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梢頭。
孝卿又坐在明鏡宮的前院裡。偶爾拂過的夏風吹起他整齊束起的長髮,淡漠的容顏如同仙界下凡的仙子一般讓人看不真切。
他仰躺在躺椅上,目光空洞,像是看著前院中老榕樹垂下的搖晃不已的枝條,又像是在想著其他的事情。頓了頓,回過神,孝卿眨了眨眼睛,從懷中掏出了一枚韘。久久的盯著晶瑩剔透的韘,似乎還能在表面倒映出掛在夜空之中的月光。
忽然,身後響起細微的腳步聲,似乎是在刻意的壓低著,卻又透著惶恐和不安。
笑著搖了搖頭,孝卿緊了緊握在手中的韘,聲音輕鬆道:“童毓你先休息吧,我再坐會?!?
語畢,隨著他聲音在夜晚中的迴音淡去,身後的腳步聲也曳然而止??墒牵瑓s沒有人回答他。
微微皺了皺眉,孝卿覺得疑惑,再等了一會卻還是沒有再度靠近的腳步聲和迴應,如果不是身後那深淺不一的呼吸聲,他一定會認爲是自己在幻聽。
終於,他側過了躺在躺椅上的頭。然後,怔住——
對上孝卿的目光,靖雅依舊錶情淡淡的望著他,就像在看一個對自己而言毫無記憶的人。
孝卿直直的看著她,頭離開了靠枕,坐起了上半身。像是覺得一個故人看到了自己最窘迫的一面,他低下頭輕輕地咳了咳,把手中的韘重新收回自己的懷中。
聽到孝卿假意的咳聲,靖雅卻以爲他是真的在咳,面前一變,緊張的往他的方向踏了一步:“還沒有好嗎?”
孝卿一怔,似乎對靖雅的關心有些驚奇,卻也還是笑著:“皇后娘娘您怎麼來了?”
靖雅緊張的表情倏地僵住。
皇后娘娘?
好陌生的稱謂啊。
很久很久以前,剛認識的他們,他總是雲淡風輕的稱呼他爲“靖雅小姐”,熟識後他也總是面含笑意的喊她“靖雅”,就算是她嫁給他的弟弟後,他也是稱呼她爲“弟妹”,何嘗像這般這樣的陌生?
回過神,忍住內心的矛盾,靖雅朝他勉強一笑:“爹讓我來看看你。”
“爹?”孝卿的心頭一暖,朝靖雅點頭以示謝意:“謝謝丞相的關心?!?
從以前開始,他就知道王詠是忠臣,如今更是成爲了朝中位高權重的三朝□□。在這樣的地位下,他卻還能想到他,說不感激便是自己太過冷血了。
聽到孝卿的回答,靖雅沒有說話,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他,似乎有話要說。
孝卿也看出了她的猶豫,眨了眨雙眼:“怎麼了?是發生了什麼嗎?”
其實,孝卿看著她的表情,也只是想到孝陵是不是新立了妃子而冷落了面前這位風華正茂的女子。
靖雅當然知道他的言中之意,從第一眼見到他便僞裝的淡漠瞬間傾倒。她搖了搖頭,內心的罪惡感壓得她似要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