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個？

聞夕樹立刻意識到了：

“鳳凰座和我關係不錯，他也找到了抽身的辦法。天狼星不知下落了，我救了他之後，我倆就分道揚鑣了。”

“他很可能落入了天蠍座的手裡。”

“至於其他的……我得保密。”

聞夕樹也不說自己知道，還是不知道，他來了一句保密，鳳凰與天狼星，他也沒有說細節。

但確實，他的態度給金先生的感受就是，他的確知道不少事情。

金先生說道：

“確實沒有想到，你居然能夠有這麼遭遇。可見，攀爬詭塔的價值很大，但最主要的，是深入。”

“層級不在於高，而在於每一層都要足夠深入才行。你很不錯，超越了當年的我與阿爾伯特。”

金先生給出的評價很高。

聞夕樹表現出受寵若驚的樣子，搖頭道：

“我與您和老校長，不是一個級別的。對了，金前輩，我有件事想要問您。”

金先生說道：

“但說無妨。在我離開前，我不應該將某些對你有價值的秘密，帶到幽冥去。”

這些話，確實說得很大義，但聞夕樹總覺得，金先生頓悟……或者說轉變的太快了。

龜縮了幾十年，就因爲不久前，自己對小金的那番推斷……就決定出山了？

當然，在表面功夫上，聞夕樹沒有露出破綻：

“丁咚……這個名字，您有印象麼？”

“小鳳凰啊，當然記得，我的孩子之一。”金先生微笑，笑容裡帶著幾分懷念。

“那可是我們最早接觸的‘神’了，他是一個有才華的孩子，很棒，他製作的物品，也許能夠幫助我們應對末日……甚至，找到一片淨土。”

金先生顯得非常惋惜，悔恨。聞夕樹沒有說話。

金先生說道：

“但我還是犯錯了，我應該竭力去阻止那些激進派的，他們的天鵝計劃，試圖解剖丁咚。”

“我不忍心，但我也不能背叛我的國家，於是我放走了丁咚。”

倒是和自己知道的劇情，大致對得上。

聞夕樹說道：

“您來自龍夏。”

金先生不否認。

“那麼您放走丁咚，這是否會造成……您被處罰？”

金先生說道：

“是的，後面一陣子，我留在海島的實驗基地裡……那個最爲危險的地方，等待處罰。”

“我相信我的國家還會用到我。”

聞夕樹內心咯噔一下。

他在隱瞞！

這裡和魏平安講述的對不上！

聞夕樹開始回憶當初魏平安講過的話，也就是龍夏的，天選列車的列車長。當時魏平安是這麼說的：

“這便是天鵝計劃。”

“計劃的負責人，是一個如您一般優秀的人，他叫金鎮遠。”

“但他背叛了我們……他將與神有極大關聯的孩子，放走了。”

“但金鎮遠是一個極爲優秀的人，我們需要他的力量……我們安排了人前往海島，想要讓金鎮遠回來，他太愛那個孩子了，我們可以理解。”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出乎我們預料，金鎮遠像是得到了超能力一樣，一己之力，他打敗了所有……我們安排的高手。”

“原來金鎮遠先生，已經不知通過何種途徑……得到了一些神的力量。”

“他的體質異於常人，他的反應，身手，速度，都遠遠超過人類。”

“金鎮遠沒有殺死昔日的同袍，只是留下一句話……人類的未來，不在於現實世界，請不要再聯繫他了。”

聞夕樹確信，金先生已經窺探到了什麼，當時就知道，天鵝計劃也好，天選計劃也罷，都會失敗。

唯有地堡，這個不存在於現實世界的神秘基地，纔是真正的正確答案。

但問題在於，金先生到底做了什麼？

聞夕樹不動聲色：

“所以，您又怎麼來到了地堡？在老校長的回憶裡，您天生就是很強大的存在，您統一了地堡的各種制度，語言，貨幣，您像極了龍夏曆史上的某位皇帝。”

“您的力量……是來自於哪裡？”

這算是極爲冒昧的問題了。但金先生自有答案：

“這一切，就得提到另外一個孩子了。”

截至目前爲止，聞夕樹無法判斷，金先生到底是善還是惡。因爲這個人，在魏平安眼裡，背叛了自己的國家。

但這個人，確實也算是爲地堡人做出了極大貢獻。

而且，老校長心心念唸的生死之交……想必是有人格上的魅力的。

但出於謹慎，聞夕樹還是得多方試探。

他說道：

“莫非您說的，是金閃？”

金先生點點頭：

“他其實不叫金閃，只是後來我認爲他應該有一個名字，且身份是我的孫子，於是叫金閃。”

“但如果哪一天，你在地堡之外，三塔世界裡，遇到了他，聽到他自稱是金閃，也不要奇怪。”

“因爲他像雙魚座一樣，可以看到時間。可以看到未來的自己，被怎麼稱呼。”

雙魚座？

這金閃怎麼又和雙魚座有關了？

金先生說道：

“你知道天鵝計劃失敗後，龍夏做出了何種選擇麼？”

“他們開啓了天選計劃。他們開始執著於製造一個由龍夏人締造的神。”

聞夕樹當然知道，但他沒有接話。

在這裡，魏平安也提及過，說是天秤座改進了天選列車，且由白羊座提供了儀式。

“聞夕樹先生，我們一直在培養真正的戰士，我們也通過兩個極其接近神的存在……找到了一種古老的……造神儀式。”

“他們是天鵝計劃研究者的兄弟姐妹，他們沒有透露名字，但一個手上拿著一根長長的柺杖，柺杖頂端，有羊頭。”

“另一個則穿著寬大的長袍，長袍的背部，刻有天秤。”

這是魏平安的原話。

當時聞夕樹還在驚訝，這倆星座居然聯手了。可他忽然想到，金先生剛纔說，小金能和雙魚一樣看到未來，不久前，金先生又說——小金是雙子。

這些話，讓聞夕樹聯想到一個可能性。

有沒有可能，魏平安以爲的，羊頭柺杖的主人，印有天秤長袍的主人……

他們其實不是白羊座和天秤座？

於是聞夕樹問了一個問題：

“據我所知，不管是什麼儀式也好，造神計劃也罷……都需要特殊的力量。”

“但當時的國家機構，普遍不具備這種力量。龍夏造神的根基是什麼？”

聞夕樹問的巧妙，金先生的回答也很乾脆：

“源於金閃。”

小金怎麼感覺越來越牛逼了？

金先生繼續說道：

“我在養育丁咚的過程裡，也得到了丁咚嘔心瀝血的作品。也許丁咚對你說過，他做過一些特殊的作品，手套，羅盤。”

聞夕樹點頭，這裡他沒有否認。

金先生說道：

“那羅盤，指引丁咚遇到了你？”

聞夕樹想了想，還是決定透露細節，因爲在丁咚的描述裡，“父親”很重要，是“父親”要求他製作出羅盤。

這裡看來，金先生是一個很好的人。

聞夕樹說道：

“他在羅盤指引下，逢兇化吉，退出了三塔戰場，也遇到了很好的人，彌補了他的‘心’”。

金先生點頭：

“謝謝你願意告訴我這些。接下來，說回金閃，他其實也是我利用羅盤，在很早發現的一個孩子。”

“但我沒有上報，因爲我知道，一旦上報，金閃就會淪爲天鵝計劃的犧牲品。”

“金閃或許可以替代丁咚，可羅盤指引我遇到他，不是爲了替代丁咚那麼簡單。”

“一開始金閃很呆滯，還是個非常弱小的孩童，大概約等於人類兩歲左右的水平，看起來人畜無害。當然，後來和那些星座一樣，他長到了某個年齡後，就沒有變化了。不過這是後來的事情。”

“我要跟你講的……是金閃他，會發生一些特殊的變化。”

金先生嘆道：

“對不起，我一開始告訴阿爾伯特，說他是雙子，一方面是我不確信真相如何，另一方面，是我也不太想要告訴阿爾伯特這一切。”

“我希望阿爾伯特可以利用好小金，栽培小金。”

聞夕樹說道：

“看來小金的特殊變化，對您造成的影響很大？小金的身份，到底是？”金先生平復了一下情緒後，凝重的表情說道：

“不知道，我到現在也不知道，小金到底是什麼。但我在最後，看到小金分裂成了兩個人，所以我才說了雙子座這個答案。他可能是某個星座，也許是那十二個之一，也許是較爲弱小的那五個之一。”

“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星座。”

“他……像是可以變換成其他星座一樣。”

“我見過他如同獅子一樣有著征服一切的力量，曾經收容所裡所有人，都像是被他奴役了一樣，崇拜他。”

“我也見他變得邪惡詭異，讓收容所裡的人，互相殘殺。”

“當然，他偶爾也會擺出一些奇怪的姿勢，像是瞄準，然後許久後搖頭。”

“你應該聽出來了，他在模仿。”

聞夕樹確實聽出來了。

這還真是在模仿星座。這小金……居然可以使用所有星座的力量？

不……看起來像是簡易版的星座力量，至少，不管是獅子還是射手，規模對比起真正的獅子和射手，差距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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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已經足夠奇怪了。

小金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我一直在照顧他，也試圖教育他，感化他。這些行爲倒也有些用處。他開始不再傷害周圍的人。”

“其實……小金當時就在海底收容所裡，是被我秘密運送過來的，而丁咚，則在海島收容所。他們一個在海面之上，一個在海面之下。”

“丁咚性格很穩定，但小金不穩定，不過隨著各種知識入腦，隨著我的諄諄教誨，小金也開始明白了善惡觀念。”

“他大多時候，可也壓制住惡念，像是一個和丁咚一樣懂事的孩子。”

“再後來……丁咚出逃了，小金對我說，他聽到了，我讓丁咚遵循羅盤的指引，去感受世界。”

“他也想感受這個世界。但直覺告訴我，小金比丁咚危險太多了。”

“所以我拒絕了。可我的拒絕毫無意義。”

“不久後，小金消失了。他不知不覺間，離開了收容所，沒有一個人知道他是怎麼離開的。”

“而那之後不久，我陷入了一陣昏迷狀態。”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經成了龍夏的叛徒，我的腦海裡，多了一段記憶，那就是我靠著強大的力量，打敗了所有天鵝計劃的武裝力量……”

“我彷彿是個超人。從我昏迷後醒來，我就得到了力量，強大的力量。”

“不僅僅如此，我內心對龍夏的末日防禦計劃，開始動搖了。那陣子，我像是變了一個人。”

聞夕樹想了想，覺得如果論跡不論心……金先生確實挺奇怪。

面對大是大非，他站在國家這一端，但卻放跑了丁咚。他沒有逃離，而是選擇坦然接受懲罰……但這些只是口頭描述，事實是，金先生忽然得到了力量，他沒有接受懲罰，而是懲罰了那些試圖懲罰他的人。

聞夕樹嘗試代入魏平安。

在魏平安視角下，如果僅看金先生的行動軌跡——

金先生的確像是叛徒，他阻止了天鵝計劃，但自己卻悄悄進行著天鵝計劃，獲得了強大的力量。

且利用這股力量，看到了熊蘇的天穹計劃，自由之邦的方舟計劃，龍夏的天鵝計劃……全部都失敗了。

正確答案，在另外一個世界。

這樣一看，金先生很可能是某個隱藏的邪惡存在。他只是藏得很深。所有人都沒有看出來。

但聞夕樹忽然想到了，“金閃”接觸過的人——布蘭妮，周非，克里斯……他們都有著強大的力量。

這樣看來，金閃的確很特殊，金先生的力量，應該就是來源於金閃。

“現在，您確定您帶回來的小金，就是當年的小金？”聞夕樹問道。

金先生說道：

“他們的樣子，一模一樣。但帶回地堡後……他所有的神奇，彷彿都消失了。他確實很有資質，有爬戮塔的天賦，但還不夠，和在很多年前，他帶給我的震撼相比，地堡版本的他，像是一個普通人。”

“所以我在讓伊芙琳洗去了小金記憶後，試圖讓阿爾伯特栽培他，挖掘出他該有的潛力。”

“但他在爬塔的過程裡，很快就出了問題。看樣子，他不該爬詭塔，他應該爬戮塔。”

聞夕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金先生繼續說道：

“而在我進入地堡前，最後見到小金的樣子，是他分裂成了兩個人，他開始模仿雙子座。”

“我不知道這預示著什麼，但我總有一種感覺，他的模仿還未結束。也許三塔世界裡，還有一個小金？”

“就像雙生子一樣。”

聞夕樹心裡咯噔一下。金先生接下來，講述了一個雙生子的特點：

“據說，雙生子只有在一起，纔會發揮出完整的力量，而一旦分開……兩個都會被大幅削弱。”

金先生的話，聞夕樹聽懂了。

小金可以輪流變成某些星座，且具備一部分星座的機制和力量，但雙子很特殊……

由於變成雙子的緣故，導致小金的力量不完整了。金先生帶回來的小金——

很可能只是雙生子之一，這也就能說明，爲何這個小金，遠不如一開始的小金厲害。

而周非，克里斯等人遇到的，是另一個小金。

其實某種意義來說，金先生將其中一個小金偷走，反而影響了小金髮揮原本的力量。

當然，小金變得普通，也有可能是地堡的原因，地堡很特殊，可以限制某些力量。

“另外，龍夏的天選計劃，很可能也和小金有關。這是我在遇到摩羯座後才知道的一些事情。”金先生補充。

聞夕樹低著頭，思考著所有的信息。

融合之心，所有的星座力量糅雜……輪流變換，不穩定的性情，但最終停在了雙子這一變化上。

聞夕樹覺得這裡頭也許有關聯，但現在的線索太少了。

金先生說道：

“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

聞夕樹覺得有太多東西可以挖掘了，他也需要這些信息，來判斷金先生到底是怎麼樣的人。

不過遺憾的是，到現在，小金到底是誰，也沒有弄清楚，反而有了更多離奇的點。

想了想，聞夕樹說道：

“地堡……最開始是怎麼一回事？您是最早進入地堡的人吧？”

金先生沒有隱瞞：

“在我昏迷後醒來，我就知道了地堡入口，通過接引人所構建的特殊通道，可以抵達地堡。”

“這些記憶……來自於誰我不清楚，但我醒來後，它們就像是既定的事實一樣，在我的腦子裡，它們提醒我，這纔是唯一的正確答案。”

“我的確是第一個進入地堡的，也是我，在天穹計劃，天選計劃，方舟計劃的嫌隙裡，不斷引導其他人，進入地堡。”

“比起動輒幾百萬的他國計劃，地堡最初的人口很少很少。地堡最初也只有兩個層級。”

“功能層，居住層。”

“靠著強大的力量，我成了當時地堡的主人，所有人都得在我的安排下生存。”

聞夕樹說道：

“地堡到底是怎麼形成的？三塔遊戲又是怎麼一回事？”

這個問題問得很大，金先生只是站起身，離開了蒲團。他的白色衣袍無風自動，顯得頗有仙氣：

“我只是命運洪流下的一枚棋子。”

“從我遇到金閃開始，我就被某種力量推著走。三塔是棋盤，是規則，但你要問我，這些規則源自何處，小金到底是什麼，十二星座又是怎麼一回事……”

“這些問題，我不能回答你。我感覺到，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孩子。我有一陣子，覺得自己是天命之人。”

“尤其是在昏迷後醒來，有了強大的力量，有了真正能夠拯救他人的記憶……這一切讓我感覺自己揹負著推動歷史的使命。”

“但後來，我發現我不再特殊，阿爾伯特甚至慢慢超越了我，我就意識到了——”

“一切都只是因爲我處在那個節點上，下棋的人……推了我一把。”

“可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清楚。”

金先生轉過身，他的眼裡滿是滄桑，但眼眸深處亦有星火：

“我還剩下最後的使命，那就是爲你們打開道路，至於那些源頭，只有你們自己去探索。”

“去爬塔，讓三塔回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