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乍一看怎麼也不可能把這個中年大嬸和著名的美女記者聯繫起來，但程亮還是敏銳地從這張經過修飾的皺皮臉之下看出了安雨的大致樣貌輪廓。
或許是他盯著人家看的時間有點長了，這位“大嬸”瞪了他一眼，冷聲說道：“看什麼看？沒看見過美女啊！”
美女……額！
程亮心說，打扮成這樣還能叫“美女”，安大記者的這個審美觀點需要重新進修一下啊！
不過，他還是很快反應過來了……安雨應該是化妝之後混入九院來暗訪的。
曹佳薇從醫院裡第二次逃出來那天晚上，安雨就表示一定要“揭露九院內部的黑幕”，後來就一直沒見她的人影，沒想到她竟然來當臥底了。
對於安雨的指斥，程亮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大嬸，我不是看你……我是想問問，您今天中午吃了幾頭蒜啊？這味道這麼衝！”
安雨被程亮這話說得一下子愣住了，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程亮已經領著曹佳薇溜了。
“這傢伙真討厭！”安雨看到秦護士在看自己，憤憤地嘟囔了一聲之後，就和她一起去病房了。
辦好了所有手續之後，程亮和曹佳薇不想在醫院多待一刻鐘，匆匆地離開了。
杜月則和沈棟樑約好了庭前調解的時間，匆匆告辭跟了出來。
“杜律師……這個姓沈的就是你老師？”杜月上車之後，程亮有些遲疑地問道。
杜月點了點頭說道：“他是我大學和研究生的導師，國內數一數二的法學專家，而且……他還保持著至今二十年的辯護不敗紀錄！”
杜月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臉上露出了一種凝重的表情。這讓程亮的心裡有些擔憂。他不是律師，對打官司根本就是一竅不通的門外漢。
這次能不能幫助曹佳薇擺脫家人的迨害，就要看杜月的了。而對方請來的律師卻偏偏是杜月的老師……這官司怎麼打？
“官司該怎麼打怎麼打。只要我們證據充分，我還是有把握的！”杜月或許看出了程亮的不安，隨即說道。
程亮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我是不懂的……這場官司就只能拜託您了。”
按照杜月的說法，這場官司最關鍵的就是證據。
現在的問題卻是曹佳薇這一方的直接證據只能證明她的確是在九院遇到了威脅，所以才接二連三地逃出醫院。
但細細地分析一下，僅憑這些證據要證明曹佳薇受到的傷害是九院的醫護人員受曹氏兄弟的指使所爲，還是有些欠缺的。
這一點個缺陷，在杜月和沈棟樑約好了第二天進行的庭前調解時就充分的線路了出來。
“驗傷報告，還有警方的調查報告，包括曹佳薇本人敘述的部分情況，只能證明她的確受到了保安黃某的侵犯。但黃某已經死亡，侵犯行爲也已經隨之終止……”
沈棟樑一上來就將兩件案子之間的關聯給斷開了：“這件事和你們所說的曹嘉平曹嘉安兄弟指使醫院對曹佳薇迨害虐侍是沒有任何關聯性的，也不能作爲本案的證據……”
聽著沈棟樑的分析和辯解，杜月不得不承認“薑還是老的辣”這句話是至理名言。
從法律角度來說，兩件事的確不能互爲佐證，已經證實的保安黃某試圖對曹佳薇的侵犯，不能證明醫院方面有意對曹佳薇進行虐侍，也自然無法證明這種虐侍是由曹氏兄弟指使的。
想要證明這兩件事，首先就要證實，醫院的確對曹佳薇進行了不必要而且有害的“電擊治療”，然後就要證實做出電擊治療決定的郝永健是由曹氏兄弟指使的。
現在最缺的就是證據！
“杜月，我記得你在學校裡的成績一直是不錯的。畢業後進入事務所，一直都打離婚官司，上次那個明星離婚案，你就做的不錯……”沈棟樑對起訴的訴由駁斥了一番之後，話鋒一轉先表揚了一番杜月以前的成績。
緊接著，他就語重心長地說道：“一個律師，在行業內建立起來的口碑和信譽都是來之不易的。我也很清楚，現在我們這一行競爭壓力的確很大，接一樁能夠引起廣泛關注的官司對於一個律師來說是非常難得的機會……”
沈棟樑說著這番話的時候，杜月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了。按照他這意思，無非就是說杜月接這個官司的目的是爲了求名求利。
自從曹佳薇起訴兩個兄長的官司被媒體披露之後，很多關於“豪門爭產”、“兄妹反目成仇”之類的話題立刻成了輿論的焦點。兩個代理律師的師徒身份，也引起了相關的延伸話題。
“沈老師，我對您一直都是非常尊重的……但我希望您也能尊重我，您難道認爲我是爲了搏出位才接這個案子的嗎？”沈棟樑說完後，杜月沉聲反問道。
沈棟樑搖了搖頭說道：“我當然希望你不是……”
“我不是！”杜月霍地一下站了起來，她一臉嚴肅地對沈棟樑說道：“曹佳薇從醫院逃出來的那天晚上，我是親眼目睹其悽惶無助的樣子的，同樣作爲女人，我無法無視她求助的目光！”
沈棟樑聽到她的話，心裡隱隱一痛，他也不願意看到一直以來都叫自己沈伯伯的曹佳薇受苦……當他看到黃某試圖侵犯曹佳薇的證據之後，立刻跑到曹家去把曹嘉安大罵了一通。
但他同樣不願意看到老友曹裕民留下的這一家子子女對簿公堂。
想到這裡，他還是有些遺憾地勸說道：“杜月，我勸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和解吧！讓曹家兄弟做出具結保證，今後必須對曹佳薇盡到看護義務……”
按照沈棟樑的說法，曹家兄弟只是忙於公司事務，沒有經常探視妹妹，沒有盡到看護義務，而醫院的管理也有疏漏，所以纔會出現黃某侵害曹佳薇的“意外”。
“這絕對不是意外！”杜月搖了搖頭拒絕了和解的提議。