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無垢之菟

“止步，準備列陣。”廉忠嗣神色凝重的下令道。

原本如鐵甲巨蟒般行於官道上的三千步騎很快依次停下腳步，然後好似鱗片張開般，很快便以旅隊爲單位重組。

不過清海軍列陣的方向，卻是迎著更偏西的那支，規模更大的軍隊，而非高舉著龍虎大旗的田歡所部。

虞雲韶乘著麟角獸回到己方軍隊藏身的山坳處後，並沒有絲毫停留，直接領著早已準備妥當的鐵嵬軍出擊，這支名義上是由流民逃奴組成，佔山爲王的軍隊，其實另有背景。

早在七千多年前，當時還遍佈山蠻妖夷的巫郡，準確的說是巫郡的定夷府，迎來了一位被流放至此的大虞皇帝，之後大虞皇朝，每每有那被廢黜但又不至死，甚至不準備過多折磨的貴人，便會被流放到定夷府監管。

時間一長，使得定夷府的人口結構和民風教化都變得很奇怪，從名字上看，就知道這裡原本的風貌，但數千年下來，定夷府卻變得比巫郡的其他府都更要文風鼎盛。

不管是人口還是修煉者，都遠比臨近的府要多，資源開發的也更好，妖邪也更少，但定夷府也確實山險水急，想要潛藏幾支反賊坐寇，並不困難。

不過原本定夷府的那些賊寇並不算兇惡，甚至連劫掠和收攔道錢，都顯得頗有規矩，服務態度比官府還好不少。

也就是那玄山寇興起，並且肆意的劫掠殺戮，橫行無忌，敗壞行規後，定夷府本地的賊寇們才日漸墮落，直到被清海軍以剿寇安民的名義，進駐掌控住定夷府後，玄山寇才稍有收斂。

而鐵嵬山的崛起，則是在玄山寇霸道蠻橫的破壞行規，又不斷的兼併其他土寇，擄掠殘害各縣百姓之後，以對抗玄山寇的名義，組成的義軍。

對於鐵嵬軍，廉忠嗣並不算陌生，如果不是防禦使，決心先將慶林府拿下，說不得他就要領兵前去剿滅了。

而鐵嵬軍的背景，清海軍也是有所猜測，十有八九與定夷府那些落架的鳳凰們扯不開關係，或許也是這個原因，防禦使才心有顧忌吧。

但顧忌歸顧忌，眼下鐵嵬軍竟然主動出來找死，那廉忠嗣卻是不管對方內裡，是否真的有宗室子弟了。

反正這麼多年下來，各路武夫大爺們，也沒少殺戮龍子龍孫，紛亂大戰中，也不乏皇女嬪妃流落民間受辱，再多幾個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三千清海軍只是清海軍的一部，但對面的兩千鐵嵬軍卻是鐵嵬山的全部，或許鐵嵬山上還有餘部守家，但那都不足言道。

“可笑，既然爾等不知死活，那就由某來成全爾等吧。”廉忠嗣冷硬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嘲笑，就好似看到了一隻伸出臂膀擋車的螳螂般。

率鐵嵬軍趕至的虞雲韶，已經換上了一身鮮豔華麗的重甲，金紋交織，鱗甲雕龍，玄衣赤袍，紅纓如火，身姿矯若龍鳳，氣勢如神女天將。

此世軍將臨陣最喜華美甲衣，務求爲戰陣上最亮的仔，當然，也跟大家都爲修煉中人，想靠著低調藏身也不易，反倒弱了氣勢，而臨陣除了硬實力外，拼的就是氣勢。

兩千鐵嵬軍平均實力，雖然比對面的清海軍要低一層，但氣勢看起來卻並沒有太落下風，對於軍主的信任，使得鐵嵬軍鬥志昂揚，士氣足則軍心固，軍心固則氣勢熾。

熾烈的氣勢如火焰升騰般而起，遙遙望去，便能感受到那迫切的求戰慾望，而對面的清海軍也毫不示弱，與那些尋常的府縣兵士不同。

藩鎮軍將兵士，不但實力更強，軍陣武學修煉更深，而且更爲驕傲，士氣也更加高昂，更有那強軍之姿。

赳赳武徒，更相信手中刀槍拼來的當下，而非飄渺悠遠的長生，如果非要在力量和長生之間做選擇的話，這些戰場搏殺無數次的武徒，更願意選擇力量。

這或許纔是煉氣和煉體本都是修煉之道，爲何又會分成修士和武者的原因吧，不在於修煉的方法，而是在於修煉之初的不同經歷，塑造成的不同選擇吧。

比起清海軍和鐵嵬軍，田歡所部雖然實力不弱太多，但因爲成軍時間短，真正的戰鬥只經歷過一次，氣勢雖然沉穩凝重，但比之前兩者卻又大爲不如。

田歡伸手拍了拍披掛了全副武裝的赤兔，這傢伙似是還有些微微的顫抖，田歡希望它是臨戰前的興奮，但心底卻明白，這傢伙又有點慫了。

“勇敢點，好歹給你起了個這麼帥氣的名字，要不給你再起個名號，‘無垢之菟’怎麼樣？”田歡語氣雖然和善，但眼眸中的寒意卻讓赤兔感到了幾分心顫。

感受到原本心善的主人，似乎也變得沒耐心了，赤兔只得鼓起勇氣，重重的點了點腦門，然後揚頭高亢的嘶鳴了一聲，似是在給田歡打保證，但在田歡看來，卻更像是在給自己鼓氣。

“要是表現還不佳，就給你也煉成傀儡馬，省的再給我丟人現眼。”田歡嘟囔了一句後，然後眺望了一眼遠處的戰場。

雖然田歡也算熟讀兵法，並且實際指揮過大戰小戰許多次，但他屬於靠經驗升上來的，臨陣指揮更加一板一眼，很難靠著直覺就抓住戰機。

相反婉娘則完全不同，所謂兵法只是給她一個參考而已，臨陣之時，如有神助，僅僅只靠本能，便能尋到對面的薄弱點，或許這就是天賦吧。

田歡便乾脆讓婉娘領神虎騎自由發揮，而他則帶著牙兵都自由發揮，好在虞雲韶沒放他鴿子，否則田歡就要拉著婉娘快速轉進了。

對面的清海軍不是很看得起田歡所部，只派了一千步軍，和幾百遊騎迎來，而兩千重裝步騎，則直面鐵嵬軍而去。

其實這已經是格外的看重了，廉忠嗣雖然傲氣，但並非自大之輩，神虎都和牙兵都的底色，他一眼便看出來了，絕非尋常的府軍可比，哪怕是慶林城中的府軍精銳也不如。

派遣一千重甲步軍，再配上幾百遊騎，已經算是很重視了，再多顯然就要影響到對陣鐵嵬軍了，只能說當田歡所部和鐵嵬軍出現後，清海軍的謀劃，就有了極大的不確定。

清海軍的重甲步軍也都各有坐騎，只不過臨陣下馬作戰而已，這也算藩鎮軍的常態吧，幾百遊騎不該靠的太近，以免被神虎騎一波衝了，但這些遊騎所持弓弩卻格外強悍，稍不注意，便會被欺近射傷甚至射殺。

而對面的步軍，則下馬結陣而來，重盾如山，長戟如林，營團相結，氣勢如虹，卻又不急躁，徐徐而行，如山嶽般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