會回答,她也一直認爲明鏡是個冷漠的人,一般不太敢主動靠近。如今,她心底一直敬畏的人竟然對她這麼純淨的笑著,甚至讓她坐下來一起說話,她有些不太敢相信這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