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了下來。
中央圖書北館空曠的草地上颳起一陣涼風，彷彿是春日撕扯著不願離去最後的掙扎。
兩個人說到還有同夥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朝著自己身後看了一眼，彷彿身後這會兒隨時能出現一個人一樣，氣氛驟然詭異。
“咳咳……”崔曉萌咳嗽了兩聲試圖驅趕這種詭異的氣氛，“那什麼，要不要進去看看？”
“不用了吧？”喬慕白擺了擺手，臉色訕訕地瞥了一眼那黑漆隆冬的小屋子，“不是已經被盜了麼？還有什麼好看的？”
“那你在這兒等我。”崔曉萌頭也不回地朝著北館裡面走去。
喬慕白環顧了一圈，周圍連一隻鳥都沒有，自從北館被盜之後，門口的守衛基本上都解散了，就留下了兩三個看大門，這會兒連個鬼影子都沒有看見，不知道是玩忽職守還是跑到哪兒去了。
他沒來由的一慌，攥住了崔曉萌的外套口袋，
“哎你等等我我跟你一塊兒進去。”
崔曉萌被他冷不丁扯了一下，差點摔個跟頭，轉身瞪了他一眼，“你進來就進來，拉拉扯扯幹什麼，想謀殺啊？”
謀殺這個字眼，在這個地方聽起來尤爲的尖刻。
喬慕白臉色又是一白，“那什麼，不是要看現場麼，走啊，進去啊？”
他遲疑了一下，緩緩鬆開了崔曉萌的口袋。
崔曉萌皺眉打量著他，今晚沒有月亮，雙方的五官都看不清楚，只能大致看到一些，黑暗中，他似乎有些瑟縮。
“又不是什麼謀殺現場……”
果然，那身影又抖了一下。
就這膽子，還玩什麼案件還原，難怪要拉著她一起來呢，是想給自己壯膽啊？
崔曉萌抿著嘴偷偷笑了笑，沉聲道，“你是不是有夜盲癥啊，拽著我衣服吧，免得摔死了還拉上我墊背。”
喬慕白訕訕的神色隱在夜色中，他咳嗽了一聲，“夜盲癥吧，是有一點……竟然被你發現了……”
“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
崔曉萌兀自翻了個白眼，像是抓住了他什麼把柄一般偷著樂了半天。
狗屁夜盲癥，這會兒就算是她編排出什麼他有夜間肢體不協調容易摔倒癥之類的東西，他恐怕也會點頭如搗蒜一般承認。
畢竟是個男人，承認自己膽子小怕黑怕鬼，還是有些丟臉的。
看在這麼久的交情上，崔曉萌決定給他這個面子。
手電筒打開，北館裡面散發著陳年的黴味，書架子上倒是放了不少的書，有兩排架子倒了，書散了一地也沒人收拾，有些已經脫線開頁了，稍微一走動揚起一陣風，那書片便低低的在腳邊飛舞。
“你說，丟了的到底是一本什麼書啊？”崔曉萌的手電筒照著一排排書架，“還有丟的那本書原來是放在哪兒的，你知道麼？”
喬慕白攥著崔曉萌的外套衣角，先是被她突然出聲給嚇得渾身一抖，後面回過神，只聽見她後半句話，斜斜的指了一個方向，“應該是那邊。”
順著他指的方向，崔曉萌看到北館靠近西側門方向最裡面的一排書架，也就是她腳下這一排倒塌的書架後面的那一排。
“你怎麼知道是那一排？”
“猜的。”
崔曉萌白了他一眼，“你在這兒待著，我自己過去看。”
黑暗中，喬慕白急忙道，
“靳顏說了啊，黑影從書架裡面出來的時候，動作太大，帶倒了一排，那會兒肯定是已經拿到書了，那肯定就是倒了一排書架的方向唄。”
喬慕白這個人，你不跟他動點真格的，他永遠跟你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繞過書架，順利走到那一排明顯被翻過的書籍跟前。
手電筒的光此刻完全照在那一排書籍上，清晰的連上面斑駁的印子都看的出來。
“奇怪……”喬慕白忽然摸著下巴來了這麼一句。
“什麼奇怪？”
他接著手電筒的光又看了一眼那書架，“沒什麼，可能不是這個架子，再看看別的。”
北館是建國前修建的，前身是個私塾學堂，本身地方就不大，整個北館就不到二十個書架，來來回回看了一遍，喬慕白卻又沒有動手去翻書，站在一旁的崔曉萌不禁露出疑惑的神色，“你幹什麼呢？”
喬慕白微微一愣，回過神來，“沒什麼，這兒也看過了，走吧。”
“什麼破地方，有什麼鳥線索，現在除了咱們發現有倆人，還有門鎖是被人人爲破壞的之外是不是什麼也沒找到啊？”
崔曉萌越說越生氣，憤憤地踩了一腳草地上的銅鎖。
身後傳來一個幽幽地聲音，
“你要是把銅鎖給踩壞了，我可就沒辦法救你閨蜜脫離苦海了。”
“啊？”崔曉萌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你有辦法？”
“雖然現在還不確定，但是目前的證據最起碼可以證明靳顏跟這件事沒有關係，至於顏慕楓，稍微麻煩一點兒，畢竟他自己一開始親口承認自己跟這事有關，裝神弄鬼的，前後口供不一樣，陸家那邊不太好交代。”
喬慕白拉著崔曉萌走到靳顏翻牆進來的牆根，指著牆根地下一條泛著藍光的電纜線，“這個是北館的監控網，你以爲靳顏那麼容易能翻進來，別人怎麼進不來？她只要是從牆後面翻進來的，就直接被監控網給掃描記錄了，所以那些守衛纔會那麼快就發現她。”
“你說了這麼多，也沒說我們怎麼拿出救顏顏的證據。”
聽到這句話，喬慕白覺得自己可能要吐血，無奈道，“要是靳顏真有心要到北館乾點兒什麼事，會不知道北館的監控網？這個網上隨便查一查就知道了，明顯就是臨時起意跑來的，結果被逮個正著，她傻呀，要偷東西故意從監控網上走。”
“你的意思是，只要這個監控網裡面有靳顏的進入記錄，其實已經洗刷了她一半的嫌疑是不是？”
“再找到那個日料店給她傳遞信息的服務生，另一半也可以洗脫了。”
崔曉萌衝著他瞪大眼睛，“沒想到，你還挺有用的嘛！”
不知道算不算誇獎，總之喬慕白的臉色並不是太過喜悅。
他能想到的東西，陸良淮不會想不到，這是他沒跟崔曉萌說的，再加上剛剛在北館裡面看到的事情，他意識到這件事恐怕比他一開始以爲的，還要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