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鏡宮。
躺在牀榻上的女子面色蒼白比早前更甚。
明鏡的燒一直沒有退下來,迷迷糊糊間她曾呢喃過幾次話,可每當孝卿低頭把耳朵湊前去,她卻不再說些什麼。原本染茶的衣袍已經命素梅和金桂換了,確定了身子乾爽孝卿纔給明鏡蓋上被子,一邊看著忙碌不已的各太醫,一邊握著明鏡時冷時熱的手不願離去。
他就坐在她的牀沿。
從午時一直坐到了戌時。
明鏡的病情反反覆覆的,留守的太醫們直到月上梢頭也不敢有絲毫鬆懈。孝卿一直就坐在旁邊,除了太醫們的診治外,所有關於明鏡的事情他都親力親爲。
其實在鎏金抱著明鏡進來的時候,她曾醒了一小會。
鎏金什麼都沒有跟她說,就只跟她說了一句話——
皇上不是不愛你,他心裡的人只有你一個,外面的話哪怕是你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的,也不要相信,想知道真相就問皇上。
可她還是很累,就連這句話,傳入她耳中的時候,她也只是迷迷糊糊的聽到幾個詞。
孝卿疲累的揉了揉額角,看著跪了一地的太醫們,聲音不穩的問道:“確定沒事了嗎?”
鄧勤直起上半身,拱手正色道:“娘娘服了藥,臣等猜測明日一早便會退燒。請皇上寬心?!?
孝卿無力的點點頭,朝鄧勤揮揮手:“那你就先待在偏殿以防萬一。你們都下去吧,朕一個人在這裡守著就行了?!?
“是。”
悉悉索索的聲音鬧了好一會,寢殿內才完全安靜了下來。
孝卿看著明鏡蒼白的睡臉,聽著她平穩的呼吸聲,許久許久,就這麼坐在牀沿上感受著她的一切。
自從那一天,他這還是這麼久以來第一次這麼近的看她,還能這樣握著她的手,感受她的體溫。每一次,他也只是偶爾能在御花園遠遠地看到她的身影,但每一次都那麼的不真切。
* * * * * *
“唔——”
孝卿的額頭再次撞到牀的支架,因爲感到疼痛,眉頭緊緊的皺著,倒吸著冷氣,不住的悶哼。
不知道什麼時辰了。
他側過頭看向窗外的月色,輕輕地低喃著:“看這天色,應該是丑時了吧……”
晃了晃昏昏欲睡的頭,孝卿瞪了瞪眼睛,試圖以此驅趕自己的睡意。他說好要守到明鏡醒來的,卻一直在打瞌睡。笑了笑,他側過頭正想要明鏡掩好被角,卻意外的對上一雙充滿倦意的雙眼。
似乎是太過意外,或是覺得太過驚訝,孝卿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望著明鏡的雙眼,久久的沒有離開。
明鏡的雙眸並不似平日那樣的清澈,似乎因爲疲累和病態而顯得深邃。她正靜靜的望著孝卿,睫毛偶爾會顫動一小下,往往這個時候她的神色會比較清醒些。
孝卿回過神,替她掩好了被角,微笑著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額頭,感覺溫度似乎並沒有白天那般的滾燙,才安心的笑了笑。
看著他終於舒心的笑容,明鏡艱難的伸了伸脖子,看著他握著自己的手。
她醒了很久。只是看著他打瞌睡的樣子,似乎又回到了從前大家那般熟識的時候,那樣的不拘小節。
她只是懷念那樣的日子。
如果能回到從前不牽扯彼此感情的日子。
她知道他心裡的人,卻沒有爲他動心的日子。
這個,和孝駿一般性情溫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