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8 爲什麼不說

回頭，印入她眼簾的是那張熟悉而優雅的面龐，他緩緩地朝著她走來，每走一步，她的眼中便多一份清晰。變得有些停滯，心臟在狂跳著，而她的手指，無措地抓著身邊的窗簾。

自從醒來之後，她不敢多看他，不敢單獨見他，只因爲，她的心緒很亂，亂到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他。

在那如同夢境一般的回憶中，她可以那麼鮮明地感覺到自己的害怕，自己的恐懼，不斷地想要逃離這個男人的身邊，他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都可以讓她心顫半天。

可是當人醒過來的時候，卻又會想到這些日子以來，他對她的溫柔呵護，對她的濃情深愛。他，是對她好到不能再好的男人，也是她第一個這麼深愛的男人。

她愛他，愛得那麼地深，當她把自己整個人交到他的手上時，當她和他在牀上纏綿的時候，她便是認定了，這個男人是她一輩子想要去好好愛的人。

而現在，兩種記憶，不停地充斥在她的腦海中，愛他的心，還有……恐懼的心，也都同時在拉扯著，就像是在拔河一樣，扯動著她所有的感官。

蕭墨夜站定在了楚歡的面前，看著她蒼白的臉頰，在無垠的月光下，更加顯得毫無血色，就連那原本粉嫩的脣色，都沾染著一絲灰白之色。

他擡起手，想要去碰觸她的臉龐，但是手才貼到她的頰邊，她卻反射性地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他的碰觸。

這樣的舉動，多麼地熟悉，就好像在當年，她也是這樣地畏懼著他的。

“歡，你在怕我嗎？”蕭墨夜淺淺地笑著，華麗的聲音，在寂靜的病房中，是那麼地清楚。

楚歡恍惚了一下，眼前的這張臉，似乎和那記憶中的臉重合著，那時候，他也問過她這句話，“我……”脣，挪了挪，竟是那麼地乾澀。

“想說什麼呢？”他的手又往前伸了伸，終是碰觸到了她的臉，肌膚相觸的那一剎那，她本能地顫抖了一下，而他的眸色，在一瞬間變得更加幽暗了，“因爲想起了以前的事兒，所以害怕我嗎？”

她咬了咬脣，是啊，因爲那份害怕的心情，此刻竟是那麼鮮明地烙在她的心中。現在的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當時她是怎麼樣恐懼著這個男人，害怕著他的手段。

他的手指，溫潤而輕柔地撫著她的臉頰，寬大地手掌，貼著她的肌膚，那麼地熟悉，卻又那麼地灼熱。

楚歡的鼻子一陣發酸，醒來之後，那滿腦子的混亂，那重新記起回憶的迷茫和震撼，全部化成了眼淚，涌出著她的眼眶，然後她的手，猛地掄成了拳頭，對著蕭墨夜就是一陣亂打。

“你怎麼可以這樣騙我！爲什麼不明明白白地告訴我，原來我以前真的和你認識，爲什麼不告訴我，原來以前發生過那麼多的事兒，爲什麼不說，爲什麼，爲什麼！”她哭著，嚎啕哭著，眼淚鼻涕一起出來，沒有絲毫的形象，像是要把她心中所有的迷亂，忿然，都發泄出來。

她的拳頭，一下一下地捶打著他的胸口、他的肩膀，而他，一動不動地站著，任由她的拳頭，落在他的身上。

她的這點力量，對他來說不算什麼，真正讓他疼痛的，是她的眼淚，還有那一字一句的控訴。

她滿臉的眼淚，哭得那麼地傷心，似乎，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她，掉了那麼多眼淚。

砰！

他的身子被她推著，跌坐在了一旁的沙發椅子上，她衝了上來，雙手拽著他的衣領，拽得那麼緊，“蕭墨夜，你爲什麼不說！趙小天差點就被你毀了，你知道嗎？他是我在B市的第一個朋友啊！你怎麼可以用趙小天來逼我，你知道那讓我有多害怕你嗎？你到底知不知道……”

她的聲音哽咽著，帶著一種破碎，完全不顧這樣地喊嚷，會牽扯到她脖子上的傷口。透明的眼淚，一滴一滴，從她的臉頰滑落，滴到了他的臉上。

漆黑的眸子，微微揚起，他擡著下顎，定定地看著她，好半晌，才艱難地扯動了一下脣角道，“難道你是要讓我親口告訴你，當年的你，有多麼怕我，又有多麼地想要逃離我嗎？”

她哽了哽，就連哭泣都爲止一頓，浸透著眼淚的杏眸，看上去顯得那麼無助。

“歡，我好不容易纔找到了你，我好不容易纔可以讓你有機會能夠愛上我，這些話，你要我怎麼對你說呢？”一旦說了，恐怕她會唯恐不及地再一次從他身邊逃開吧。

甚至於，對於她的失憶，他是慶幸的！

慶幸著她不記得以前的事兒，慶幸著她不會再想當年那樣，用著那種害怕的目光看著他。

蕭墨夜的話，讓楚歡沉默了，他的‘不說’，其實也在情理之中，如果一旦在見面的時候，他原原本本地把當年所發生的事情全部告訴她的話，她想，或許她真的不會愛上他，因爲——不敢。

她的恐懼和害怕，根本就不會讓她有機會去好好的瞭解他，更加不會讓她，那麼徹底地愛上他！

其實細細想來，一開始的時候，他就曾經流露過他們以前是認識的，只是那時候的她，以爲他認錯人了。

原來，根本就沒有認錯，就像他說的，對她，他永遠都不會認錯！

“你……”她的身子軟了下來，跌在了他的身上，頭埋在他的胸前，眼淚鼻涕一股腦兒地全都沾在了他的胸前，“那時候，你爲什麼要這麼對趙小天，如果你沒有那麼對他的話……嗚嗚……你怎麼可以那麼做呢……你怎麼可以……”

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她哭得簡直就像是要斷了氣兒似的。蕭墨夜擡起雙手，一點點地摟住了楚歡，她還在他的身邊，至少這一刻，她還在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