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域共有三位仙尊,雲帝的修爲也是。可他是仙帝,豈能輕易離京?
其次是沂瀾仙尊,她熱愛和平,不擅領兵。另一位大德尊位,派他去疆域邊關征伐梟氐族,雲帝擔心他聖父心發作犧牲自己的性命來感動兩域主動息戰。
雲帝又怎捨得讓自家尊者去祭天,換取兩域的和睦共處?他青域明明有實力取勝。
若當初霄京與邊域主將達成共識,速戰速決就沒這麼多事了。
既然犧牲小我能成就大我,那幹嘛不犧牲梟氐族?只要他們滅族,換其他族羣統治靈界豈非皆大歡喜?還能減少戰亂與兩域衆生的傷亡,簡直功德無量。
而唯一能快速解決這樁事的只有玉塵宮的清夙仙尊,無論霄京抑或邊防的主和派都不敢在他的眼皮底下陽奉陰違。
換其他仙家成爲主帥,都有可能受制於各種人情關係。
其實一直以來,梟氐族都不是青域的致命威脅,那些優柔寡斷的仙人才是。是他們極力爭取議和嚷嚷著衆生平等,必須習慣與適應跟低階靈族和睦共處。
否則邊境的結界早就修復了,哪裡還有拖延至今的戰亂與大批量仙人的傷亡?
不過,儘管霄京是雲帝的一言堂,真正啓程起碼還要一兩天,新鮮熱乎的一對仙侶還有時間適應彼此身份的轉變。
迫切合修是不可能的,兩人是仙,清心寡慾得很,要講究天時地利人和。
況且,今天僅是雲帝認女,本來大家想趁機把親事辦了結果遇到戰報的打斷。這無所謂,雲帝說了,青域仙人沒那麼多講究,想大辦可以,隨便辦也行。
甚至不辦也無所謂,兩人在自家門口叩拜天地、遙拜高堂就能成侶。因是仙,重點是讓天地見證,儀式是做給別人看的。
有人樂意辦,有人嫌繁瑣直接省略。
當然,如果不在乎天地見證也可以不拜,情投意合亦可成侶。但沒有天地見證,將來哪一方膩了另覓新歡,被辜負的一方找不到理由替自己討回公道。
如果因此大打出手,引起任意一界山崩地裂爲禍蒼生,這份罪孽便由先動手的那位全面承擔。
反正不管是哪一種,都是仙侶自個兒的事,與人無尤。
於是等兩人回到仙山,孟吉、菏羽已經擺好了香案。阿滿還在場地插滿了各類仙葩,入目一片奼紫嫣紅,百花競放。
彷彿感受到仙人們的喜悅之情,庭院中的巨木花枝輕晃,落英繽紛,唯美又喜慶。
自然落下的零星幾片花瓣間,一對璧人接過侍者遞來的香,相視淺笑。欣然來到香案前定下白首之約,立天地盟誓,由諸天仙神見證。
等到禮成,在場的人尚來不及歡呼助興,便見漫天花瓣飛舞,清馨瀰漫,天音緲緲。
衆人不禁愕然擡頭,包括清夙仙尊。
這可不是有人刻意爲之,倒更像是天上界域的衆生降下的美好祈願。而且這天象不僅僅靈現於蟠龍山,還覆蓋了整個青雲仙域,引得衆仙紛紛好奇仰望。
雲宮大殿的門外,被驚動的雲帝和幾位仙長也站在平臺外看個新鮮。
“陛下,您看這……”有仙官略爲憂慮。
這一幕怎麼看都像天降祥瑞,但無端端的何來祥瑞?難不成跟玉塵宮那邊有關?他明明是妖尊,上蒼何故這般重視他的終身大事?
“無礙,”雲帝掐指卜算畢,目露欣慰,“阿夙跟小桑主祭告天地,已成仙侶,是好事。”
本來還擔心天定之人不是那小姑娘,眼下看來阿夙是找對人了。難怪天意顯示讓他別插手,說阿夙會自己找,果不其然。
仰望天象,雲帝如釋重負,心頭石落。
他夫婦遵天意下界青域當鎮域仙尊,其目的有二,與雪域之主成爲翁婿可免三界之災;其二暫時不知,只知事關星雲洲的存亡,稍有不慎連自己夫婦也有性命之憂。
縱是真仙,與己身有關的事同樣前路渺茫,頂多在事發前得以窺見一線天機。
但不管如何,二去其一,自己夫婦總算能輕鬆一些了。至於爲何阿夙找到仙侶就能免三界之災,他就不管了,也懶得深究。
自己一個上仙,能管好仙域的事就很不錯了,別的便交由該接手的仙神去操心吧。想到最小的義女也結親了,但自己的小兒子仍在天牢裡鬧騰,雲帝不禁愁上眉梢。
兒女都是債啊,尤其是自己親生的,殺不得又放不得。比公務難處理多了,雲帝心神疲累地揉揉眉心,轉身前往天牢看看妻兒那邊鬧成啥樣了。
反正這頭早晚要疼一次的,避不掉,不如積極面對。
都是下界衆生,在混濁之域徒勞掙扎一生,他是仙帝也不例外。有點明白爲什麼上邊的人讓自己夫婦下界,前緣未盡,下來替自己的前生收拾善後來了。
……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但玉塵宮這本很好念。祭告完天地,清完場,兩位侍者歡快地拎著一條小黑蛇離開了正殿。
“喜極而泣?”清夙仙尊擡指替她拭擦臉頰上的淚溼,戲謔道,“早知你在意,儀式應該辦得更隆重一些。”
本以爲她跟自己一樣隨意,不在乎儀式感,沒想到她會因爲與他結侶激動得當衆流淚……匪夷所思的一幕讓他感覺良好,也覺得今晚的儀式過分簡陋了些~。
桑月無語擡眸瞅他一眼:
“別糗我行嗎?”
剛剛在仙僚們面前落淚就夠丟臉的了,他們也跟他一樣以爲她是喜極而泣。天知道她一點兒開心的感覺都沒有,僅是心底有一絲絲奇怪的圓滿的踏實感。
清夙仙尊但笑不語,像個搶糖果贏了的小屁孩略微嘚瑟地笑看著她,眸裡星華熠熠。
桑月瞅著很不是滋味,結個侶而已,有甚好樂的?
“尊上……”忍不住想潑他冷水。
“清夙,”她的稱呼讓他笑意微斂,出言糾正,“阿夙也行。”
阿阿,阿,桑月張了張嘴,在心裡默唸幾遍適應了下,纔在他目光炯炯的注視下喚道:
“阿夙,你不覺得奇怪嗎?爲什麼我突然落淚?”
她敢對上天發誓,在香案前祭告天地的時候她真沒什麼感覺。面對天降仙葩神澤,她除了有些驚豔真心沒別的感受,何故落淚?何故心底有些微的感傷?
“你我結侶,會不會……”
會不會給另一半招來不幸?對誰?是她還是他?不管是誰,她都不希望將來要面對這個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