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實力論，恩佐斯在上古之神中是墊底的。

然而，這位古神充分利用了自身優勢，把觸手延伸到艾澤拉斯各地，縱觀歷史，無數重大事件背後都有恩佐斯的陰影，故此，以威脅論，恩佐斯才應該是最可怕的。

千眼之魔克蘇恩，陰謀控制其拉蟲族以囤積力量，被聯軍集中兵力一鼓而下。

號稱最強的千喉之魔尤格薩隆，應該是被泰坦最重視的，囚禁於奧杜爾，而祂的確也沒有讓人失望，憑藉幾千年的努力硬是腐化了守衛者，只差一點就讓艾澤拉斯格式化，重頭開始了。

但祂依舊功虧一簣的撲街了。

亞煞極，這位古神的死造成艾澤拉斯的創傷，艾澤拉斯就是該星球孕育的星魂泰坦，祂正是因爲這次重創，才延緩了成型時限，而這道傷口就是永恆之井。

至於恩佐斯，祂似乎並沒有過其祂古神的高光時刻，一直都很低調。

但是，守護巨龍耐薩里奧的墮落、上層精靈女王艾薩拉的異化、薩維斯被燃燒軍團捨棄後，又是祂悄悄將其納入掌握，並通過這位薩特開始了針對翡翠夢境的破壞……再加上隨處可見的無面者大軍，幾乎攻陷水元素之王耐普圖隆王國的蠱心魔，這位上古之神暗中不知道做了多少工作，是艾澤拉斯歷史中最活躍的存在，令人驚異的卻是祂從來不曾親自出現，僅僅是顯露出的冰山一角，就足以說明這位古神的可怕。

恩佐斯，從來都不以肛正面著稱，一如現在，祂也是隱匿於薩維斯身後，在跟尚國仁產生交集。

假若前三位上古之神是棋子，恩佐斯完全可以說是棋手。

這種超然物外的冷淡，纔是最讓人忌憚而警覺的。

此時此刻，薩維斯拋開了之前的幾分人樣，變成肌肉四方體造型，這顯然是它在絕境中拋開戒心，徹底接納了恩佐斯賦予的力量，要孤注一擲的玩命了。

尚國仁暗自警惕，薩維斯或許不是很厲害，但他絕不會小覷恩佐斯。

呼嗬嗬——

薩維斯在不祥的紅光中喘著粗氣，一對兒探照燈般的眼睛，向尚國仁望來，鎖定他的下一刻，一道黑紅色的光環就唰地向外急速擴張。

帶著腥氣的風撲面而來。

尚國仁下意識擡手擋了下風沙，回過神，卻啞然發現自己已然置身於一間逼仄的小屋。

簡易的木牀、並不是很平坦的方桌、掉漆的椅子、幾摞隨意整理的書本，一個抽象的小象筆筒、弓著腰的塑料檯燈和牆上寫著新千年字樣的舊掛曆。

（這是？）

門外，依稀傳來壓抑的哭聲。

尚國仁皺起眉頭，走過去一把將門拽開，入目的是全家人坐在客廳裡低聲爭執，父親尚志明大口吸菸，噴的客廳煙霧繚繞；祖父母兩個交頭接耳的，卻聽不清說什麼；母親陳念離的最遠，正拿著手絹擦眼淚。

見他走出門，所有人都向這邊看過來。

尚志明眼睛一立：“你出來幹什麼？回去寫作業。”

“什麼話？你還想把這件事給瞞過去咋地？”祖父拍桌子，又擺手讓尚國仁過去：“果仁啊！你爸跟你女馬要離婚了，你跟誰？”

“跟誰也別想跟我，我還不到三十呢！帶個拖油瓶還怎麼找男人？”陳念嚷嚷：“再說這也不是我生的啊！你們樂意養就養，不樂意送福利院去好了，反正別想我會給撫養費。”

尚國仁木然看向陳念。

“什麼話？”祖父拍桌子：“這孩子叫你快十年媽媽，你就一點情分都沒有？”

陳念：“你甭跟我說這些個沒用的，告訴你，不管這孩子怎麼樣，離婚的財產你們家一分錢都別想賴掉……”

尚志明張口就是素質三連擊，還要起來揍陳念。

陳念往後縮：“想打人？老女良給你個膽子，碰我一根手指頭我都告你家庭暴力，到時候把你們全家淨身出戶，不信你試試。”

“試試就試試。”尚志明端起菸灰缸：“不打死你，你就不知道我厲害。”

祖母：“快把東西放下……”

祖父：“別管他，能耐沒有脾氣大，我看他打死人去償命不的？”

四口人開始在客廳兜圈子，就好像幼稚園的老鷹抓小雞，讓尚國仁臉色越發陰翳了。

（薩維斯，我知道自己的心境在這方面有缺陷，也知道敵人不會放過它，但是你未免也太小覷我。養父母對我一直很好的，哪怕離婚，也都覺得有所虧欠，如果不是我自己接受不了，把事情鬧的很過分，他們是邀請過我一起生活的。）

（我固然又怨，但絕沒有恨。）

（況且，在得知自己根本不是親生的後，連那點怨都沒了，只剩下釋然。）

（你以爲扭曲他們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會是噩夢麼？不，這隻會讓我輕鬆分辨出是虛假的，進而徹底激怒我……）

尚國仁面沉似水，想打開空間袋，卻發現自己穿著記憶裡的校服，沒把空間袋帶進來。

心中一動，將注意落在手心處。

吱吱吱——

果然不出所料，夢魘無法阻止尚國仁放電，因爲在吃下‘響雷果實’後，雷電已經跟他不分彼此，生命形態都爲之變化，絕非夢境能夠阻隔的，甚至可以說薩維斯的夢魘世界，原本也沒有屏蔽過力量屬性，或許是它對自己在噩夢中的實力有自信吧！總之，很多東西都被放任了。

此時，電流在尚國仁手心匯聚，嚇住了這四口人。

兩個女人還在假意的尖叫：“有鬼啊！”在尖叫聲中想奪門而逃，卻給尚國仁追上，閃電形成的鞭子狠狠抽落。

滋啦……啪！

人型崩散，只剩下四坨黑紅色的夢魘怪物扭動掙扎，之後在高溫和電解中煙消雲散。

“啊！殺人啦……”不知什麼時候來到門前的鄰居大嬸驚呼，手足發軟癱坐在地，兩腿亂蹬著往後蹭動，扭曲的面孔淒厲的嚎：“救命啊！老尚家那小子發瘋殺人啦……”

尚國仁擡腳將其踹到，從她身上踩過時，將其炸成碎片。

聽到騷亂，附近人家都探頭看過來，藉著燈光看到個大概就嚇的縮回去，手忙腳亂的插門關窗，還有人在叫：“報警啊！”

尚國仁沒追殺，從院子裡跳到半空遊目四顧。

這個夢魘世界範圍很大，起碼籠罩了一整個小鎮，燈光下，空氣都呈現出暗紅色，就好像籠著一層雜色的罩子，又彷彿隔著一層紗巾，居高臨下放眼望都看不到盡頭。而周邊一切都跟他記憶中的情景別無二致，唯有些記不清的地方，變成黑黝黝的陰霾，帶著骨刺的多肉植物從中長出，彷彿蛇一樣左右探尋。

（如果是遊戲裡，我肯定得幹掉夢魘世界的boss才能回去。）

（但現實的薩維斯就不好說，它知道我有多強，應該不會用這麼low的方式吧？）

（不，很顯然我想差了。）

（我知道這裡是薩維斯構建的魘境，但薩維斯顯然不知道我知道，在它看來，我已經陷入了夢魘中。）

（所以魘境的變化，都是爲了矇蔽我的感官、扭曲我的意志而出現的東西。）

尚國仁琢磨，順著警笛的聲音看過去，鎮派出所方向正有警車開過來，警燈在夜色中閃爍。

（在它認識裡，我想找回真我就如同猜謎，需要花費大量時間。）

（卻不知，我根本沒有深陷，是站在答案上尋找破解過程，這無疑簡單了許多……）

（但我沒時間跟你玩啊！薩維斯，只想馬上出去打爛你那張噁心的臉。）

尚國仁壓抑的火氣，都快把自己點燃了，雙手向外張開，在下方無數人的注視下，大片靜電形成球型力場，在磁場的干擾下世界開始顫抖。大地在開裂；房屋在倒塌；由夢魘僞裝的人類驚慌失措的哭喊著四散逃命；公路各處出現斷層；來往車輛或翻倒、或失控撞牆；鎮子裡有數的高樓歪斜著倒下；千家萬戶的燈光隨著電線被扯斷，成片成區的熄滅；水管裡的自來水呲出來，作爲導體的它們絆住了夢魘們，讓它們在電流中狂舞。

古代遺蹟的寺廟轟然倒下，泥塑的木雕佛像崩裂傾塌，當橫樑折斷時，歷史悠久的古代文物也給掩埋在廢墟中。

“快住手。”

一個聲音傳來，吸引了尚國仁的注意。

循聲望去，卻是他小學的班主任，依舊是當年的中年婦女形象，現在看來土的掉渣，但還是親切。

倘若尚國仁仍舊緬懷於過去，哪怕明知道是假的，也不會吝嗇時間讓她說幾句。

但經歷過這麼多風雨，尚國仁已經改變了，過往種種都隨著他身世的揭露，而成爲不願回顧的往事。再說，這位班主任早就在多年前跟著留學的兒子去國外定居，近幾年都沒有回來過，生活不知道有多安逸，也不需要尚國仁錦上添花了。

（很抱歉，但你並不是我老師……）

尚國仁寒著臉用磁場將這個作死的夢魘彈開，讓還想廢話的它呼地一下消失在陰影中。

夢魘怪物也察覺到這傢伙油鹽不進，旋即改變套路，雜亂分散的怪物們開始匯聚，在鎮子中心的中學操場融合爲一體。

嗚嗷——

扭動的肉團終於停下，以某個形象固定，仔細看，這隻怪物的五官赫然就是尚國仁當年的小學同桌。只是，人家漂亮的小姑娘居然給夢魘怪物搞得醜陋不堪，小花裙上的圖案，也抽象的好像精神病人的塗鴉，充斥著不知所云的囈語。偏偏這隻夢魘怪物還不自覺，用抵押深沉的聲線做可愛狀：“小果仁，作業寫完了嗎？”

“……”尚國仁一陣無語。

夢魘怪物遲緩的站起來，舉著煙囪似的巨大手臂抓向尚國仁：“35+16x4-7得多少？”

尚國仁挑眉。

（咦？原來我在小學時會把做數學題看成是噩夢嗎？）

（也是啊！小學老師都挺好的，真正讓人鬧心的，就是這個總是喜歡問來問的同桌了。）

“別碰我……”尚國仁離老遠把它的胳膊抽開，順便給磁場移動過來，將其納入，這頭怪物足有上百米的身高，幾萬噸的重量，被捆住後劇烈掙扎，但在磁場的禁錮下，跟玩具也沒多大區別。

“77x3-50÷2等於多少？”

“194+55x3÷5得數是多少？”

“80……”

第四個問題剛說半截，尚國仁就把它碾碎，破開了夢境，四周環境虛化後凝實，然而並沒有回到薩維斯面前，而是來到某所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