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二皇子的安危!”
明鏡也像豁出去了一般,朝著同她一般失去冷靜的哲憾吼道:“你把我關在這樣冷清的地方,沒有自由、沒有快樂,你給我的全是束縛!遠在皇城的二皇子是我唯一的依靠,如今他生死未卜,我怎麼可能還想要待在這裡?”
哲憾的瞳孔縮了縮,面上的失落卻不及心底的抽痛那般來的深刻。
原來,在她的心裡,他給的一切,那些別人羨慕不來的守護,竟然一文不值,甚至是被她深深地厭惡著。究竟是誰不堪?是他?還是那個遠在皇城生死未卜的他?
沒有察覺到哲憾的變化,鎏金把明鏡重新護在自己身後,低眉掃過緊緊挨著排成一列的弓箭手,壓低聲音朝她安撫道:“沒事,還有我。”
明鏡回過神,怒氣消去了一大半。對於剛纔憤怒時的口不擇言,她重新望向那個方向,最終還是在對上那雙明亮的雙眸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不再看被鎏金護在身後的明鏡,哲憾側目朝站在不遠處的黑袍男子拋去一個眼光,而後又似不忍的閉上了眼。下一秒,黑袍男子的手一揮——
數十隻利箭帶著狠戾的箭風直直逼近站在對面的兩人。
哧——
鏘——
哧哧——
那一刻,明鏡似乎聽到了那一年自己在沙場上中箭的聲音。
可不知道爲什麼這一次,她會覺得這徘徊在耳邊的聲音來的那麼清晰,卻又來的那麼遙遠,恍然在夢中。
鎏金在這樣的驚變下,只來得及擋去一箭,強健的身軀卻抵不過這凜冽的箭風。
他的左胸立著兩支箭,右肩胛立著一支箭,腹部立著三支箭,大腿手臂立著一支箭……
他數不清。她也數不清。
鎏金手中的劍尖點地,強硬的撐著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頑強的立在明鏡的身前與獵雲權利的最高者對視著,毫不畏懼,似乎此時的他是唯一能夠保護她的人。
然而,對於這樣的轉變,明鏡卻回不過神來。
她看不見正面的鎏金現在是什麼表情,也不知道他的身上重了多少箭,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只是在這一刻,她的腦海中蹦出一句話,一個事實——
他的確在用他的性命在護她周全。
夏日的晚風吹過鎏金修長的身軀,拂起了他衣袍的下襬。他的手依舊緊緊的握著明鏡的手腕,明明是明鏡怕他會離開,卻像是他怕她會離開。
這一刻,他想到了從前……
那時成爲已經登基成爲皇上的孝卿將他和童毓召回宮內,封爲一品御前侍衛。後來,他見到了她。
她不美,可她跑著接近孝卿時,滿臉的稚嫩和羞澀卻是他覺得畢生見過最美的畫面。雖然她奔去的方向不是他,他卻依舊覺得自己深深淪陷進了這樣的一幅畫——哪怕,只是修飾。
那時的他沉默寡言,卻因著她和童毓交情比他好而羨慕妒忌。然而,這一刻他卻忽然覺得自己很幸福——
因爲他直到死,都一直陪著她。
哪怕,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忽冷忽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