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真假

蕭素素看著牆上的畫像，搖了搖頭，再看了看在前面的程軒的背影，既使這樣愛她，也能傷得她體無完膚。

看來，人真的是一種無法理解的動物。

“這裡比從前更好看了吧。”走出長廊，映入眼中的是成片的桃花林，粉紅得有些刺目，這個季節早已經不是屬於桃花的了，可是上一次來到月瀲殿的時候蕭素素就注意到了滿處的粉紅，竟然如芳菲三月一般，這些都是他們用法術支撐起來的。

程軒看著蕭素素的臉，有些緊張的問著。

不再尖銳的蕭笑在他眼中，彷彿是回到了初見時的樣子。

那時的他們還那樣單純，那時的他們還只在乎彼此的感受。

不會受到外界的一點點干擾。

蕭素素真想問程軒，這裡從前是什麼樣子。

不過，程軒看蕭素素那迷茫的臉色時，笑就僵在了臉上。

的確，她早已經忘記了他們在一起的所有時光。

她能記得的只是關於她一個人的一切。

“那你覺得這裡漂亮嗎？”程軒指著極盡奢華的正殿，到處流光溢彩，竟然有些刺目。

上好的楠木桌，沉木椅，更有白玉牀，金盞杯，地面上亦鋪了一層翠色的暖玉，這暖玉可是極少的，能用來鋪這地面，可見程軒的用心良苦。

蕭笑生平最喜歡綠色，所以程軒也投其好。

蕭笑最喜歡桃花，所以自她走後，整個月瀲殿都被他種下了桃樹。

他悔他怨，最後卻只能守著空空的逸仙殿，長廊上的畫，是他這幾百年一筆筆畫在上面的，沒有用法術。

每一畫都是他的思念。

搖了搖頭，蕭素素認真的看他：“聽真話還是聽假話。”

這話讓程軒整個人一震，險些沒有站穩，擡手扶了身旁的桌角，臉色有些泛青：“當然是……聽真話。”

這話，她當年離開時問過自己。

當年，他也是選擇了的真話。

最後，她說，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你。

只因爲這一句話，他纔給她服下了忘情丹，送出了月恆山。

“不漂亮。”蕭素素實話實說，這不是她喜歡的風格，只有奢華，沒有情調，更沒有溫暖的感覺。

家，是要溫暖的，和諧的。

這是她從小到大的夢想。

程軒想說什麼，終是無力的垂了肩膀，笑了笑，笑得有些勉強：“那……不如回去從前的樣子吧。”

一邊輕輕擡手，白玉牀，金盞杯，牆上的夜明珠，牀頭的翡翠珍珠異寶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然後，看著蕭素素：“三百年了，你還是你。”

連蕭素素都有些莫明其妙，或者，那個蕭笑與自己的性格都是這樣相像？

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些，她不會相信自己是蕭笑轉世的。

因爲她是蘇七七。

“我累了。”蕭素素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只能送客了。

反正日子還長，任務也不急在這一時，要想拿到流光劍的劍譜，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一定要讓程軒對自己沒有一點戒心纔可以。

不過眼下看來，他已經有八成相信自己就是蕭笑了，而且是失憶了的蕭笑。

見蕭素素如此，程軒也不好多說什麼，帶著十八名仙娥離開了逸仙殿。

有些依依不捨，卻沒有表現出來，畢竟日子還長著呢。

現在，是能讓蕭笑答應祭祀時邀月。

“當然可以，不過，我有什麼好處？我可是你強行帶到這裡的。”蕭素素假扮著蕭笑，聽了程軒的話後，倒是答應的痛快。

她也會彈奏《離歌》，手中更抱著寒玉古琴。

能不能邀出滿月就不是她所考慮的事情了。

總之，只要做了就行。

“你要什麼？”程軒輕輕皺眉，在他心中，蕭笑還是變了，從前的她是不會這般的。

微一沉吟，蕭素素若有所思：“這個，只要你答應就好了，至於要什麼，等我想到了再說出來。”先邁了一個關子。

若是直接提出來學習流光劍的劍法，程軒一定不會立即答應的。

反倒又增加了他的疑心。

“好。”程軒盯著蕭素素的臉，他幾次想擡手撫上她白晰的臉頰，卻都忍了，因爲現在的蕭笑他覺得自己並不瞭解。

三百年了，人，總會變的。

不能急於一時。

這幾日，蕭素素倒是過得很安靜，程軒會偶爾來一次逸仙殿，不會久坐，也不會多說什麼，而蕭素素則每日彈奏《離歌》，有幾分傷感，有幾分落寞。

但那只是在琴聲裡，實際上蕭素素的心沒有任何起伏。

她只要將劍譜騙到手，然後毀了程軒，便大功告成。

至於這月瀲宮到底會如何，也不是她考慮的範圍之內的，那些，相信莫問塵在考慮。

“明日是大祭司的交替大典，你也去吧。”半晌程軒又輕聲說道，是商量的語氣。

像在考慮什麼，蕭素素還是沉思了一下：“好吧，我想知道我的那些朋友是否安全。”

然後目光灼灼的看著程軒。

先是擰了一下眉頭，隨即嘆息一聲，面色有些冰冷，程軒的手也在桌子上敲了敲：“爲什麼，你會那麼在乎幾個人類朋友？”

人類朋友？這話蕭素素就不愛聽了，他們的確有些歧視人類呢。

“那又怎麼樣？朋友還要分三六九等嗎？”蕭素素的語氣明顯不善：“看來，紫無涯說的對，月恆山的風氣已經壞了。”

“你還記得紫無涯？”程軒卻問到了另一個話題上。

“有問題嗎？”蕭素素亦直視著程軒：“我真的忘記過什麼嗎？如果我想知道，你會讓我知道嗎？”

一臉的認真。

“你真的想知道……”程軒的表情有些僵硬，深深看著蕭素素的臉，她的一點點表情變化也不放過。

“當然。”蕭素素用力點頭：“我想知道我和你之間的過往。”

過往兩個字讓程軒再次陷入沉思，那日他真的想讓蕭笑記起一切，因爲只有記起一切，她纔會識得自己，可是如果真的記起一切，她還會這樣心平氣和的坐在這裡嗎？

她說過要殺了自己報仇，真的會那樣做嗎？

還有幾日就是大祭祀的時候了，如果在這幾日裡出了什麼事情，自己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

考慮了半晌，程軒才下定決心一般看向蕭素素。

而蕭素素就那樣看著他，在等他的答案，一臉的認真。

一如當年，她認真的對她的父親說，我要嫁給程使者。

只是，那份認真最後只剩了恨。

三百年了，她的容顏未變。

似乎這三百年的時間只在自己的身上流逝了。

“我告訴你可好？”終於程軒在蕭素素清澈如水的眼神中恢復了情緒：“等你知道了一切，就會明白程越只是在利用你罷了。”

他還是隱隱還疑蕭笑。

笑了笑，蕭素素沒有接話，或者，這樣纔會讓他真假難辯。

他的還疑，蕭素素一直都知道，就因爲這樣，纔會對他若即若離。

讓他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當年，我還是未央殿的掌殿使者，而你初次上月恆山，一時性起，放言說要闖過十五關，再走進月瀲殿見你的父親……前三關的使者都被你的月靈所傷，到我這一關時，我用巧言騙了你不使用月靈，只是那時你的法術真的太爛，只一招，便被我所傷，那時我怕宮主會責罰於我，便用盡自己的真氣替你療傷……”說到底都是一些很浪漫很美好的開始，只是結束都是一樣的悲傷。

蕭素素雖然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卻也大楖猜到，蕭笑愛上了程軒，而程軒卻利用她奪了她父親的宮來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