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鏡垂下頭看著他。
“這一次你回來,我以爲你不會再有什麼情緒起伏。”孝陵抿脣笑著仰起頭,表情十分坦然:“可是你剛剛竟然露出被驚嚇到的表情,倒是讓我有些意外。”
明鏡眼珠在慌亂的轉動著。
她知道自己從回來的時候就一直想要把自己打造成一個新的‘鄭明鏡’,一個淡漠無情的人,她覺得這樣自己可以變得更頹廢些,可以博得更多的同情,她覺得這樣眼前這個人會更加爽快的答應她的條件。可她也發現了,再怎麼僞裝,骨子裡的東西都掩蓋不了。
重新坐回到毛毯上,明鏡垂下頭,眼神有些呆滯,沒有說話。 wωω ●ттkan ●¢ O
孝陵的目光落在明鏡的雙腳上。
不似他後宮嬪妃那樣小巧玲瓏、光滑白皙的腳,她的雙腳有些粗糙和寬大,他甚至在她的雙腳上看到一些疤痕,新生的肉比其他地方的嫩白,有好幾條。
“腳上的疤痕怎麼來的?”
聽到孝陵的問話,明鏡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立刻用衣袍的下襬遮住了自己的雙腿,並沒有答話。
聽不到回答,孝陵側過臉盯著她,一聲不吭。
“從崖上摔下去的時候……”
經受不住這麼炙熱的目光,明鏡聲音有些羸弱的開口:“不止雙腳,腿上、手臂、身上……很多地方都有。”
孝陵的眉頭深深地皺起,臉色有些不好,聲音也聽出了怒氣:“雲哲憾就不會幫你治療?這些疤痕……”
“你以爲世間真的有靈丹妙藥麼?”明鏡側頭朝他自嘲的一笑,聲音裡滿是不屑:“能活著,就已經很不錯了。”
孝陵的眉頭依然緊皺著。
“說實話,我現在依舊記得自己在下落的時候被風颳著的感覺。”明鏡看著從窗紙透進來的光亮,腦子裡回想到一些事情:“其實那個時候的痛比不上那一次被箭頭穿透肩胛的痛。墜崖的時候被風颳得自己覺得全身都涼透了,我甚至以爲自己會死,和我的孩子……”
明鏡沒有看向孝陵。她知道坐在自己身旁的人眼神沒有離開過自己,也知道他知道她在說哪一次。
不出所料,孝陵的思緒也一瞬間回到了那一年的那一天。他也記得當時的自己就像個傻子,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受傷,爲什麼會流血,爲什麼會那樣子被抱回到軍營。他就連慌亂起來了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慌亂。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直接死在了崖上,不被哲憾救到,就算我死了,也許我們的世界會比現在更好一些。“
孝陵忽然覺得心底有一股怒火,斜睨著明鏡冷冷的問:“什麼意思?”
“我死了,你們都不會有什麼太大的改變。”明鏡輕輕笑著:“王爺還是王爺,皇帝還是皇帝,我們的身份都不會有根本上的改變,也就不會有這麼大的起伏,更不會發生這麼多事情以至於根本沒有辦法回到原點。”
孝陵的怒氣更甚。
在他的心裡,他覺得她只是在針對他一個人說出這些話。只是她似乎真的還不清楚,如果她真的死了,他的二哥恐怕不僅僅是退位這麼簡單。她失去蹤跡後,二哥對她的死訊一直不相信,也是抱著等待的心理在等著自己派出去的人的音訊。她還活著,二哥才真正的開始願意接受自己的好意開始調理身體。如果她真的死了,如此優柔寡斷爲情所困的二哥恐怕早已經隨她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