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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的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燃盡。
明鏡拽著掩到胸前的被角,雙手的指尖攪得被角顯出許多褶皺,似乎也映照了她的一夜無眠。她的雙眼沒有一絲焦距,眼底卻空洞得似乎到不了底一般。
昏睡間,孝卿迷迷濛濛的睜開惺忪的雙眼。側頭看了眼透著外界天色的窗戶,他想著臨近了早朝的時間,便打算起身。
再側回頭,孝卿有些驚訝明鏡竟然和他一樣醒來了,有些失措。
她還枕著他的左臂。
孝卿好笑的湊近她,擡起另一隻手理了理她的頭髮:“時辰還早,多睡會。”
明鏡斜眼看著他,那樣刻意帶著探究的眼神似乎是想看清他眼中的溫柔和深情究竟是真是假,似乎想從中知道他昨天佔有她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他從她的眸中看不出什麼特別的情緒,只有一抹深究的神色。
似乎直到這一刻,他纔想起昨天他對她做了什麼。
孝卿閉起雙眼在她的眉眼上落下一吻纔看著她說道:“對——對不起。”
明鏡卻忽然間笑了。
有點可笑的意味,她就這樣看著他的雙眸漸漸笑出聲來。
“皇上。”她勾了勾嘴角:“原因是什麼?”
像是知道她會這麼問,孝卿也笑了,笑得有些心酸:“雖說……那個時候我只是因爲你被五弟吻了而亂了思緒。不過,還有一個原因。”
明鏡望著他,等著他的答案。
孝卿再笑:“因爲——我喜歡你。”
明鏡的笑容一斂。
孝卿微笑著用掌心蹭著明鏡的臉頰,眼神有些悠遠,像在想著久遠的事情,似乎還是別人的故事。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也從不知道自己會喜歡你,就算是在封你爲妃之後的那一段時間裡,我依舊對靖雅念念不忘……”他笑:“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這樣的念念不忘中,我卻更在意你。作爲大哥的弟弟,我無論如何都不想去面對這樣事情,我甚至不想承認,可……可我不得不承認。”
明鏡看著他的側臉,有一瞬間的晃神。
“我曾經想過也許淡淡的離你遠一點,感覺就會淡掉。”他無奈的笑著:“可是不行!偶爾想要見你的這種思想折磨得我快要發瘋。聽到五弟吻了你,我整個人就亂了……亂得毫無章法。”
明鏡依舊沒有回過神來。
孝卿難過的低下頭,讓明鏡看不到他的雙眸,聲音悶悶的:“我想見你……”
“皇上——”殿門外忽然傳來李長青的聲音:“該早朝了。奴才進來伺候您更衣吧。”
孝卿側頭看了眼緊閉的殿門,小心翼翼的從明鏡的脖頸下抽出左臂,坐起了身子:“不用了。朕待會就出來,你就在外面候著吧。”
“奴才遵命。”
明鏡有些愣神的看著孝卿直挺的背脊,臉有些發燙。
她側過身子,背對著他。
孝卿擰回頭,看著側過身子露出肩膀的明鏡,撐著身子靠過去,替她掩好了被角,手扶在她的肩上,在她的太陽穴上落下一吻。
見明鏡似乎不願搭理他,孝卿自顧自的笑了笑,轉過身子下了牀,彎下腰拾起落在地上的龍袍。
似乎因爲被拋在地上的原因,龍袍沾了整夜的露水有些冰涼,有些潮溼。
聽著身後悉悉索索傳來的穿衣聲,明鏡咬了咬脣。
她就這樣,成了他的女人?
她以爲,就算他再怎樣動情,他心裡的那個人也不會是她。可是,昨天他喊的名字,是她的名字,他喊的是“明鏡”……
孝卿整理好著裝,半側著身子看著躺在□□的明鏡,久久的不動,久到明鏡以爲他已經走了,他才走向牀。
站在牀邊,孝卿的臉色有些憔悴:“你怪我嗎?”
明鏡笑了。
其實這一切她怎麼可能有資格說不要呢?她自己清楚,比任何人都清楚。
對於這些高高在上的人,她從不奢望他們會拿出真情。在功名前,這些人類的情感究竟會值多少錢?
不值!
永遠不會值錢!
孝卿放下幔帳,退後幾步,盯著幔帳內虛虛掩掩的人影,輕聲道:“如果……你怪我,不想再見到我,那麼,我便不會再來打擾你。”
明鏡的睫毛一顫,呼吸猛然窒住。
孝卿看著她一動不動的身軀,認定她已經贊同了他剛剛說出的話。
她——不想見到他。
他以爲,她會和他一樣,在這樣相處的日子中,她的心裡會漸漸有他的身影。可是,他卻傻得一塌糊塗,憑著自己失了以往冷靜的做法讓她有了理由更疏遠自己,甚至……
甚至,他自己也不敢再見她。
如果她不喜歡,他就不敢再見她。
深吸一口氣,孝卿嘴角含笑道:“那……你就好好照顧自己吧,我……我走了。”
孝卿轉過身子,拽過一旁的腰帶,一邊往殿門走去,一邊繫上。
明鏡從□□坐起身。
聽到身後的動靜,孝卿失落的臉龐閃現一抹驚喜,繫著腰帶的手緩了下來。
他就這麼站著,等著她說話,等著她接受他。
放在被褥裡的雙手緊緊握著,明鏡的指甲陷入掌心,尖利的疼痛感傳來。
她喜歡誰?她的心裡是誰?
從前說的一切都已經作廢。什麼相敬如賓,什麼兄妹,都已經不復存在。他打破了兩人之間的關係,雖說前段日子兩個人相處得有些尷尬,可現在呢,這又算是什麼關係?
“臣妾……”明鏡閉上雙眼,睫毛不住的顫抖:“恭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