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看著擺在眼前的離婚協(xié)議書,不知怎的,心裡好像空了一大塊,整個人愣在了當場。
“怎麼,捨不得我?”蘇奕的聲音中染上戲謔。
秦臻舔了舔乾澀的嘴脣,將視線從那一沓紙頁移到他的身上。
他的脣角掛著笑容,印著他蒼白的臉色,反而更顯得虛弱。而他看著她的眼神,似乎隱隱的帶著些期待。
秦臻拿起他放在一邊的鋼筆,揭開筆帽的時候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她看見他眼裡的光一寸寸熄滅,最終歸於沉黯。
“簽在哪裡?”她問,避開他的視線。
“最後一頁。”蘇奕說。
秦臻直接將離婚協(xié)議書翻到最後一頁,簽名的地方是一片空白。她俯下了身去,筆尖在觸上紙頁的時候稍稍頓了頓,而後便是一氣呵成。
文件一式兩份,她也很流暢地簽了兩次。在她把離婚協(xié)議書推到蘇奕跟前的時候,他問她:“你就不看一下?不怕我坑你麼?”
“我相信你。”秦臻說,沒有半點的猶豫。
以她這麼多年以來對蘇奕的瞭解,他並不是一個會耍心眼的人。況且,她嫁給他的時候就是一窮二白,所有的東西都是他給她的,即使他想要“坑”她,也不過是拿回本就屬於自己的東西,她又有什麼好怕的?
“呵。”蘇奕輕笑一聲,也不知道是在笑她,還是笑他。
他從她手中抽走鋼筆,將自己的名字一筆一劃地寫在了她名字的旁邊。
“你什麼時候方便,我們?nèi)ヒ惶嗣裾职伞!彼麑⒁环蓦x婚協(xié)議書重新收進抽屜裡,另一份留在了桌面上。
“好。”秦臻從喉嚨管裡擠出這麼一個音節(jié)。她忽然覺得,現(xiàn)在的氣氛還真是傷感。
“我明天下午跟公司請假。”她說。
她不喜歡拖泥帶水,既然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就早一點把事情解決,也對大家都好。
“沒事了,你走吧。”蘇奕的臉上沒有了表情,語調(diào)也變得冰冷。
秦臻將離婚協(xié)議書摺好放進自己的揹包裡,說:“那我明天給你打電話。”
她已經(jīng)進了電梯纔想起來自己這裡還有一套鑰匙,重新開了門進屋去,纔在玄關(guān)就聽到從書房裡傳來一陣“噼裡啪啦”摔東西的聲音。
秦臻的心臟驟然抽緊,像是那些東西全都砸在了她的胸口上一樣,鈍鈍的生疼。
蘇奕會生氣,是因爲捨不得,還是因爲不甘心?她不知道。不過不管是因爲什麼,都與她無關(guān)了。
秦臻將鑰匙放在了鞋櫃上,然後轉(zhuǎn)身離開。
朱心晴知道蘇奕向秦臻妥協(xié)以後,還追著秦臻問了半天到底是爲什麼。
“大概是冷靜了一段時間,所以想通了吧。”秦臻隨口說著。
“哎,把你們的離婚協(xié)議書給我看看,看他給了你多少‘分手費’。”朱心晴一提到錢,立刻兩眼放光。
秦臻把離婚協(xié)議書給了她,朱心晴仔仔細細地看著,生怕看漏了任何一條。
她把協(xié)議從頭翻到了尾,表情變得有些氣憤。
“蘇奕這也忒小氣了吧?好歹你們也是夫妻一場,不給你錢也
就算了,居然還好意思說不要你的錢?我真的是看錯他了。”
“什麼?”秦臻一驚,連忙從朱心晴手裡搶過協(xié)議書,問:“哪裡寫了這個?”
“喏。”朱心晴把協(xié)議書翻到某一頁,指著其中一行給秦臻看,“財產(chǎn)分配。”
秦臻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果不其然,上邊寫著蘇奕不會要她的任何財產(chǎn)。
“我的手機呢?”秦臻發(fā)瘋了一樣地翻找著自己的手機,這下輪到朱心晴一頭霧水了。
“你找手機幹嘛?找蘇奕理論嗎?”她問。
秦臻這會兒沒有心思去回答她,找到手機立刻就給蘇奕打了電話,然而那邊卻是無法接通的狀態(tài)。
她想起下午聽到的那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也許他的手機也在那個時候不幸“陣亡”了。
“你到底想幹嘛?”朱心晴見秦臻掛斷電話以後就一副呆滯的表情,不免有些擔(dān)心。
“蘇奕他……之前就把他所有的財產(chǎn)全部轉(zhuǎn)給了我……”秦臻難受地說。
“什麼?”朱心晴尖叫一聲,“全部?”
秦臻點頭。
“OH MY GOD!OH MY GOD!”朱心晴一連說了好幾個“OH MY GOD”,完全不敢置信的模樣。
“秦臻,你這是要成爲富婆的節(jié)奏啊!”她一把抱住了秦臻,“不對,你早就已經(jīng)是富婆了!我要牢牢抱住你的大腿,你可千萬不要忘了我這個閨蜜!”
秦臻沒有和她玩鬧的興致,現(xiàn)在她腦子裡在想的只有怎麼樣把這些東西全都還回去。他之前不是說過嗎?只要她主動提出離婚,他就有權(quán)利把他的財產(chǎn)全都給收回去。她以爲他會說到做到,沒想到他居然全都留給了她。
以前兩人是夫妻的時候她覺得無所謂,她的也就是他的,寫誰的名字都行,可是現(xiàn)在不同了。這些都是他這麼多年努力打拼得來的,她怎麼好意思心安理得地收下?
“我會把這些都還回去。”秦臻對朱心晴說,“所以,你這大腿抱得太早了一點。”
朱心晴自然知道秦臻不是那種貪財?shù)娜耍皇侨耘f覺得遺憾。
“你可別傻了吧唧地全都還回去啊,起碼得給自己留一部分吧,最不濟,留套房子也是好的,現(xiàn)在的房子這麼難買。”她勸秦臻。
秦臻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隔天下午,秦臻給蘇奕打電話的時候,依然無法接通。沒有辦法,她只能找上了林柯。
林柯接到秦臻的電話也並沒有覺得奇怪,甚至不等她開口就說:“秦小姐,您再等一個小時左右可以嗎?蘇總今天有點事兒,讓我跟您一塊兒去民政局辦離婚證明,我現(xiàn)在正從蘇總家裡往公司趕。”
“蘇奕他有什麼事兒?”秦臻問。她倒不是真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是她如果和蘇奕見不到面的話,就沒有辦法談財產(chǎn)分配的事情。
“呃……”林柯一下子答不上來,結(jié)巴了半天,才說:“蘇總身體不太舒服,之前消失的那個星期其實是進了醫(yī)院,現(xiàn)在還沒完全恢復(fù)。”
秦臻大吃了一驚,因爲林柯這個意料之外的回答而變得緊張起來。怪不得昨天見到他的時候他看
起來狀態(tài)那麼差。
“他哪裡不舒服?”她忙問。
“好像是胃病吧,蘇總也沒跟我細說。”林柯回答。
“秦小姐,我現(xiàn)在在開車,不能跟你多說,等我們見了面再說吧。”林柯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秦臻揣著一顆忐忑的心等著林柯。
好不容易等到了,她一坐上副駕駛,開口就問:“蘇奕現(xiàn)在怎麼樣?還好嗎?”
“不太好。”林柯的表情看起來很沉重,“本來他是打算要自己跟你一起去民政局的,但是胃突然疼起來了,就給我打電話讓我過去拿東西,替他跑一趟。”
聽到林柯說蘇奕“不太好”的時候,秦臻生了一股衝動,想要讓他立刻掉頭,回去錦繡星城。可是她又按捺住了。
總會有人照顧他的,她就不要再去多管閒事了。
離婚手續(xù)辦得很順利,秦臻原本以爲蘇奕本人沒來人家會不給辦,但大概是走了關(guān)係,所以並沒有遇到任何的阻礙。
“秦小姐。”
當他們重新坐回車上的時候,林柯突然開口。
“嗯?”秦臻側(cè)頭看他。
“我知道現(xiàn)在對你提出這個請求可能不太合理,畢竟你已經(jīng)和蘇總離婚了。”他些微遲疑地說,“如果可以的話,你今天能不能幫忙照顧蘇總一下?我擔(dān)心他一個人在家不安全,萬一病發(fā)了也沒人知道。”
秦臻很猶豫。理智告訴她不應(yīng)該答應(yīng),可是情感上,她又想去見他一面,看看他到底怎麼樣了。
“好。”
最終,情感還是戰(zhàn)勝了理智。
她去不過是爲了要跟蘇奕談財產(chǎn)分配的事情,秦臻這樣告訴自己。
得到她的答案,林柯露出了放鬆的微笑。
因爲秦臻沒有鑰匙,林柯把她帶了上去。
“我走的時候蘇總在臥室睡覺,不然我先去看看他起了沒有。”林柯首先推開了臥室的門。
秦臻站在客廳裡,聽到林柯在說:“蘇總,您醒了?”
“嗯。事情辦好了嗎?”蘇奕問,似乎很疲倦的樣子。
“辦好了。”林柯說,頓了一會兒,又說:“秦小姐也一起過來了。”
蘇奕沉默了一陣,才問:“她來做什麼?”
林柯沒有回答他,而是回過了頭來,對著秦臻使了個眼色,秦臻立刻會意地走了過去。
“我聽說你病了。”她看見蘇奕半躺在牀上,膝蓋上擱著一臺筆記本電腦。
“我們離婚了。”他說,“我病了和你沒有關(guān)係。”
林柯見情況不太妙,識趣地先退了出去,並且替他們關(guān)上了房門。
“還有就是,對於離婚協(xié)議書上的一些條款,我有不滿意的地方。”秦臻又給出了一個正當?shù)睦碛伞?
然而蘇奕卻說:“你已經(jīng)簽了字,協(xié)議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法律效力,沒有辦法再改了,你來找我也沒用。”
“我不要你的錢。”秦臻說,“就算離婚協(xié)議書沒辦法改,我也會想辦法把那些東西都還給你。”
“只要我不同意簽字,你做這些都是白費力氣。”蘇奕冷冷地說,“所以,回去吧,不要再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