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親王府。
哐啷——
一位風韻猶存的婦人臉色一僵,端著茶杯正準備飲茶的手一抖,茶杯跌出茶碟,落在木桌上轉了好幾圈,待茶水撒盡時才滾出了桌沿,摔在地上,頓時一陣稀里嘩啦的響聲。
好刺耳——
沐瑤顫抖著放下了手中的茶碟,無暇顧及撒在自己昂貴衣袍上的茶水,眼神哀怨的看向坐在一旁的雲騁吟:“王爺,你……你說什麼?”
雲騁吟側頭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沐瑤,當年我已經對不起清卉了。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找明鏡,現今她已經在宮裡了,我不希望她覺得自己是被拋棄的。”
“那我和舒盈就應該是被拋棄的嗎?”沐瑤說著落下了眼淚,聲音一如當初的強硬:“我和舒盈纔是你的妻女!王爺,那個女人已經死了不是嗎?而且這個女人根本不知道是什麼來歷,你怎麼能斷定……”
“她一定是明鏡!”雲騁吟站起身面怒慍色打斷了沐瑤的話,一向平和的臉上竟然有了怒氣:“沐瑤,當初如若不是皇兄和兮妃娘娘的干涉,我怎麼能忍得下心拋棄清卉和明鏡!當年我已經錯過一次了,我不想再後悔了……若你當真是我的妻子,就該接受我的一切。”
“難道你往後再娶女人我也要接受嗎?”沐瑤朝他厲聲吼道,有些歇斯底里的絕望:“我好不容易纔站在你的身邊,和你一起……”
“不會!”
再一次打斷沐瑤的猜測,雲騁吟目光直直望著冰涼的地面:“‘雲騁吟’不會娶第二個女人,而‘趙騁吟’的妻子,也只有一個人!”
沐瑤愣愣的看著站在眼前和她一同生活了二十年的男人,似乎這一刻她看到的他纔是最真實的他,似乎從前那些相處的時光裡,都只是他的軀體,似乎她根本沒有再他的生命中存在過。
原來……他心裡最愛的女人還不是她,即使已經過了那麼多年、她也等了那麼多年,她也還是不能夠取代那個女人。
“青梅竹馬真的那麼重要嗎?”沐瑤自嘲的笑了笑:“我們生活了二十年,卻依舊抵不過你和她從前的那十幾年嗎?”
“你不知道清卉對我而言是怎樣的存在!”雲騁吟皺眉看著她,似乎對沐瑤如何看待他和鄭清卉的感情有了異議:“清卉和你們這些官家大小姐不一樣,你知道她從小生活在怎樣環境下嗎?你知道她有多堅強嗎?你知道她過去的種種嗎?你知道她爲了我寧可放棄自己的性命嗎?你知道那樣強迫自己堅強的清卉有多讓人心疼嗎?你除了想要讓我留在你的身邊,你真的愛我嗎?”
沐瑤一怔。
從她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她就不顧父親和姐姐的勸阻一心只想要成爲他的妻子。無論年輕的她怎麼努力、怎麼製造機會出現在他的面前,他對她永遠只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似乎對她的出現很開心,卻又似乎對她的出現視爲可有可無。即使是一向驕縱的她親口向他說出了自己的愛意,他也只是淡笑著朝她搖了搖頭,說他的妻子只有一個人……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變。這麼多年來小心翼翼、步步爲營的生活全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強加在自己身上的不快樂,她卻還埋怨是別人給她造成的不幸……
“可我不能忍受……”沐瑤掩著滿臉的淚水,抽泣著說道:“你的心裡是她,難道她的女兒還要破壞我們女兒的幸福嗎?舒盈也是你的女兒啊,你怎麼可以坐視不理?”
雲騁吟深吸一口氣,坐到沐瑤身旁的椅子上,伸手把她掩在臉上的雙手揭了下來,收握在手掌中:“沐瑤,清卉已經不在了,就算我再如何愛她,如今你是我的妻子,我定當不會拋下你不管。若你不想日後舒盈像你一樣的難過和後悔,你就不要去攪和他們三個人之間的事情。皇上喜歡誰我們都無權過問,別說是明鏡了,皇上的三宮六院你能一個個的去攪和麼?皇上定當不容許這樣的事情。”
沐瑤輕哭出聲,撲到雲騁吟的懷裡,緊緊揪住他胸前的衣襟:“騁吟,只求你留下……留下……”
鬆開沐瑤的手,雲騁吟的雙臂緊緊環住她不住顫抖的身軀。
無論如何,她畢竟是陪他度過了二十年夫妻生活的人。清卉已經不能回來了,當初他不夠堅決保護不了清卉是他的錯。如今,他的妻子、女兒,他有義務去守護——
包括明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