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戰事,她們離得最近,有最一手的消息。
徐婉真便假借塗曼芬的名義,給徐文敏捎信,讓他能有時間應對。或撤離掌櫃,或關了北地在經營的店鋪,具體如何做,都要徐文敏來拿主意。
果然,說起這個,徐婉真便轉了注意力。
“算算日子,信應該到了。”徐婉真垂眸道:“希望還來得及。”
昨日聽到的消息,巴家軍已經開拔,直奔代州而去。代州地廣人稀,眼看是擋不住這八萬大軍的。
塗曼芬安慰她道:“你別急,朝中已令太子率軍北上,這場仗打不了多久吧。”
封明賢被廢,齊王立爲太子,並領軍北上的消息,也傳到了兩人耳中。只是在軍事上,她們都是外行得不能再外行,聽著這些消息,只能暗暗祈禱快些結束這場戰役。
船繼續往南行了幾日,這期間徐婉真收到武正翔報平安的信件。
她面龐的憂色漸去,既然自己什麼都做不了,不如拋開那些。好好想想,該如何面對京中的局勢。
奉棋得了武正翔的命令,一切消息都沒有瞞著她。只要她問,就竭力爲她解答。
“到了洛水碼頭,我同曼芬表姐一起走,回寧先生的家中安頓。”徐婉真在思量後作出決定。
她思來想去,對本應該在太后宮中的她,突然出現在眼前,唯有寧先生不會大驚小怪。
封明賢已被廢,汪妙言和雷霸在詔獄,陳氏偏癱。北地雖然戰事已起,但京中對她不利的人,卻盡都伏誅。
她所要做的,就是繼續瞞著親人們,製造從宮中回來的假象。好端端的出現在衆人眼前,讓京裡一些對她不利的猜測言論消失。
想到這些,徐婉真的心頭暖融融的。她失蹤後,有那麼多人緊張她,爲她善後。
太后親自出手,將那些流言蜚語鎮壓下來。就算暗地裡有些猜測,也不敢拿到明處來說事。
她手裡正做著一個紫貂毛的暖袖。
在上船時,汪樂裕遣人運了好些箱籠上來。言明是給她和塗曼芬兩人,帶回京城的禮物。
經此一事,兩姐妹的感情愈發親密,不分彼此。看了禮單,裡面有好些精巧的玩意,其中更不乏珍品。
因是汪樂裕的心意,徐婉真便只撿了其中幾樣,其餘的都留給塗曼芬。
這紫貂毛皮只得成年男子的兩個巴掌大,卻濃密厚實油光水滑,觸之暖意融融。徐婉真一見,便想著用這個給肖太后做一個暖袖,便留下了。
她的嫁妝豐厚,徐文敏對她又極爲疼愛,得了些好東西常常給她送來。汪樂裕的這些禮物,她便大半都留給塗曼芬。
因爲塗曼芬的手中,確實沒多少像樣的東西。塗家在林氏手上,縱然疼愛她這個嫡長孫女,更多的也要替兒子和孫子打算,陪嫁實在是中規中矩。
而程家雖然是侯府,但人口衆多,有什麼好東西輪也輪不到她這個二房媳婦。程景皓更是拿她的嫁妝外出作樂,不允便惡語相加。甚至,幹過偷拿了她的嫁妝去變化的事。
這一來二去的,塗曼芬拿回來的嫁妝實在是沒有多少。還折了幾個陪嫁丫鬟在程府裡,成了程景皓的姨娘、通房。
汪樂裕送這些來,應是瞭解過塗曼芬的境況。
起初,塗曼芬是堅辭不收的。她一個和離婦人,無端端收一個男子的禮,算是怎麼回事。
但汪樂裕這事做得巧妙,言明這些禮物是送給她們兩人。徐婉真便好言相勸,用了她的名義,才讓塗曼芬暫時收下。
汪樂裕的這片心意,塗曼芬在心頭便是領了。禮物的貴賤,不能代表一個男人的心意,但是願意送這樣貴重的禮,至少證明她在他心頭的地位。
每每想到此處,塗曼芬的一顆芳心便忐忑不已。又是雀躍,又有些不安,連她自己都鬧不明白,她對汪樂裕存著怎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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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婉真得了這上好的紫貂毛,便記起肖太后畏寒怕冷。左右在船上無事,便在靠岸補給時,讓知雁跟著採買的人上岸,買了些繡繃、針線等物上船。
她將紫貂毛用厚實的漳絨襯了,作爲裡子。揀了一塊銀紫色錦緞面料,上面用金線細緻的繡出雙鳳圖樣,既莊重又精緻。
只是花樣繁複,繡起來頗費些功夫,此時也不過剛剛得了一個輪廓。
塗曼芬拿起暖袖端詳片刻,讚道:“表妹的女紅,在京中可稱得上頂尖了。”這個未暖袖尚未完工,已經可以看出完成後的模樣。
徐婉真淺笑道:“表姐謬讚了。我們徐家以絲綢見長,我若是不擅女紅,豈不是給祖母丟人。”
塗曼芬笑著搖頭,道:“還是妹妹下了功夫,也能有這等手藝。做絲綢的商家多了,也不見那些家的女兒有你這般繡工。”
“快別誇我了。”徐婉真笑道:“你快幫我想想,這次要求寧先生,給她帶些什麼禮物好。”
徐婉真遠比塗曼芬更瞭解寧先生,此時說起,不過是在船上找些話題,好打發時間罷了。
塗曼芬也知道她的心思,兩人在船上的日子,雖然各有心事,倒也說說笑笑的過去了。
……
洛陽,皇城。
蘇良智小心翼翼地爲慶隆帝施針驅毒。半個時辰下來,已額角見汗。身側站著太醫院的內侍,用一方絹帕爲他拭去汗珠。
又過了一刻鐘,蘇良智纔將銀針收起,囑咐道:“父皇,安心休息不可思慮過度。”
話雖如此,但太子領兵在北地作戰,慶隆帝坐鎮後方指揮。朝局本就不穩,此時樁樁樣樣都要操心,怎麼可能不思慮?
淳和公主強作歡顏,笑道:“父皇,您答應過兒臣,要爲兒臣的第一個孩子取名。芙兒一直記著這事,您可不許耍賴。”
慶隆帝緩緩吸氣,壓下身體傳來的痛楚。看著眼前恩愛的二人,笑了笑道:“君無戲言。朕既然應了芙兒,又怎會食言?”
“好了,你們不必憂心於朕,朕自己的身體自己有數。駙馬,你去瞧瞧斷塵。”
姜冰薇,至太廟後,號斷塵居士。
和慶隆帝一同中毒以來,曹皇后將她安置在慶隆帝的寢殿之中,一同接受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