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琉砂坐在擺放在房內正中央的方木桌旁。
木桌表層掉漆嚴重,看上去已然有了些年頭,木屑也缺損的比較嚴重,桌上擺放的茶壺和茶杯也顯得老舊。
這幾天他一直在尋找自己的腰牌,但顯然已經失去了耐心,更有感覺告訴他自己腰牌估計是落在了水中順著水流漂走了。這麼告訴自己,他也就不再急著找腰牌了,而留在這裡的這段時間雖說安穩(wěn)平淡,他卻總覺得什麼地方有些不對勁,讓自己有些坐立難安的不悅。
是什麼地方呢?
他說不上來。
回過神,琉砂看著躺在牀榻上沉睡的明鏡,細細瞧了一遍她蒼白的臉色,然後把目光移到緊貼著她的嬰兒身上。
嬰兒也睡得很沉。
嬰兒的嘴脣微微張開了很細的一條縫,全身舒展成“大”字十分舒服的睡著,臉上的紅暈煞是可愛。
儘管這個孩子不是他的,他卻還是忍不住對這個孩子有了一種想要疼愛他保護他的衝動。也許有他母親的原因,也許是心底裡那種父愛在作祟。
因爲,他從來沒有想到過他要成爲父親或是有孩子,所以當明鏡生下孩子的時候他才真的慌張了。不是大腹便便的,是真正的一個生命落在自己懷抱時,那種心悸的感覺。
想著,琉砂起身走到牀邊,慈愛的望著嬰兒緩緩地落座在牀沿。他伸手輕輕地撥了撥嬰兒臉上的肉,像是忽然間覺得有些神奇,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難以用語言形容的笑容。
自從成爲哲憾的貼身護衛(wèi)以來,他一直學著不把情緒表露在臉上,一直學著怎樣不動聲色,早就忘了不帶一點拘束的笑意是要怎樣發(fā)自內心的表露出來。這一刻,他倒顯得更像是一個孩子。
“沒想到你還會這樣笑。”
聽到聲音,琉砂臉上的笑意瞬間凝結,有些木訥的愣在原地。
明鏡注視著他緩緩移動過來與她對視的目光,牽強的扯起一抹笑,也不說話。
月光下,明鏡的臉色依舊蒼白,看著她的笑意讓琉砂覺得眼前的人更加虛弱,就像是漂浮在雲霧中的幻影一樣。房內的燭光被從窗外吹入的夜風吹得一閃一閃,撲朔迷離。
收回目光,明鏡漸漸的清醒過來。她有些疑惑的眨了眨雙眼,又看了幾眼琉砂,忽然緊張的環(huán)視起四周來。
看著明鏡有些驚慌的樣子,琉砂俯下身子替她理了理鬢邊的雜發(fā),似是慶幸又似是無奈的嘆了口氣:“你的孩子出生了。”
出生了?
明鏡十分疑惑的望著琉砂的雙眸,燭光在夜風中搖晃著閃爍,她不太能看清琉砂眸中的情緒。
她的思緒一時半會轉不過來,她不明白自己全身上下傳來的隱痛是怎麼回事,也不明白爲什麼自己躺在牀上如此無力,更不明白爲什麼她會在這個地方,剛睜開雙眼的一瞬間她甚至記不起坐在自己牀沿的男子是誰。
看著明鏡一直緊鎖的眉頭,琉砂大概猜到她的身子並沒有好轉過來。
沉默了一會,明鏡艱難的擰過頭,垂下眼瞼看著躺在自己臂彎的小人兒,倏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