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果有可以詢問的機會,也會找重點突擊。
那邊沉默良久,都沒有回答。
蔣鑫叡一口一口的抽著煙,席墨堯真的什麼都沒有告訴李君安。
手機那邊在安靜而耐心的等待。
整整一支菸的時間,蔣鑫叡將菸頭掐滅,吐出最後的煙霧:“她不想待在美國,所以回來了。”
“我不是在等這樣模糊的答案。”李君安聽著樓下的窗戶傳來優(yōu)美卻短促的旋律,說道。
“你可真難糊弄。”蔣鑫叡嘆了口氣,“如果我告訴你,你要做好承擔(dān)墨堯?qū)ξ野l(fā)火的後果。”
“我不告訴他,這是……秘密。”李君安聽到這句話,有些欣喜的說道。
“我當(dāng)然知道金牌助理守口如瓶的本事。”蔣鑫叡又點燃了一根菸,徐徐開口,“墨堯一定很少和你提到老師吧?他有沒有告訴過你,在他向你求婚的那場演唱會,是尋葉老師訂婚的日子?”
“有提起過。”李君安突然想到那天晚上,席墨堯和她聊天,說起了什麼“暗戀”,又說到老師要訂婚……
她心思太直白,根本沒有把兩件事想在一起。
“尋葉老師一個月後,和她的未婚夫舉行盛大的婚禮,但是三天後,又離婚了。”蔣鑫叡沒有什麼感情色彩的描述,“又過了一段時間,給我打電話,讓我去接機。”
“爲(wèi)什麼要離婚?”李君安問道。
“她將那邊的一切都割斷,包括跟了七年的男人。”蔣鑫叡不理她,自顧自的說道,“空手回到中國,沒有任何的依靠。”
“既然在一起七年,爲(wèi)什麼都結(jié)了婚,還要離婚?”李君安再次問道。
“知道尋葉老師爲(wèi)什麼突然訂婚,然後又立刻結(jié)婚?”蔣鑫叡苦笑,不等李君安回答,就自己解答,“因爲(wèi),尋葉終於有了他的孩子,所以那個男人才結(jié)束了愛情長跑,和她訂婚。”
當(dāng)初在學(xué)校,尋葉的感情世界就是一個謎。
大家都不知道她已經(jīng)有了一個男朋友,而且還是比她大十歲的美國男人。
直到畢業(yè)後的幾年,尋葉才無意中提起了這個讓她離開中國的男人。
“有孩子很好啊,爲(wèi)什麼……”李君安突然打住話頭,想到尋葉冰冷的手和瘦削的身材,“她的孩子沒了?”
“打掉了。”沒有感情色彩的回答,蔣鑫叡吐出煙霧,“但是具體怎麼沒了,我也不清楚。”
“她的體質(zhì)本身屬於寒性,氣血兩虧,本來就比較難以受孕,如果再不好好調(diào)養(yǎng),只怕會落下病根。”李君安突然很專業(yè)的說道。
“如果連愛人都沒了,還去妄想什麼孩子。”蔣鑫叡脣邊浮上一絲苦澀的笑,“尋葉是個傻女人,從沒見過這麼傻的女人,爲(wèi)了那樣的男人,拋棄一切漂洋過海,又爲(wèi)了那樣一個男人,拋棄一切獨自回國……”
“她的家呢?”李君安對尋葉浮起了幾絲同情,問道。
“在她七年前不顧一切的去美國時,已經(jīng)拋棄了自己的家。數(shù)年前,她回國一次,因爲(wèi)唯一的父親去世……”
“家裡只有她一個孩子?”李君安微微皺起了眉,她是一個兼顧家庭的人,無法理解一個女人爲(wèi)了愛情而拋棄自己的父母。
也許是她還沒有經(jīng)歷那樣驚心動魄生死相隨的感情吧。
“是的,她的父親不願意去異國他鄉(xiāng),膝下也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兒。”蔣鑫叡對這些事情很清楚。
“我知道了。”李君安眼神有些黯然,她看著樓頂小花園的忍冬藤,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席墨堯……曾經(jīng)對我說過他暗戀過一個人,那個人……是尋葉老師嗎?”
手機那邊又是安靜的沉默。
此刻的沉默讓李君安的心失重般的在半空中浮浮沉沉。
“呵,”終於,那邊傳來蔣鑫叡低低的笑聲,“那個時候,我們班大部分的男生都幻想著有一天,能夠成爲(wèi)尋葉老師的丈夫,我可不知道有沒有包括墨堯。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二十出頭的溫柔女老師,有幻想很正常。”
“但那只是青春期的幻想而已,在墨堯心中,尋葉老師的最大價值,還是在於給他音樂上的鼓勵吧。”蔣鑫叡掐滅第二支菸,淡淡笑著,“而且,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妻子不是?年少的夢總會隨著時間消失,你在擔(dān)心什麼?”
“謝謝,今天打攪到你了。”李君安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她懂得適可而止。
“不客氣,如果你覺得尋葉老師打攪兩人世界,我會想辦法把她安排到另外的地方。”
“不……沒關(guān)係,她在這裡很好,還能夠幫席墨堯做點音樂方面的事情。”李君安已經(jīng)知道了尋葉的經(jīng)歷,怎麼會開口逐客?
即便尋葉心懷不軌,她也不能那樣沒禮貌的下逐客令,因爲(wèi)尋葉是席墨堯的客人,這裡也是席墨堯的家……
“我也是覺得可以幫幫墨堯做音樂,而且,在音樂裡,應(yīng)該更容易忘掉被傷害的過往。”蔣鑫叡微微一頓,隨即說道,“更何況,還有個專業(yè)級的營養(yǎng)師在身邊,哈,應(yīng)該可以很快的養(yǎng)好精神和身體上的空洞,到那時,我會給她安排合適的工作,搬出琉璃山莊。”
“沒關(guān)係,對了,她今天還有心情下廚,應(yīng)該很快就會忘掉那些過去。”李君安其實很感動他們的師生情,在這樣浮躁的社會,還有蔣鑫叡和席墨堯這樣的人,默默的堅守友情,好難得。
這麼一想,覺得席墨堯也是難得的好男人呢,表面上似乎脾氣很壞,但是重情重義。
說不準(zhǔn),她真的撿到寶了。
被蔣鑫叡解惑之後,李君安沉悶的心情稍微晴朗了點。蔣鑫叡都說尋葉是個好女人,而且那樣專情的女人,是不該被自己誤解。
心情好起來了,李君安看著玻璃屋的兩個人,也覺得更像是師生關(guān)係……
邁著腳步,往小薰那邊的方向走去,她要放自己半天假,去找小薰聊天聊聊好女人和壞男人……
李君安在試衣間裡換著衣服,讓小薰拿著相機拍下一個個瞬間,彷彿是在給她個人的走秀。
“雖然嚴少爺不在,但是,我還是會自己做服裝設(shè)計,然後到網(wǎng)上拍賣,”小薰很可愛,用語調(diào)有些生硬的中文,甜美的笑道,“沒想到還能賺一點零花錢呢。”
“但是很可惜,我沒有模特和專業(yè)攝影師,每次都是對著鏡子自拍,效果很不好。”小薰幫李君安整理背後的搭扣,溫柔的說道,“以後安幫我當(dāng)模特吧,我請你吃飯。”
“這種事情不用客氣,反正我最近也比較空閒……”李君安笑瞇瞇的轉(zhuǎn)過頭,被她說吃飯,肚子似乎有點餓,“啊!!!”
小薰被她突然的尖叫嚇得微微一愣,以爲(wèi)出了什麼大事。
“天啊,六點了!”李君安玩的忘了時間,慘了,席墨堯一定很生氣,平時都是六點準(zhǔn)時開飯。
“安,在這裡吃吧?王媽媽已經(jīng)做好了晚飯。”小薰一路碎跑,殷勤的挽留。
“不了,我家裡還有客人,明天再見。”李君安將身材也嬌小的小薰塞回門裡,用百米衝刺的速度,往家的方向衝去。
扶著銅門喘氣,十分鐘的路程,她三分鐘跑到自己的門口。
客廳透明的落地大玻璃透著明亮的光,探出來的玻璃屋裡沒有人,燈也關(guān)掉了。
李君安站在密碼門前,沒有用鑰匙,直接用聲音密碼,然後推開緩緩開啓的門,衝了進去。
“抱歉,我今天……”有些氣喘吁吁的聲音猛然頓住,李君安看著廚房裡忙碌的兩個人,突然心裡翻江倒海起來。
雖然……雖然……給蔣鑫叡打過電話,也知道尋葉可憐的愛情故事,但是……席墨堯從來沒有在廚房裡爲(wèi)自己打過下手。
他以前,只會在自己做飯的時候過來搗亂,從來不會像一個小學(xué)生,幫姐姐做飯一樣,在尋葉身邊的來回轉(zhuǎn)。
多和諧的一幕!這種感覺,好像他們是一對夫妻,而自己是不慎打攪到的客人。
“你還知道回來?到哪裡去也不知道帶手機……”席墨堯轉(zhuǎn)過身,走出廚房,高大的身形壓迫著李君安的視線。
“對不起……我原本打算四點半回來。”李君安咬著脣,不想被他看到自己心裡莫名其妙的難受,低下頭說道。
“墨堯,不要這樣吼安安。”尋葉清淡的聲音從後面?zhèn)髁诉^來,“快點端菜,準(zhǔn)備碗筷。”
“晚上再找你算賬。”席墨堯瞪了低著頭的李君安一眼,轉(zhuǎn)過身,聽話的往廚房走去。
“我來吧。”李君安突然伸手,拽住席墨堯的胳膊,先他一步走進廚房,原封不動的將話還給他,“彈鋼琴的手,還是不要做這些事情。”
席墨堯和尋葉都微微一愣,隨即尋葉的臉上閃過尷尬。
而席墨堯黑色的眸中,則是聚集起來風(fēng)暴。真是沒有禮貌的女人,在這個時候說這種不經(jīng)過大腦的話,會顯得又尖酸又刻薄還記仇,而且,完全沒有顧忌別人的感受。
看見尋葉的臉色都有些蒼白,席墨堯攥緊了拳頭。
“安安,冰箱裡的食物不多了,我只會做一些最簡單的家常便菜……”見氣氛突然冷了下來,尋葉不得不在席墨堯爆發(fā)之前先開口,她擠出一絲笑容,“早知道就等你回來,我的廚藝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