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鏡窩在孝卿的懷中,厚重暖和的被子牢牢的裹著她,孝卿甚至把蓋住身子的一部分被子都移到明鏡的身上,替她把身子裹嚴(yán)實了。
他側(cè)躺著,她就躺在他的臂彎裡,他只要壓壓頭,下顎就能抵住她的頭頂。
他笑著替她理了理耳鬢的髮絲,想起被子把兩個人裹得那麼嚴(yán)實,不由的壓抑著笑了起來。笑了幾聲,似乎想到了什麼,他低頭看了一眼在自己懷中熟睡的人,皺起眉。
他知道,她有身孕了。
原本,他以爲(wèi)她會告訴他,雖然她在知道消息的時候讓鄧勤不準(zhǔn)聲張,可他以爲(wèi)她只是不想給其他人知道。
雖然他也有想過,她會刻意瞞著他。
是的,她瞞了他,她不想告訴他,她不想讓自己有更多的牽掛。
有好幾次,他抱住她,都想要告訴她,不要去了!不要離開他!可是……
他做不到。
如果告訴她自己已經(jīng)知道她有身孕的事情,一定會給她帶來更多的煩惱。
忽然感覺到一陣倦意,孝卿打了個哈欠,躺了下來,手依舊攬著明鏡。
他看到了她左肩胛上的傷口。
那一次,被墓黑的箭狠狠刺入的傷口。
其實那是他第一次感到害怕。他不確定自己的感情,是不是在這件事情裡,就已經(jīng)萌生了。
他忘不了那個時候把她抱在懷裡,卻像甸著整個天下那樣的沉重。他驚慌到全身無力,如若不是一直提醒著自己一定要把她帶回軍營裡,恐怕他隨時都會因爲(wèi)腿軟而倒下。
呵,似乎有些可笑,堂堂的二皇子竟然怕成這樣。
可是,孝卿卻看著明鏡沉睡中還微笑著的臉頰,第一次感謝自己的堅持。
如果他沒有堅持,現(xiàn)在她不知道身在何方。
她的命是他的吧?
應(yīng)該是吧……
* * * * * *
靖坤元年十月中旬,羅翎國護國將軍鄭明鏡同鎮(zhèn)軍大將軍榮孝陵同往雨城。
這一天的街道甚是壯觀。
街道兩旁站滿了人,甚至是比前一次出征時多了許多。放眼望去盡是黑壓壓的一片,攤子舉目難望。
隊列整齊,面容肅然的士兵站在大軍隊伍兩側(cè)緩緩前行。遠(yuǎn)遠(yuǎn)地,馬蹄聲緩緩靠近,百姓們都屏息看著那個由遠(yuǎn)至近的小黑點。黑點身下的那匹白色皮毛的馬,不急不緩的走著,出城的街上似乎能夠聽到迴音一般。
就像敲擊在心裡一樣。
馬上坐著兩個人。
馬上的男子一身素服,雙手越過身前女子的腰肢,拽著繮繩。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特別的情緒,似乎這一切根本與他無關(guān),卻又似乎他只是不知道用怎樣的表情去表達他此刻的心情。
不捨的心情。
明鏡一身嶄新的盔甲。這是孝卿命人趕出來的,相比起從前的那件,這一套盔甲,輕便了許多。
一路上,兩人無言的騎著風(fēng)塵,由它帶著緩緩走過出城的街道。
似乎是因爲(wèi)有身孕的原因,明鏡坐在馬上一直昏昏欲睡。爲(wèi)了不讓孝卿發(fā)現(xiàn)自己的異常,她勉強的撐著自己的精神,一雙眼睛瞪得比平日更爲(wèi)有神,細(xì)看之下卻又覺得十分不妥。
孝卿卻沒有發(fā)現(xiàn)。
或者說,他並不想要發(fā)現(xiàn)。
大軍排成四列,井然有序出了城門。處於隊伍最後的孝卿,目測與城門之間距離,胸口的空氣似乎被抽走一半,強硬了扯著風(fēng)塵的繮繩,迫使風(fēng)塵的速度慢下來。
明鏡看著隊伍後列的士兵離兩個人的距離已經(jīng)有幾十米,這才無奈的嘆了口氣,雙手覆上孝卿扯著繮繩的手。
就像放入冰窖一樣,冷得嚇人。
她疼惜的擰過頭,對上孝卿不捨不甘願的眼神,嘴脣顫了顫:“二皇子,別這樣……”
他的神情一僵,望著她。
許久,他鬆開握住繮繩的右手,纏上她的腰身:“明鏡,可不可以……喊一次我的名字?就一次!”
明鏡的呼吸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