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夏季中,鎏金卻還是覺得自己體內的血液在慢慢降溫。他的心底卻十分澄淨,似乎早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結局會是怎樣的,他看著站在對面的皇者挑釁的一笑。
終究,他爲她做的,比對面那個人更多。
轟——
叮——
手再也無力握緊手中的劍,鎏金的身子隨著鬆開的手轟然倒地,但另一隻手卻十分執著的握著什麼,似乎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開——
哪怕是他死!
隨著鎏金在手腕的力道,明鏡跟著他的倒地跪在了地上。膝上傳來一陣劇痛,這才拉回了她神遊的思緒。
鎏金躺在地上,墜地時後腦重重的磕在冰冷的地磚上,惹得他腦子嗡嗡作響,似乎就要暈過去。他緊緊的握緊她的手腕,看著跪在自己身旁的她,張了張口,卻又像是認輸的閉上了。
他能說些什麼呢?
他說要帶她離開的,可他就算是拼上了自己的性命,卻還是沒有做到。
真恨這樣沒用的自己。
似乎是嫌礙事,鎏金咬牙忍痛拔出了手臂上的箭,憤憤的丟到了一旁。血濺到了跪在一旁的明鏡的衣袍上。她木然的伸出手,摸了摸衣袍上滾燙的血,倏地眼淚“吧嗒吧嗒”的開始往下掉——
滴在了鎏金緊緊握住她手腕的手背上。
鎏金艱難的仰著頭看著她。
明鏡咬牙,憋著滿腔的抽泣。擡起手,她悲傷的皺著眉,想要去觸摸他的傷口,卻又知道這樣會弄疼他,猛然縮回了手。
一旁的哲憾看不到她的表情,卻又不想讓她再單獨和鎏金相處,擡步就要走過去。
“別過來——”
明鏡撿起被鎏金扔在一旁的箭,側過頭對上哲憾的雙眸,箭頭壓著自己的喉管,一滴血沿著箭頭滴在她還算乾淨的衣袍上。
“鄭明鏡!”
哲憾果然止住腳步,卻是顫顫巍巍的朝她伸出手,面上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把箭給我放下!”
明鏡搖了搖頭,無暇去顧及滿臉的狼狽:“你別過來……別過來……”
哲憾皺眉。
他退後一步,雙手緊握成拳,直至骨節泛白,他的目光也沒有離開過對面的女子。
明鏡垂下舉在自己喉前的箭,低頭看著倒在地面上的男子:“鎏金……”
鎏金蒼白的臉上顯現一抹笑意,看著她的雙眸變得深邃起來:“明皇妃……曾經,我這樣叫你。”
明鏡深吸了一口氣,吸了吸鼻子,沒有接話。
“可是,我只想把你當成‘明鏡’。後來,我便這麼喊了。”像是做了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情,鎏金的笑意竟像個孩子一樣的滿足:“你看,那一年我見到你,你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女孩,如今,都要做孩子的娘了……”
鎏金話音剛落,明鏡卻再也忍不住滿腔的難過,終於哭出聲。
鎏金的表情一僵,使盡全力的擡起一隻手替她抹去眼角的淚水,輕嘆一聲:“明鏡,別哭……要是小皇子出生以後和你一樣愛哭可怎麼辦?畢竟他不是女孩啊……”
明鏡自己擡手抹了抹另半邊臉的淚光,卻還是不服氣的朝他嚷了一句:“誰告訴你一定是皇子的!你老這麼說……我都沒承認過……”
鎏金滿意的笑了笑。
垂下手,他忽的覺得胸口涌上一抹甜腥。硬生生的嚥了下去,他知道自己再也沒有辦法拖下去,連同曾經想要就這麼守護著她的事情也可能無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