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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天氣透著寒冷。
江惠如走了很久,久到安靜下來的明鏡宮裡似乎她並沒有來過。
明鏡的手握著茶杯放在石椅上,雙眼無神,身子依舊躺在搖椅上。
她這個姿勢,也很久了。
雙眼望著掛上正空的太陽,明鏡的雙眼所能看到的只是一片金黃的光芒。她的雙眼刺痛,眼睛一眨不眨,儘管因爲雙眼乾澀致使淚水流出,她也還是這樣一動不動的坐著。
又刮過一陣風,吹過她溼透的衣袍前襟,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刺進她的身軀,她不由的顫了顫身子。
替代品呢……
掛在書房裡的人物畫……
那個是靖雅,她知道。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她卻覺得一股冷到心底的寒冷包圍了她的身子,她從來沒有覺得活著那麼可怕……
那麼痛……
除了守著羅翎,她活著是不是沒有理由了……
頭部傳來一陣一陣的疼痛,疼得她皺起了眉頭。
她站起身,想要到寢殿裡好好睡一覺。可她剛站起身子,雙腳突然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氣一樣,重重的跌在了搖椅上。搖椅晃了好幾下,她的頭也跟著劇烈的疼起來。她的手一直握著一旁的茶杯,直到手指的關節泛白,直到她就這麼躺著失去了所有力氣,直到黑暗襲來,直到……
直到,她再也不想醒來。
就這樣吧。如果覺得對孝駿愧疚,那麼就親自到他所在的世界去向他道歉吧……
就……那樣吧……
素梅捧著一碗黑漆漆的東西小跑著進來。
金桂正好經過正殿的殿門,看到剛進門的素梅疑惑的看著院中躺在搖椅上的明鏡,朝她揮了揮手,示意她不要去打擾明鏡。
素梅疑惑地湊近金桂,望了明鏡幾眼,纔看向金桂:“娘娘怎麼在院裡睡著了啊?你怎麼不喊娘娘去寢殿睡啊。”
金桂搖搖頭,眼神裡有些擔憂:“我剛回來的時候喊了娘娘了,不過娘娘好像很累,所以我就沒有再打擾娘娘。”
素梅不安的攪著眉,把手裡盛藥的碗塞到金桂的手裡,轉身就跑向在院中的明鏡。
“金桂……”剛跑出兩步,素梅又轉過身子:“娘娘睡了多久?”
金桂的眼珠轉了轉,聲音斷斷續續:“我回來的時候是辰時……”
“這都快午時了!”素梅焦急的跺了跺腳,埋怨的看著金桂:“你不知道娘娘患了風寒嗎,怎麼不去喊娘娘到殿內睡呢!”
說完,不顧面色大變的金桂,轉身跑嚮明鏡。
“娘娘……”素梅壓下頭望著明鏡蒼白的臉頰輕聲道:“您去殿裡睡好嗎?您的身子不好,喝了藥就休息吧。”
可是,沒有人迴應她。
素梅眼眶泛紅的看了一眼愣在遠處的金桂,終於鼓起膽子晃了晃明鏡的手臂。衣袖上有一片已經溼透,似乎就快被風乾,指尖觸及生出一種莫名的涼意。她不安的皺起眉,打量著明鏡的身子,只見明鏡衣袍的前襟暈染了大片的茶色,發頂還沾染著好幾片茶葉,身上散發著一股清淡的茶香。
明鏡的手臂隔著衣袍依舊把滾燙的溫度傳到了素梅的手心。素梅驚得猛的收回手,眼淚一瞬間氾濫開來,滴在了明鏡染茶的衣袍前襟。
“娘娘……”
再也顧不得禮數,素梅驚慌的開始猛搖著明鏡,企圖喚醒她。
金桂看著眼前的場景,呆愣的站了好久,才忽的把手中的藥碗拋開,一同跑到了明鏡的身邊。
明鏡的額頭滾燙,臉色卻不似高熱的癥狀那般發紅,卻蒼白的嚇人。
正在這時,童毓和鎏金一同從宮門口踏入。
剛纔遠遠地,還沒有到明鏡宮的門口,兩人便聽到了素梅和金桂驚慌的聲音。踏進宮門一看,雖然明鏡躺在搖椅上,但他們的心中卻忽然間沉了許多,意識到似乎發生了什麼。
發生了什麼?
童毓把明鏡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看清了她身上的狼狽,一時間低聲喝道:“怎麼回事?”
素梅搖搖頭,聲音裡帶著哭腔:“我們以爲娘娘在休憩,可兩個時辰都已經快過去了,娘娘還是這樣,我們就……”
鎏金滿臉陰沉。他上前一步,推開跪在一旁的金桂,把明鏡從搖椅上抱起。
鎏金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她的身子,似乎是滾燙的,但傳入手心的卻是駭人的冰冷。
鎏金側回頭,看著一旁的童毓:“你去稟告皇上。”說完,再低頭看著稍稍比較冷靜些的素梅:“你去太醫院。”
抱著明鏡走出幾步,鎏金再度轉過身子,望著跌坐在地上的金桂,雙眼瞇起:“若是不想你家主子出事,趕緊去打盆冷水過來。”
童毓意味深長的看著鎏金踏入寢殿的背影,忽而笑了。似乎是高興,卻又似乎是遺憾。
鎏金……終究還是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